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踩在樹林中鬆軟的土壤上,土壤上面的落葉和樹枝隨着腳步,發出了輕微的響聲。下午的陽光透過樹枝之間的縫隙照射下來,在任的身上投下斑駁的光亮和影子。
大牛蘭道曼叼着雪茄,魯茲抽着煙,克里斯登生嘴裡嚼着口香糖,懷特走在最後,他手裡拿着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而派康提抱着步槍晃盪着,走在最前面開路,他的身後跟着的是新兵奧基夫。奧基夫顯得有些緊張,他的眼睛四處的張望,顯得就像是隻逃出來的兔子。
“奧基夫,你爲什麼那麼緊張?”大牛蘭道曼從和麪用取下來的頭盔碰了一下正在前面亦步亦趨緊張得像個彈簧的奧基夫道。
“我沒有緊張,班長,我很好”奧基夫被大牛蘭道曼一碰,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有些泛紅,“只是,只是心跳的有些快”
“撲哧”走在中間的魯茲忽然就笑的噴了出來,然後嘴裡的那支菸也掉落下來,不由又罵了一句“該死”然後對着大牛蘭道曼笑道,“大牛,別再逗這個小子了。害得我掉了一支菸”
“喬治,這裡有沒有讓你想起巴斯通?”走在前面的派康提回過頭看了一眼又已經拿出一支菸的魯茲道,“我總覺得我是走在沒有雪地的巴斯通。”
魯茲抽了一口煙,然後從派康提的身邊走上前道:“有,聽你說起,我就感覺出來了。除了這裡沒有雪,我們有熱食,而且樹幹也沒有別德國佬轟的七零八落。你說的非常對,法蘭克,這裡除了這些,其它的都非常像巴斯通。”
“非常正確”派康提嘿嘿的笑着,很爲自己的這個發現得意。
“該死的法蘭克,”魯茲說着,“爲什麼要提到巴斯通?誰會想念那個地方?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去那裡了。大牛,幫我賞他一巴掌”說着,就聽到後面傳來了“啪”的一聲,大牛蘭道曼一巴掌拍到了派康提的頭盔上,讓派康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樹林裡很安靜,除了幾個人偶爾的說笑幾句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音發出來,即便是鳥兒的叫聲也不多。但是陽光很充足,即便是樹林裡面,也被照耀的有些光亮,樹影斑駁的撲在有些乾燥的草地上,還有清新自由的空氣,讓巡邏的幾個人顯得懶洋洋的。
“這裡真安靜”奧基夫忽然說了一句,他神經高度的緊張着,四下裡張望。而他的說法很顯然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
“他說的對,夥計們”大牛蘭道曼也忍不住說了一句,然後他們停了下來,都顯得有些緊張的觀察着四周。好像他們陷入了一個詭異的環境之中,而這樣的情形只有在戰爭中才會出現。這種危機的感覺只有陷入危險的境地時纔會感覺得到。
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悄悄的打開了步槍的保險,大牛蘭道曼謹慎的走到隊伍的前面,然後向兄弟們招行人再也沒有掉以輕心,而是顯得非常的謹慎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摸去。這種氣氛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不安的情緒。
他們一步一步的走着,前面看到了很光亮的地方,那時樹林的盡頭。幾個人警惕的注視着那裡,小心翼翼的朝前挪動着腳步,然後他們的臉變得嚴肅起來,然後嚴肅的臉慢慢變得震驚。他們慢慢的走出了樹林,前面是在森裡中開闢出來的一個巨大的空地,空地裡低矮的棚子橫七豎八被鐵絲網圍着,一扇巨大的鐵門將圍着的地方鎖起來。
那裡面有人,清一色的肥大的條形睡衣褲。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瀕臨死亡的骨架,他們沒有發出聲音,有一些用手抓住鐵絲網,將身子附在上面,如果不是偶爾的動彈一下,還以爲那些都是死去很久的屍體,乾癟的,散發着**的味道。
“上帝”魯茲驚呆了,他嘴裡的煙再一次的掉落下來,他們慢慢的走上前,確定那些就是活人,“上帝啊,怎麼還有這種地方。”魯茲的聲音帶着顫抖,他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鐵絲網裡橫七豎八的躺着一些屍體,瘦弱的只剩下骨架的屍體。
“這是集中營嗎?”大牛蘭道曼忍不住心中躥升的火苗,他顫抖着聲音吼了一句,“這就是該死的、TMD擊中營嗎?老天,這是德國人乾的,一定是他們。”說着他不由有些泄氣的將步槍槍托駐在地上,一屁股就坐在了鐵絲網的前面。
他們的聲音很顯然驚動了鐵絲網內的人,他們紛紛的向着鐵絲網圍了過來,有人甚至從鐵絲網的狹小的口子裡深處自己的手,試圖握住這些人。他們的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就像是掉進水裡瀕死的人在向着岸上的人求救一樣。他們已經沒有活氣的眼睛裡,忽然就閃爍着昏黃的光芒。他們看到了這些人的制服,這不是德軍的制服,這讓已經失去了任何求生意志的人忽然間就覺得,這個世界上,他們還可以繼續的活下去。
