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前世虛景罷了。傅傾顏微微一笑,蘭花和桃花何其無辜,只因爲涉及到過去之種種,竟連花兒也厭了,左不過是這些花兒受了她們的連累。
傅傾顏笑了笑,蹲下007身撿起幾片花瓣放入鼻尖聞了聞,桃花的香氣是不明顯的,十分清淡,是一種清香,不濃烈,卻美到豔麗了整個春天。
到了這一世,她依然還喜歡桃花,只是,卻不再喜歡那個人。
杏雨很快就撿滿了一小籃子,笑着跑了回來道:“姑娘,桃花瓣有好多呢,撿滿了,這些應當夠用了,還要嗎,若是還要,我再去找籃子,再撿些兒……”
“這些夠了,走吧……”傅傾顏笑着道。
杏雨點點頭,“現在的蜜蜂也出來了,好多呢,不過蜜蜂會蜇人,我還是喜歡蝴蝶,姑娘,你喜歡蜜蜂還是蝴蝶?!”
“蜜蜂……”傅傾顏言簡意賅。
“呃,因爲它們會產蜜,姑娘好生無趣,喜歡桃花是因爲它會結桃子,喜歡蜜蜂是因爲它會產蜜,姑娘怎麼這麼無趣……”杏雨不解的嘀咕道。
“不是因爲它會產蜜,是因爲它會蜇人……”傅傾顏道。
“啊?!”杏雨懵道:“那要是被蜇豈不很疼,還是蝴蝶可愛,它們都不會咬人的……”
“不會咬人,所以可以被人隨意的撲倒玩弄致死,還是蜜蜂可愛些……”傅傾顏道:“你不去招惹它,它會蜇你嗎?!”
杏雨笑着道:“這倒也是,還是姑娘有見解,若是非要選一個投胎,自然是選蜜蜂的,若是做人,還是喜歡蝴蝶的好……”
傅傾顏聽着她無憂無慮的聲音,咶咶噪噪的,倒也有趣,所以並未制止。
兩人走過桃花林,就走到了假山處,這裡的綠植較多,樹已成蔭,經過春光照耀過,倒是個歇腳的好地方,“在這歇一會子吧,”杏雨笑着輔了帕子,道:“此處倒也清淨。”
傅傾顏依言坐了下來,聽着杏雨繼續笑着道:“後花園可真大,這裡打理起來也不容易呢,光修剪花花草草的,也要費不少心了,更何況是要清掃這些落葉,每天逛個幾圈,人都累的不行了……”
“誰有事沒事的來逛個幾圈?!”傅傾顏道:“不過是閒來無事纔過來罷了……園子的景緻一直在這處,哪怕再大,每年看來看去的也沒什麼意思了,能有多少閒情逸志,女子的所在之處,一生之中,也只困於此處,可偏偏掙不脫,逃不得,還要想盡辦法的剷除異己,留在這裡。”
杏雨聽的又糊塗了,道:“姑娘,你怎麼又說我聽不懂的話了?!”
傅傾顏一笑,道:“書中之言罷了,你聽不懂就聽不懂吧,若是無聊,自己去玩一會子,我在這兒休息一會……”
“好吧……”杏雨道:“姑娘既然喜歡蜜蜂,我去假山那兒掏兩隻出來,拿瓶子裝了帶去院子裡養着,我掏這個可拿手了,在鄉下的時候,我們村的孩子,個個都會……”
杏雨還是一個未定性的小孩子,說完就跑了。傅傾顏哭笑不得,看她這樣天真無邪的性子,心中的陰霾也稍去了些。
揹負前世之事,真的一點也不快樂,等事情了結,若是能順利了結,她想拋下一切,可以隨心任性的隨自己的心意去活着,哪怕只有幾年,幾個月或幾天也好……
兩世積累起來,她何時又曾爲自己活過呢,所看到的不過是這後院一方天地,和那個男人。
她想去看一看這片天空之外的地方,是什麼樣的美景,哪怕是雜草叢生的,不像這園中修剪的整齊的景色,她也會愛上那種自由的風吹過的享受……
傅傾顏閉上眼睛,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她不快樂,而孃親過的也不快樂。人這一生,到底圖的是什麼,傅傾顏心中一陣茫然……
正胡思亂想着,一陣腳步聲過來,她們步入桃花林,就開始一面摘桃花,一面小聲嘀咕着說話。
“你們聽說了沒有?!”
“怎麼了?!”一陣好奇的聲音道:“聽到什麼八卦了?!”
“是關於夫人的……”
有人吃了一驚,道:“夫人治家甚嚴,你也敢編排夫人?!”
“只要我們都不說,夫人必不會知道,我也是聽人說的……”那人神神秘秘的道:“你們可知太太爲什麼會被關靜安寺,這府中爲何是夫人作主?!”
