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我知道你的情緒有些激動,所以控制起來有些困難。不過你最好還是理智一些。畢竟你該清楚你的孩兒還不懂得何爲理智,一旦遷延了他,一切也就無法收拾了……”
蘇凌壓低聲音對她說,而後輕輕攬着自己懷中的娃兒,確定他並未受到影響才擡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蘭夫人。眸色之間亦是泛起濃濁的深沉,而後緩緩走了過去,坐到她旁邊的位置之上。
“我沒事,我只是被嗆到了而已,不必擔心。”
蘭夫人平緩了胸口急促的氣息,而後看了一眼酣睡的小傢伙,確認無事才喘了口大氣,隨即看向蘇凌,眼眸之間卻是一派通紅。
“嗯,我不擔心。倒是這句話應該用在你身上纔是。你一貫開門見山,實話實說,所以你不必擔憂,直接說出你的心結便是。”
蘇凌說道,神色之間一派端凝,靜靜等待着蘭夫人的話語。
“阿凌,你想多了。那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不過幸而有阿墨和阿清趕來救我,否則我那天必定是要命喪黃泉了。當時決定的時候真沒想到那麼多,現在想想若是和這孩子陰陽兩隔,只怕我真的會愧疚生生世世。”
蘭夫人說到這裡,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小傢伙,本想將他接過來,但是現在這狀態實在是再好不過,還是不要打破爲好。
“蘭姐,謝謝你,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
蘇凌輕聲說道,話語之間一派真摯。那一晚所發生的,直到她如今想起亦是驚心動魄。蘭夫人爲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能想象的範圍,令她感動之餘更多的則是震撼。
設身處地地去設想,她自認自己以同樣的魄力去解決問題。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愧是曾經讓諸多英雄好漢趨之若鶩的妙人,這份肝膽相照,自是無人比擬。
可是她自從那一晚回來之後,便與過往有了很大的迥異。可見誤會嫌隙已經生出。能令一個如此明晰通透之人如此介懷,那麼所發生的事情必定甚爲寒心,當然期間必定有南宮御的推波助瀾,否則一切必定不會到現在這一步。
“謝我做什麼。我早已經將你當做我的親妹子,爲你做事自是義不容辭。的確,南宮御來找過我,威脅我,我的處置方式很不恰當,也許將此告知阿墨也許會有更好的結果。但是我沒有,因爲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這一對再因爲這些外在的因素而無法在一起。
所以我就是想單純地了結南宮御的性命,那些勾勾繞繞的事情我只怕永遠都學不會,但是一勞永逸的事情我卻是可以做到的。南宮御似乎也沒想到我會出其不意,做出了和他一樣破釜沉舟的事情。
想必我的選擇亦是在阿墨的意料之外的,所以他纔會前去追趕。其實在他的心中,我這般的做法不過是打草驚蛇而已。因爲他就想讓南宮御以爲自己得逞,從而放鬆警惕,然後被他徹底制服。
他已經知道朔兒身子之中的毒不必用解藥,但他還是沒有制止我前去要解藥的舉動。因爲這樣他可以繼續不動聲色,以我孩兒來完成他心中最想完成的目的。或許在他心中,我的安危,朔兒的安危,其實都不重要。只要最後換來你的安危,這些事情都是可以拿來犧牲的。”
蘭夫人說到這裡,嘴角不由涌起一抹苦澀,眼神之間黯淡得難以自拔。其實這樣的想法,她一直習以爲常,而且在心中根深蒂固,可是如今切身體會,真的是有些難以負荷。
姬墨謙對於蘇凌的感情和執着,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作爲他的親人,她真的不願意讓他再回歸那段晦暗日子之中行屍走肉的模樣,而她亦是願意付出相應的努力和代價。
但是這樣的代價,是不能如此計較的。因爲這樣真的很讓人寒心,令他根本無法直接面對,將自己說服。
她也有她眷顧的存在,亦是有她在意珍視的事物,而這些並非是阿凌幸福的附屬品,更不是犧牲品。阿墨他如此視爲草芥,令她真的無法不心生怨懟。
“我明白了,蘭姐,這一切究其源頭,似乎我的原因更大一些。儘管這並非如我所願,但我也有難以推卸的責任,所以我覺得,我真的是欠你一句抱歉的。”
蘇凌心中一片恍然,面容之間亦是泛起濃濃的愧疚,連同呼吸亦是糾結不已。蘭夫人看着她,神色已經比剛纔平靜從容了諸多,話語亦是變得平鋪直敘,眼眸之間亦是一派清明:
“是,這一切的確是因你而起,這點毋庸置疑。但是這句抱歉我並不接受,因爲這並非是你所願。
阿凌,或許在世間人看來,你是幸運的,獲得了常人根本無法獲及的感情。但是在我看來,你真的是最苦的那個。
這兩個愛你的男子,正在用他們的愛去毀掉你。我真不敢想你的以後,所以我不後悔那個晚上的選擇,如果再來一遍,我依舊會如此做。無怨無悔。只是,我真的好想救你,我該如何去做。”
蘭夫人說到這裡,眼眸之間再次泛起淚光。蘇凌微微一笑,而後看向窗外灼熱的光亮,而後又看看懷中的朔兒,見他翻動着小眼皮要醒過來,隨即示意蘭夫人接過去。
蘭夫人立即明白,而後伸手去抱。小傢伙嚇了一跳,小臉兒頓時要皺到一起,但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孃親的氣息,於是也就鬆弛了下來,在蘭夫人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而後繼續睡去。
“你不用救我,你也救不了我。但你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希望你好生答應我。”
蘇凌起身,脣邊的笑意越加肆意,聲音輕快,神色之間一派靈動:
“好生保重,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和朔兒都要好好的。對我而言最好的結局,便是你們都安好無恙,至於其他,都不如這幾個字來得重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