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外,素珍和如槿並肩而立,而後注視着蘭後和兩個孩兒且說且笑的場景,彼此對視了一眼,從而露出些許會心的笑意。
“如槿,不必再向我輸送內力了,他們的談話也該幾近尾聲了,接下來的不聽也罷了。”
素珍對如槿說道,示意她可以鬆開自己的手,從而停止內力的傳送。畢竟以內力來活躍她的耳力,從而令她將那邊的談話清晰聽取是一件極其消耗的事情,早些結束早些好,不然也就得不償失了。
“是,王妃。”
如槿應聲,而後鬆開素珍的手,徑自收納自己的內力。素珍的心中頓時被一股氣力抽離,整個人不禁震顫了一番。如槿整理好自己,看出了素珍的異樣,立時便扶住她,而後關切地詢問道:
“王妃,您怎麼了?感覺如何?”
“我沒事,估計是疲乏了,整個人都有些精神不濟,待回去之後好生休息一番就好了,不必擔憂,與你無關。”
“與誰無關?娘子可要好生說說清楚。”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猝然穿透而來。素珍不禁一驚,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一個漫溢着冷香的懷抱擁入其中。再然後,一件帶着餘溫的狐裘外袍便披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上又多了不小的重量,整個人不禁負荷不來。
“王妃的手如此冷,顯然是在這數九寒冬的外界逮了不只一會兒,本王便是讓你如此伺候的?”
姬墨謙將素珍的手放入掌心,而後轉頭看向如槿,面容雖然風平浪靜,但是眉眼之間橫陳着的灼灼戾氣卻是讓人無法招架。
“阿墨,我這手剛剛挺熱乎的,但是經你那大冰手一抓,就變涼了。這就好比夏日裡握着一塊冰是一個道理,就算手溫再盛,烈日炎炎,該褪下的溫度還是要退下的。”
素珍緩緩說道,成功令某謙面色大變。而素珍則藉此對如槿使了個眼色,令她快些撤退,以免被殃及。如槿心領神會,立即悄悄退身,很快便消失無蹤。
馬車之外,氣氛突然間有些沉悶。素珍看向一言不發的姬墨謙,而後主動看向他,隨即問道:
“怎麼了?夫君是生氣了麼?別生氣,稍後你我還要相攜回府,若是鬧了彆扭,那豈不是兩看糾結?我可是不想同您鬧成那般的,那樣我可是會很難過的。”
說罷,便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而後重新與他十指相扣。然而也就在此時,一股力道猝然加諸在他們相扣的手指間,令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再次跌入那冷香肆意的懷抱之中。
“若是爲夫生氣了,你覺得如槿還能那般自在地離開嗎?”
姬墨謙猛然低頭在她的紅脣上咬了一口,話語之間盡是沉沉的蠱惑。素珍的臉猝然通紅,而後查看周圍,確定無人欣賞才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姬墨謙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將她從他的懷抱之中放了出來,但手上的力道卻是未曾放鬆。
其實珍兒查看四周是毫無用處的,這周圍暗衛林立,只不過都在暗處罷了,他們的一言一行皆是無數雙眼睛有目共睹的,只不過他們都會將此視而不見,即使看到也說沒看到。
不過他這愛妻似乎很信任這所謂的“安全感”,而且還能由此安定她忐忑的心情,既然如此,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對了,我看這天色已經微微亮起,公主和太子是不是該回宮了?不然若是宮中起疑,在這個節骨眼上可是多方不宜的。”
素珍看向天際,又將視線投向那也就話別的四人,眼中掠過些許擔憂。剛剛那軒太子的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自昨晚開始,錦衛就在東宮和公主寢宮之外蟄伏。
固然阿墨神通廣大,可以將這兩姐弟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來,但只怕時間久了亦是不好的。而且那軒太子的話已經明晰得不能再明晰,所以就此結束也並無不可。
思緒進行到這裡,素珍不由將視線投向那一身墨色銀紋衣袍的姬御軒,眼眸之中不禁露出幾分讚許。不愧是皇家的太子,頭腦如此清晰,思緒如此靈敏,加之那沉穩老成的性子,如此成長下去,必定有明君之範。
天將降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或許這位太子未來的路不會平坦和順,但過多的順遂之於當權者而言不是什麼有利的條件,若是他可以從容面對,好生磨練,只怕日後不成大器亦是難上加難。
“我剛剛對他們說過,給他們半個時辰的話別時間。如今還有些許光陰,就讓他們再說一會兒吧。畢竟此去經年,相見不知何時,就由他們去吧。”
姬墨謙說道,神色之間暗光流動。素珍看着他不動聲色的側臉,心中不由涌起一抹暖意,而後靠近他,低聲說道:
“謝謝你,外冷內熱的大好人。”
“嗯?”
姬墨謙有些不解,而後看向素珍。但是嘴角卻不經意地上揚,只因爲素珍對他的誇讚。
“其實你心中是想盡力滿足蘭姐的願望的,不然也不會做到如此份上。畢竟這件事情無論從任何角度都是極其不明智的,且危機四伏,以你的心性,絕非看不到這期間的利害關係。
而且那軒太子雖然聰慧過人,但終究只是個八歲的孩童,就算可以滔滔不絕卻也絕非思慮周全。想必他那番話定是受過你的指點的,是不是?論安撫人心,謙王自是無人能及的。
你爲蘭姐做了這麼多,可外表卻不透露分毫,甚至還將功勞都算到了我的頭上,不是外冷內熱的好人一枚,又是什麼?”
“娘子如此誇讚爲夫,爲夫真真有些受寵若驚呢。想不到爲夫在娘子心中如此高大,爲夫真真是開懷不已呢。”
姬墨謙對着素珍淡淡一笑,眼中一派暖意盎然。只見他湊近素珍,而後蹭了蹭她的鼻尖,隨即說道:
“不過珍兒有一點卻是誤會爲夫了。爲夫之所以不願意向她透露分毫,並非因爲自來冷漠不善表達,而是因爲爲夫不想讓任何女子感受到爲夫的善意,除卻珍兒以外,爲夫是不想讓任何女子對爲夫稱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