“噢――上帝上帝上帝”奧基夫忽然就失聲痛哭起來,然後雙膝就跪倒在了地上。這簡直就是一副地獄中的慘景,讓奧基夫再也忍耐不住了。這些便是人,是他們的同類,和他們一樣的人,現在卻受到這樣的折磨。
“法蘭克,去找那些軍官們,讓他們來處置,快點,快點這羣人都快要死去了”忽然克里斯登生朝着派康提大聲的吼叫道,“上帝,快點讓人過來解救他們吧”
克里斯登生的話還沒有落下來,派康提就已經飛快的往回跑了。他跑得如此的迫切,他要急於將這個重大的發現告訴那些軍官們,讓他們早點的做出決定好來救這些可憐的人們。
“法蘭克,你在找什麼?”帕克斯少校走出營指揮部的時候,迎頭就撞上了一臉惶急的,四處找人詢問的派康提,帕克斯一愣,然後就很快的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就像原來一樣,他們發現了一個集中營,於是他衝着還沒有看到他的派康提大聲的叫喊了一句。
派康提然後轉頭就看到了帕克斯少校,他頓時朝帕克斯走了過來,說了一句:“謝天謝地,長官,總算能夠找到你了。我想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您得馬上去看看。具體實施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但是,長官,您一定得親自去。”
“好吧,法蘭克,別緊張。我會召集人手的”說着帕克斯少校衝着旁邊不遠處的戈登大聲的叫道:“戈登上士,過來,馬上去通知你們的連長海立格上尉,讓他準備好人手,然後沿着我們的方向過來。”說着帕克斯又走進了營部,對着幾個正在商談事情的人叫道:“迪克,我想我們有重要的發現了。”
隨着派康提的帶路指認。溫特斯少校他們駕駛着吉普車駛到了鐵絲網邊。然後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溫特斯不由低聲叫了一聲“上帝”然後帶着人走上前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穆而憐憫以及帶着滿腔憤怒的表情。
“長官,這裡關押的都是一些猶太人”這時候大牛蘭道曼走上前,他神色黯然,顯然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樣,“這裡有人懂英語,他們說他們都是猶太人,有教師、醫生、科學家還有無辜的市民,這裡面甚至還有牧師。他們說德國士兵們在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他們沒有足夠多的子彈來殺他們,就將他們鎖起來,然後逃走了”
“該死”他罵了一句,然後對着溫特斯少校道,“我們應該解救他們。”
溫特斯沉重的點了點頭,走到門口,看到鐵門別一根鐵鏈鎖住了,然後對着後面的士兵道:“剪開它”他的身後走過來一名士兵,舉起鐵鉗子,準備就要剪開鐵鏈鎖。
帕克斯少校以爲自己早已經知道這件事而不會受到什麼震撼。但是在他看到這個集中營的第一眼,他就陷入了巨大的悸動之中。儘管他在前世也看過一些德國集中營的曝光的照片,但是那些都是印刷在書上的模糊的照片,遠遠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這個集中營來的震撼。
“等等,迪克”帕克斯少校連忙制止住他道,“我們還不能這麼做。知道嗎。我們必須將他們規範起來,不能讓他們情緒過分的激動,還有我們暫時只能給他們提供一些飲水,而不是食物。不然這會送了他們的命。”
“長官”帕克斯的話剛落下,李高特忽然就擠上前來,他衝着帕克斯少校叫喊道,他沒有叫帕克斯頭兒,“他們急需食物,看到了嗎?他們都快要餓死了,而裡面還有那麼多的屍體,你想讓他們繼續的等死嗎?”然後他又低聲的罵了一句“混蛋”說着他一把搶過那名士兵中的鉗子,就要去剪斷鐵鎖。
“上士,你必須聽從命令”帕克斯少校不由發出了嚴厲的呵斥聲,他明白李高特的心情,但是他必須阻止他這麼做,因爲在當天釋放這些人,並且提供飲食的時候,就有十幾名猶太人被活活的撐死了,還有三人因爲突然被釋放,情緒激動而當場死亡。
“雷斯”溫特斯少校也看着帕克斯少校。
“聯繫團部的醫官,讓營部的醫官也過來,我們必須有個合理的計劃然後才能打開這扇大門。”帕克斯少校嚴肅的看着溫特斯少校道,“我不想這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因爲他們得到解放的這一天而失去他們的生命。他們爲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啪嗒”一聲,李高特手中的鐵鉗落在了地上,然後他忽然就蹲在地上,雙手掩面,發出了痛苦的抽噎聲。而那些集中營裡的猶太人見到這種情形,有人不禁發出了苦苦的哀求聲,他們看到了鐵鉗再次的落在地上,以爲自己的求生願望再次的落空,不由發出痛苦失望的嗚咽聲。
所有的兄弟們面對着這樣的情形,他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們靜靜的看着這些充滿着希望而又迅速失望的猶如生活在地獄中的人,久久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