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驟起一陣冬風,將那重重撒紗帳緩緩撩起,一縷冰涼趁勢而入,令榻間的膠着氣息微微盪漾,令置身其中的人的意識稍稍迴歸。
榻上,二人仍舊四目對視,氣氛劍拔弩張。
姬墨謙聽着素珍鏗鏘有力的話語,每聽得一句,眉頭蹙得緊緻了許多,到了最後,清冷凌厲的五官亦是洋着扭曲着的神色,眉頭間夾雜着無知無盡的苦楚。
而這份苦楚,再看到素珍蓄滿眼眶的淚水之後,變得更加凝重。
“珍兒……”
他低聲叫道,而後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想要告訴她莫要哭泣。逐漸升騰至心間的愧疚開始濃重,令他喘不過氣來。
是誰曾經對着蒼天起誓,要讓眼前的這個女子每日開懷,自此再無眼淚。是誰曾經信誓旦旦,言之鑿鑿,說自己可以護佑這女子周全,令她絲毫都不敢有損傷。
那個人,就是他。
而那些諾言,句句皆新,言猶在耳,全是由他所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可是如今,不僅是眼淚還是傷勢,他心愛的這個女子,全都在他身上一一獲得。
她跟隨自己之後,一直都沒享受過長時間的快樂和欣喜,但難捱之事卻是比比皆是。而他剛剛說出那般的話,無疑在她的心上狠狠插刀,如此惡行,他怎麼會捨得對她行使!
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她,他究竟是如何想的,簡直混賬!
想到這,道歉的話語便到達喉嚨,想好生說給她聽。然而他還未曾說出一個字,盡在咫尺的女子便迅速躲避開他的觸碰,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
姬墨謙的手堪堪浮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神之中亦閃過一抹陰鬱。
素珍並不理會他,而後將那青紫的手腕舉到男人的視線範圍之中,臉上流過笑意綿綿,但卻覆蓋了原有的面容表情,令人看起來尤其蒼涼。
“阿墨,既然你已經決定,而且也已經說出那般的話語,那我如何掙扎卻也是枉然。與其如此,倒不如坦然接受,任你而爲。只不過有一點我要同你事先講明。
既然你如此執拗,不願意讓我參與,那我也是無話可說。只不過你既然不讓我過問你的毒症,你亦無權過問我的傷勢,我的傷我自己解決,不勞你費心。若是你執意要管,那便廢去我的這隻手腕吧,想必這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反正我若是不靈便了,以後你也就不會那般憑空猜疑了。而我,也將徹徹底底地留在你身邊,自此之後不會再同你唱任何反調,何樂而不爲?”
素珍說完,而後將那慘不忍睹的手腕更近地湊向姬墨謙。男人的眼眸變得更加危險,所有的愧對盡數消失,聲音裡彷彿壓抑着極端的情緒起伏。
“你還是不死心對不對?以此威脅於我反覆挑戰我的極限,而且還樂此不疲,珍兒,你可曾想過後果?”
半晌,姬墨謙狠聲說道,剛剛褪下的猩紅又重染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