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芳被哥哥這番話說的沉默了。
信息量太大,有無法消化的原因,有心疼哥哥不容易的酸楚,但更多的是,她此刻像所有中國女人的思維一樣,在思考:是啊,上有父親下有女兒。
她離婚了,她心裡痛快了,他們呢?
要不然,怎麼活都是一輩子,對付過吧。
江源達看妹妹不吱聲了,他也鬧心。
他也很希望像大家都沒成家之前一樣,能很膽氣地說一聲:“妹兒,你想要啥,哥給買,你想怎麼地,哥給你去辦。”
但是人這一成家,尤其這個歲數,就不是隨着心思,想怎麼着就能怎麼着的了。
電話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是龔二哥打來的。
江源達挺不好意思說:“二哥,你不用惦記我這頭,咱又不是外人,你該忙忙你的。”
龔二哥立刻笑哈哈道:
“那麼點兒屁事,有啥可忙的?早安排明白了。
倒是咱們飯還沒吃利索呢,那啥,我外地有幾個朋友到了,你必須得到位,給你介紹介紹。
下面新鄉也定好桌了,水庫裡現釣的大魚,再說我們家老三,這就在我跟前兒坐着呢。”
江源達那真是硬着頭皮答應:“行,那你們等我一會兒,不用來車接,真不用,就附近。”
掛了電話後,兄妹倆對視。
“你去哪?”
“回家。”
是啊,不回家難道去派出所嗎?
江源芳邊掏出鑰匙開門,邊恨恨地想:咋不讓那胡廠長把牢底坐穿呢,最好這次把他禍害個半死,省得他一天跟大色狼似的,緩口氣再抖擻起來。
但是當房門打開,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那個爲胡廠長鞍前馬後的丈夫,居然回來了,居然在家,茶几上的菸灰缸裡,還裝滿了菸頭。
江源芳將包和鑰匙放在鞋架上,她換下高跟鞋後,站在客廳中間看女兒的臥室門和書房門。
男人由於抽了太多煙,聲音有些啞:“麗麗不在,正好咱倆談談。”
“行啊,是得談談。”
“看來,你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江源芳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孫建權,她面上還帶點笑容:
“是啊,你也迫不及待了吧,着急要給你那個廠長撈出來,好坐上銷售主任的位置,然後拿着各種補助海闊天空任你遨遊,這不是你近幾年最大的追求嗎?要不然真對不起你這麼折騰。
不過……”
江源芳放慢了語速繼續道:
“你想多了,我和我哥,都沒空搭理你,你那廠長也要栽了,真是可惜,這些年你白打溜鬚了。”
“江源芳!”
這一巴掌拍下去,茶几好像都震了震。
孫建權瞬間怒目而起,他喝道:“你當然沒空搭理我了,因爲你外面有了野漢子!”
“你放屁!”
“我放屁?我問你,你怎麼去的大慶?是坐那個姓龔的醜八怪車去的吧?啊?!”
江源芳臉色變了下。
孫建權一看,心裡徹底涼了,也更來勁了。
他邊質問邊點頭道:“好,怎麼着?坐人家那車得勁吧,他開的是啥來着?帕薩特,對,比我自行車軟乎,那指定的,我那後架子多硌得慌呢。”
“孫建權,你少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江源芳忽然有點害怕了,因爲孫建權已經來到她近前,那張臉,一副憎恨她的樣子,她以前從來也沒見過。
孫建權這回是指着江源芳的鼻子尖,咬牙道:
“有的沒的?是都有吧。
來,我給你說說。
他給你弟弟幫忙了,你看到他比我有人脈了。
你也看到他兜裡錢比我厚,看的直淌哈喇子吧?
你們一家子都覺得他比我有能耐,早就後悔了吧,要不然你哥不能大老遠跑來給人家仗腰!
你還讓我閨女叫他叔,龔叔叔,是爲以後打基礎呢?嗯?
我猜的沒錯的話,你還在他面前哭過,一定跟他訴說過,跟我過的有多不好,如何如何辛苦,我們全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是人,全都對不起你,就你是最無辜的,就你在等他拯救,對不對?
來,你再告訴我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麼哭的?
是撲他懷裡,是在他車上?還是在他媽的牀上!”
江源芳這回害怕也甩開胳膊,甩開面前這人:“你有病是嗎?孫建權,你要再這樣,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孫建權忽地一把揪住江源芳的脖領子,他臉上青筋暴露,江源芳是腳直接騰空,嚇的她驚叫不已,倆人只鼻息想聞。
這一刻,孫建權恨的要死,恨死麪前這個女人了。
他似看到有一頂大綠帽子就扣在他頭上,而且讓他最恨的是……
男人像抓小雞一樣抓住女人大聲呵問道:
“你倆早就有事,早就有聯繫,就沒有那麼湊巧的!
你們到底揹着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你在我面前假正經,你到人家面前又是怎麼犯賤的,啊?!
你他媽的,看老子不順眼,嫌棄我這嫌棄我那,給我戴完綠帽子,找不着藉口離婚,你特麼還跑我家去氣我娘,給我娘氣的心臟病犯了,去和我幾個姐姐幹仗,打的我二姐也恨上我。
最後再來一出,找茬給我廠長打了,讓我這些年所有的付出功虧一簣!
因爲你清楚,我跟誰走得都不近,就一直站在老胡那一方,一旦他倒了,我就沒有好果子吃,我在廠裡就會狗屁不如!”
說到這,孫建權已經不再是揪着江源芳的衣服領子了,而是改揪頭髮。
他抓着江源芳的長髮,迫使江源芳頭後仰,他貼到江源芳的嘴邊繼續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醜八怪給你出的主意是吧?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先偷摸跟人睡,睡差不多了再跟我離婚。
離婚還不甘心,還得找個藉口你沒有錯,我全是錯,最後再給我一腳踩到泥裡,讓我翻身都翻不得,江源芳你他媽的好狠的心腸!
你給我說,說!說!
你不要以爲我沒抓到你現行,我他媽就沒有想象力,我真他媽想一把掐死你!我掐死你!”
江源芳眼淚控制不住掉下來,那是被摁住喉嚨無奈的,無奈自己是個女兒身,怎麼就敵不過男人的力氣。
她踢,人家紋絲不動;
她兩手抓撓,抓的都是空氣,人家還會更使勁的拽她頭髮。
而現在,她的兩手得必須死死地把着那隻大手,她怕就這麼被掐死了,看不到明天。
突然,江源芳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剛捂着脖子大口喘氣咳嗽時,“啪”的一巴掌,她的臉立刻歪向一邊,啪的又一巴掌,緊接着肚子一疼,豆沙色的連衣裙上是孫建權的腳印。
江源芳躺在客廳的屋地中間。
孫建權的腳再次擡起來了,在他又要踹下去時,開鎖聲響起。
“爸?”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