衆人雖然害怕,但聽到了還是好奇起來。
“當年夫人雖得寵,但是太太纔是正宗的嫡妻,聽說夫人可有手段了,愣是讓老爺擡了她爲平妻,這其中,可是利用過顏姑娘爭過寵的……”
“當年,顏姑娘才幾個月的時候掉進湖裡過,奇怪的是,顏姑娘卻未被淹死,你們想,整整半天啊,她卻未出事,除了姑娘命大之外,其實是有人留了一手,也怕她真的丟了命……”那人低聲道:“聽說是夫人她自己想要弄死女兒,然後嫁禍給倚翠姨娘,進而再害太太呢,真的太心狠了,古有武則天弄死幼女來害王皇后,現在夫人豈不是模仿了這事來爭寵,可她的目的,確實是達到了,只是可憐的顏姑娘,卻一點也不知道她自己竟有這樣的一個親孃……”
傅傾顏猛的睜開了眼睛,眼中全是凌厲。
“噓,你瘋了,這種話你也敢說……”另一人嚇道:“不過是傳言罷了,不足爲信,姑娘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夫人待姑娘可好了,怎麼可能會這麼做,我不相信……”
“怎麼不可信,後來夫人不是得寵了,還被擡了平妻,哪怕那一次沒有害到太太,不也將倚翠姨娘給拉下來了?!”那人神秘的道:“……還有後來夫人中毒一事,也是她自己下得手,果然害的太太被關了,連累了大少爺和大小姐,可憐的無人疼,她真是一個蛇蠍婦人,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利用,她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沒瞧見她步步爲營,還求來了宮中的嬤嬤嗎?!這可是多大的依靠,如今又轄制了管家,掌握了管家權,現在管家也是以夫人馬首是瞻,更不管大少爺和大小姐了,現在整個後院,都是被她獨霸,這樣的女人,真是不簡單,她出身不好,走到今天,若說沒有心計,誰信呢?!”
衆人半信半疑,便也開始小聲的嘀咕起來。
傅傾顏騰的站了起來,因爲太生氣,反而怒極而笑了,她走出假山,露出一張小臉,站在很明顯的地方,小小的身子,十分低矮,但誰也不能再忽視她整個人的氣場。
傅傾顏笑的冷冷的站在那裡,幾個人原本就在竊竊私語,一看到傅傾顏頓時臉色都白了,正疑惑她怎麼在這裡,聽到了多少的時候,傅傾顏淡淡的對那個爲首的侍女道:“……你是何時進府的?!”
那侍女不認識傅傾顏,但是看她裝束,臉色也白了,道:“奴婢……是,是三年前進府的……”
“三年前,原來是三年前,你說的這些事發生在六年前,你三年前進府,爲何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傅傾顏冷淡的道。
那侍女聽出不對來了,知道她全部聽見了,頓時也不敢爭辯,撲嗵一聲便跪了下來,伏地道:“……奴婢是聽人說的……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
“你不是十分篤定嗎?!”傅傾顏冷笑道:“看來孃親管理後院也有疏忽的地方,拿着孃親發的月銀,倒編排起這些來了,若是傳出去,定會以爲我們傅府是個沒教養沒規矩的地方,連下人也可以隨意的編排主子來……”
那人嚇的發起抖來,其它的侍女也撲嗵一聲跪了下來,大呼饒命。
杏雨此時也回來了,看到這場景有點懵,再看傅傾顏臉上一副從來沒有過的表情,一時間發起怔來也不敢說話了。
“去叫管家來……”傅傾顏吩咐杏雨道。
杏雨不敢多想,便匆匆的跑去了。
侍女們嚇的臉色煞白不已,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傅傾顏只不理,只是目光聚焦在遠處。六年前的事,唯有林府中人記得一清二楚,這傅府中的下人都是新人,呵,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傅綿錦,你終於撐不住要投靠外家,對我出手了嗎?!有趣……
管家一聽說是傅傾顏叫,便忙滿頭大汗的過來了,一過來看到這場景,一時間也是呆滯的很。看她的表情,真的很有幾分當年蘭氏的樣子。很有威嚴,明明,纔是只有七歲的稚童。
“管家,請家法吧……”傅傾顏淡淡的道。
“姑娘,這是?!”管家低聲道。
傅傾顏掃了他一眼,道:“她們傳言匪夷所思,編排夫人,妄想離間我們母女,這樣的下人,不請家法好好的問清楚到底源自何處,怎麼能放了?!”
“請孃親來……”傅傾顏對杏雨道。
杏雨有點怵這樣的傅傾顏,聽言便忙跑去了。
管家也是頭皮發麻,便忙去請了人來,將幾個侍女一併的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