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諾橫跨在萊茵河的支流莫德爾河上,有近兩萬人口。E連的陣地在506團的最後側,位於在此處呈環形的莫德爾河與截取了它的部分河水後穿過該鎮的一條運河的交匯處。E連佔據着南岸的房屋,德軍佔據了北岸的房屋。這條河河牀很高,水已經溢出了河岸,而且水流湍急。河面寬度從30米到100米不等,手雷扔不過去,但對機槍、步槍與迫擊炮來說卻很近。雙方都有大炮支援。在德軍防線後幾公里處,有一門一戰時期留下的口徑約205毫米的大型鐵道炮。
空降兵們進駐79師佔領的房屋。一排的幾個人接管了79師在莫德爾河與運河交匯處的一幢房子,這裡是他們的觀察所。房子損壞嚴重,有幾處牆壁被炸倒,部分屋頂被迫擊炮彈炸塌,所有的窗玻璃都碎了,地上的灰泥、磚塊和碎玻璃有腳脖子那麼深,欄杆被拿去當柴燒了,廁所裡糞便四溢,地下室裡全是灰燼、污物和軍用罐頭。
“真是糟糕,我們的清理一下這個鬼地方!”下士麥克裡裡一進來就抱怨着,“真不敢想象79師的那些傢伙們竟然呆在這樣的地方安之若素,他們都是垃圾人嗎?”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韋伯斯特斜揹着步槍,然後朝着窗子口看了一下,朝着外面張望,“瞧瞧我們才六個人,拿着這樣的半自動步槍,卻要守衛着有着兩挺機關炮18人守衛的觀察所。這纔是我們要擔心的,在艾森豪威爾的眼裡,我們E連的士兵頂的上3個步兵師的傢伙了。”
“爲什麼不把這個看成是他們對你的褒揚呢?”麥克裡裡嘿嘿的笑着,然後一邊清理室內的雜物,一邊說道,“別忘記了,那幫混蛋還說過這一帶很平靜,雙方都沒有相互攻擊,所以只要我們不主動想對方射擊或者炮擊的話,我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好像是故意要和麥克裡裡作對似的,在他的話音剛落的時候,他們就聽到了尖銳的炮彈的呼嘯聲。然後就是一聲巨響,“轟!”的一聲,將房子裡的人震得東倒西歪。
“敵炮射擊!”韋伯斯特狂叫了一聲,翻身就從窗口處撲倒在地板上。所有人都趴在地板上大氣都不敢出,他們雙手抱着頭,等待着德國人的炮彈不斷的打過來,但是卻再也沒有動靜了。只有屋子頂上的灰塵不斷的落在這些人的頭上。
“該死的!他們撒謊了!”麥克裡裡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幫混蛋!我們還沒有朝他們射擊,他們就打過來了。這就是79師的那幫混蛋們說的互不攻擊?狗屎!”
這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馬丁上士走了進來,他看着幾個人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角不由抽動起來,韋伯斯特認爲這是他在極力的忍着,沒有笑出聲來。
“夥計們,我正要和你們說說呢。”馬丁上士對着他們道,“麥克裡裡下士負責2號觀察哨,雙人值班,每次一小時,一個在3樓的窗口,另一個在地下室守着電話。你們從窗口可以看到德軍所佔據的那半邊小鎮的情形。而且我們還有個特權,可以隨時讓炮兵向對方開炮。當然別指望德軍會乖乖的讓我們轟他們,他們會以炮火回敬的,所以我勸你們最好乖乖的呆着,別輕舉妄動,除非你們自己願意躲進骯髒的地下室或者在房子中搖晃。”
“當然,我又不傻!”麥克裡裡嘿嘿的笑着。
“非常好!”馬丁上士朝着他豎了一下大拇指,“不過夥計們,我要奉勸你們白天不要隨便行動。德國人的狙擊手會打得很準的,一槍就能幹掉那些在外面隨意閒逛的傢伙們。也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否則會引來迫擊炮彈。除非萬不得已,不要兩三人在外面,那樣就會遭到德國人的88毫米炮的轟擊。好了,我就說這麼多,我還得交待其他的兄弟們!”馬丁說着,拍了一下手,準備離開。
“那幫該死的混蛋!”這時候麥克裡裡又禁不住罵了一句。
“什麼?”馬丁不禁回頭看了看麥克裡裡。
“我是在說那些79師的混蛋們,他們認爲對面的德國人是我們的友好鄰居,從來不招惹是非。”麥克裡裡咬牙切齒的說着,“如果真信了他們的話,就夠我們瞧的了!”
