祁慕淵將一盤桂花糕拿給葉櫻,然後坐到牀邊,看着她將桂花糕填入口中,只見她秀眉微微皺着,祁慕淵忙問道:“怎麼了?”
葉櫻細細品味着桂花糕,總覺得怪怪的,她抿了抿脣,擡頭問道:“這裡面加了什麼東西?”
“這是我姑姑自己做的,裡面加了桂花加了糖,對了,裡面還加了青梅。”
葉櫻聞言重重一咳,將口中的桂花糕盡數吐了出來,祁慕淵見勢忙輕拍着她的背,“沒事吧,你吃不來這個我就不讓我姑姑做了。”
葉櫻低頭,明亮的黑眸驟然暗了下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有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來日方長,日後還要請你多多擔待。”祁慕淵嘴角依然微笑着,眸子裡已經蓄滿了水波。
葉櫻望之,竟覺深陷其中,這個人越來越危險了。
祁慕淵來到偏殿,景玥公主單手支在軟榻之上,聞聲便幽幽睜開眸子,“慕淵,是你嗎?”
祁慕淵坐到景玥公主一旁,將景玥公主腿上的小被往上蓋了蓋,“姑姑,我託人去給櫻兒做了些衣裳,你看看你這裡有什麼缺的,我順便給你一道兒添着。”
“我什麼都不缺,你好生照顧着櫻兒就好,她醒了?”
“嗯,醒了是醒了,就是整個人還是沒有什麼精氣神,不過倒是肯吃東西了,還得多虧了姑姑爲她做桂花糕。”
“我眼睛不好,腿上又有舊疾,能爲她做的不過是些不起眼的小事,櫻兒人家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可要好生待人家,再來她遭了那樣的難,心中必定不順,祁慕淵有些事情急不得,樹要結果必要要有個好苗根,姑姑說的話你應該明白。”
“姑姑,我明白,我現在不求其他,只求她能快些康健。”
“如此最好。”
二人閒話幾句,不多時殿外傳來一陣透亮爽朗的笑聲,祁慕淵一笑,“姑姑,必是嵇修來看您來了。”
“這孩子,貫來率真。”景玥公主淺笑道。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個男子從殿外昂首闊步走了進來,着一隴青衣,袖間繡着雅緻竹紋,腰繫玉帶,手持紙扇,一身的雅姿閒態,黑髮用白玉挽起,長眉入鬢,一雙眸子燦然含笑,身隨音而動,形隨心而靜,男子徑直走到塌下,含笑拱拱手,“嵇修見過公主,見過大哥。”
祁慕淵和景玥公主都被他這一套給逗笑了,景玥公主招招手,示意嵇修過去,“嵇修啊,過來。”
嵇修緩步上前,蹲下身子,躺在景玥公主腿上,活脫一副孩子模樣。
祁慕淵見之,無奈搖頭輕笑,“姑姑,你看你,都快把嵇修給寵上天了,連我見了都是嫉妒得很呢。”
景玥公主滿目慈笑,摸着嵇修的頭髮,笑道:“嵇修打小就是我看着長大的,與我的兒子一般無二。”
嵇修聞言,衝着祁慕淵吐了吐舌頭,祁慕淵更是將他手中摺扇搶過,輕敲了一下他的頭,“你啊,都已及冠,還是孩子心性。”
景玥公主低笑了一聲,問道:“聽聞你開了個醫館,你這也算是繼承你乾爹的家業了。”
“我沒有乾爹的本事,我就是個江湖郎中罷了。”
“江湖郎中?一個江湖郎中會連皇上都聽聞幾分嗎?”祁慕淵打趣道。
“大哥,莫要打趣我,再打趣我不治你那位俏夫人的嗓子了。”
景玥公主聽了此話,微微皺眉,“她的嗓子怎麼了?”
嵇修看了一眼祁慕淵,隨即緩緩起身,幽幽道來,“她的嗓子不是一時造成的,只怕是有心人爲之,烏鳶宛若翩蝶,樣子極美,可是香氣過盛,長久聞之會使人喉音失嗓,我在給她把脈診斷時,發現她曾長期服用過烏鳶,只是不知是何人爲之,手段竟然如此毒辣。”
祁慕淵皺眉,這些此前嵇修並未告知他,只是說她嗓子有些難治罷了,難道是有人存了心思要害她嗎?可是爲什麼那人不取她性命,而只是要毀掉她的嗓子呢?
景玥公主愁容滿面,“這世人的心思猜不得,怎麼連個姑娘也不放過,嵇修,你可有良方救治?”
“這……我只能盡力而爲。”嵇修回道。
祁慕淵眸中精 光閃過,“娘,我帶嵇修去看一下櫻兒。”
“好,你們去吧,恰好我也要歇息一會了,昨夜睡得晚。”
祁慕淵和嵇修來到花園,祁慕淵雙手負於身後,“之前你爲什麼不告知我櫻兒的傷勢?”
嵇修知道祁慕淵必定會問自己此事,答的也是從容不迫,“之前我也只是懷疑,後來細想可能真的是有人要對她下手,你也知道她……”
祁慕淵也只是有些疑心罷了,問了一句得到答案,便不會再追究,“那你是真的沒有良方嗎?”
嵇修輕笑,“什麼都瞞不過大哥的眼睛,良方有倒是有,只是如今缺了一味藥。”
“哪一味?”
“麥冬。”
“何地有?”
“揚州。”
祁慕淵送走嵇修後,就走進葉櫻殿中,只見她躺在牀上,睡得很熟,像個無憂無慮的稚子。
祁慕淵將葉櫻額前的發別到耳後,緩言道:“讓你受苦了。”
葉櫻睡意淺,緩緩睜開明眸,恰好對上祁慕淵柔情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睫,急忙扭過頭去,祁慕淵不怪,說道:“我要去揚州幾日,你在這裡好好養傷,無聊了就去隔壁找我姑姑,想必蘇州你比我熟,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就讓府裡的小廝帶你去,但前提是你把傷先養好。”
“爲什麼?”葉櫻忽然問道,祁慕淵不知她問自己什麼,眸子幽幽望着她。
葉櫻支起身子,轉移話鋒,“我,也去。”
“可是你的傷,而且我不能讓我姑姑獨自一人待在府上。”
葉櫻雙目黯然失色,似乎真的覺得很是遺憾一樣。
祁慕淵見之,心裡也有別樣酸楚,“既然這樣,那我把我姑姑安置別處,明日 你便與我啓程吧。”
葉櫻微微點頭,祁慕淵又簡單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葉櫻看着他漸漸離開,才支起身子,從袖中拿出一封密信,其實葉櫻早就醒來了,只是一直裝睡。
她託人給陸意凝捎了一封書信,問了一下將軍府上近況。
僅僅幾個字而已,葉櫻卻從中看出了陸意凝的情意,她並沒有要自己回去,而只是讓她一切保重,想來她也知曉此去一別,恐難再見了。
葉櫻心中煩亂,不知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這次去揚州一來是爲了打探祁慕淵的目的,二來是爲了散心,主要目的還是爲了陸意凝那日的託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