“你們最好別信他們,小心無大錯!”馬丁說了一句帕克斯上尉最常說的話。
“嘿,馬丁班長,那我們怎麼度過這樣的曰子?”韋伯斯特忽然叫住馬丁上士,皺起眉頭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呆在這裡發臭?哪兒也去不成了?”
“總比呆在死人堆裡發臭來得強!”馬丁上士說着,不再理會這幫傢伙們,如果你和他們解釋得越耐心的話,他們就會越起勁,滔滔不絕的對着你抱怨,直到讓你神經飽受折磨爲止。
按照馬丁剛纔說過的定律,麥克裡裡決定留下兩個人,然後其他人都躲進了地下室,二等兵羅伊?卡伯和二等兵克拉倫斯?萊爾被留在了觀察哨位上,他們是第一班,然後再有人來接替他們。二等兵羅伊?卡伯是和韋伯斯特一樣爲數不多的在塔可亞出來的老兵中沒有擔任士官的了。他聽了麥克裡裡的安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麥克裡裡留下了望遠鏡,然後帶着其他人去了地下室,那裡還需要他們打掃。
“我們需要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嗎?”羅伊看着萊爾不由自主的搖頭,萊爾是補充新兵,他搖頭道“我纔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裡呢!去將電話拿上來,我們在這裡觀察,總有人做個伴兒,不然我會瘋掉的!這該死的觀察哨!”
“如你所願!”萊爾嘿嘿的笑着,“我也是這麼想來着!”說着他很快的下樓將電話提到了樓上。一人一個窗口,朝着外面觀察德國人的動靜。
德國人那邊沒有什麼動靜。他們和美國人一樣都縮在屋子裡,除非萬不得已。但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時間很難熬。萊爾舉起望遠鏡看着前面,然後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將望遠鏡再次遞給了羅伊。
“嘿,夥計,我看到了!有德國人!”羅伊忽然就興奮的叫了一聲,彷彿是發現了一頭雄壯的鹿的獵人,他將望遠鏡遞給萊爾道,“夥計,幫我看看我的戰果。前面幾百米地方有個德國人,他以爲他是誰?可以無視我的存在,以上帝的名義,我將送這個德國人去見他老人家!”說着將步槍端起來,擱在窗子的沿子上,慢慢的眯起眼睛瞄準。
一名德軍士兵在一個屋子前來回的走動着。很顯然,他完全忽視了自己可能就是美軍狙擊手的最佳目標,他好像在思考,也好像很散漫。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只是一個獵物,他的生命就掌控在羅伊的一根手指上,扣住扳機的手只要微微的彎曲,就可以將他的生命剝奪去。
“砰!”一聲槍響,萊爾在望遠鏡中看到那名德軍士兵的頭部朝上一揚,雙手下垂,一個翻身就側倒在地上。但是他的身體還在動,剛纔的一槍雖然命中了他,但是並沒有讓他送命。
“上帝,他沒有死,踏在掙扎,好像在朝着屋子裡呼救!”萊爾通過望遠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名德國士兵臉上的表情,痛苦、求生、呼救,讓萊爾的心顫動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覺得這沒什麼,這是戰爭,那個倒下的德國人就是獵物。
“快點,羅伊,他要爬回屋子裡去了!”萊爾舉着望遠鏡,不斷的催促着羅伊。
“好的,好的,看我的,萊爾!”羅伊說着連續兩次扣動了扳機,“砰砰”兩聲槍響,子彈打在德國人身上引起的痙攣和顫抖萊爾都能夠通過望遠鏡看的清清楚楚。當所有的恐懼、噁心、憐憫、同情都退卻的時候,這反而讓他有了一種剝奪的快感。
每擊中一槍,德國人就會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即便是在相隔幾百米的地方,羅伊和萊爾也依然聽得清清楚楚。直到第三槍的時候,德國人趴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爲止。
“哈哈,萊爾,我打中了他,這是我槍下的有一個亡魂,我非常的喜歡這種感覺。”羅伊對着萊爾嘿嘿的笑着,“學着點,菜鳥!”
“別叫我菜鳥!”萊爾不滿的嘀咕了一句,但是這樣的情形無疑對他刺激很大,或許在這之後也會讓他變成一個嗜血的傢伙也說不定。
不只是羅伊和萊爾,每一個在戰場上呆得就一些的士兵們都是這樣,他們漸漸的覺得,在戰場上,他們不只想要保全自己的姓命,而且還在想方設法的毀滅對方的姓命,而這種毀滅已經掩蓋了他們初上戰場時的憐憫之心。
而他們在每毀滅一名敵軍的生命時,在內心就會增加一份自己可能被對方毀滅的擔心。而這種擔心一直在內心擴大,直到他們對整個戰場充滿了厭惡的情緒。
整個佈置在前線的101空降師就是如此。當然,E連的兄弟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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