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顏心中一暖,道:“不礙的……我沒事,若此時還能睡的安穩就真是沒心沒肺了。後宮雖難,關係錯綜複雜,但只要有心,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筱竹姑姑,一旦走上這條路,想要抽身就會很難,我是真的將你當成親人一樣看待的,你此身抽身還不晚……”傅傾顏道:“以後若是成了,便是功成名就,若是輸了,就是萬丈深淵埋枯骨。一旦涉入後宮與朝堂爭鬥,必與奪嫡都脫不了干係,姑姑,我不想連累你也會沒命了……”
“傻姑娘,”筱竹笑道:“以後我們生死一處,豈不很好,哪怕是死,我亦不悔,姑娘,你別勸我了。”
“好。”傅傾顏鄭重的看着她道:“我會盡全力,爲你我得一個美好的未來保障,可好?!”
筱竹道:“生死隨心,我不後悔,姑娘放心。沒有我在身邊,我又怎麼放心得下,萬一以後輸了,我一人獨活,又有什麼意思?!只要呆在夫人和姑娘的身邊,哪怕是驚濤駭浪我也不悔……”
傅傾顏眼眶有些微潤,道:“這世上對孃親最好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夫人待我也極好。”筱竹笑着看着她的臉,看着她臉上的傷痕,那雙大大的帶着淚意的眼眸,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又糾糾的隱痛起來,道:“只可惜今年除夕夜未過好,連元宵節也耽誤着過了,倒辜負了京城裡一年一度的美景,本來夫人還說元宵節的晚上帶着姑娘和哥兒我們一起去看燈會的……”
筱竹長長一嘆,道:“錯過了的美景,明年還能補得回來嗎?”
傅傾顏道:“等中秋佳節時,我們再出去看,一定更美,那時還不冷。”
“說的也是,今年的正月裡,天天下雪,雖說下雪極美,但是要出門,卻是不方便的……”筱竹道:“姑娘好好養病,這聖藥就好好用着,也別拿自己的臉賭氣,夫人那裡姑娘不用擔心,有我和太醫照看着呢。”
傅傾顏道:“我們府中到底有太多聖人的探子,這藥是她們遞進來的吧?!”
筱竹點點頭。傅傾顏冷笑道:“我屋子裡也有一個,真是讓他費心極了……”
“姑娘噤聲吧……”筱竹道:“以後說話做事更要避着些,不光是拂冬,她一進府,說不定還會收買旁的人,姑娘以後要多留些心眼……”
傅傾顏點頭,道:“我知曉,你回去照顧孃親吧,姑姑,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孃親病好,你若病倒了,孃親怕是更難過,孃親身子不好,以後還指望你多多照看呢……”
“我自是會的,”筱竹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
傅傾顏送她出了屋門,將那丹藥隨手就放到了梳妝檯的格子裡。拂冬回來見了,笑着道:“姑娘真是好福氣,這種丹藥,也只有姑娘才能得了,後宮多少嬪妃公主的,也沒誰有這聖心呢……”
傅傾顏冷笑一聲道:“後宮諸人都得不到的好物,怎麼拂冬姑姑卻是一清二楚,想來在聖上那裡也見過不少好的……”
拂冬一噎,她的來歷傅傾顏心知,但是平常人家八歲的姑娘,會有這麼敏銳嗎,彷彿這話是等着她的。
聽出傅傾顏語氣中的不善,她立即就閉了嘴,乾笑了兩聲,暗忖這姑娘精的都根本沒辦法好好服侍了,說話做事,從來都避着她,對她也尊敬的很,就是不親近。而這樣夾槍帶棒,公然的反擊卻是第一次。
拂冬一嘆,知道想要得到傅傾顏的心怕是更難了,她一時發起愁來,再想去看傅傾顏的表情時,卻發現傅傾顏早已經面無表情,連看都不看她了。
杏雨和荷香也沒理會她,進來服侍着傅傾顏。兩個丫頭如今伶俐不已,拂冬發現自己竟然再也插不上手了。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拂冬驚愕的發現,傅傾顏身邊硬是再沒了她的位置。
她定定的看着杏雨和荷香,這兩個丫頭明明才十二三歲出頭,卻在短短時間內被訓的能夠擔當大任了,拂冬定定的看着傅傾顏,一時間心情極爲複雜。
頓了頓,她實在不甘心插不上手,便笑着道:“如今杏雨和荷香也能夠這麼利落了。竟比我還伶俐些……”
“哪裡敢當?”杏雨笑着道:“我們不過是粗笨的人,也只配服侍服侍姑娘了,自然比不得姑姑從宮裡出來的,那可是服侍過聖人的。姑姑的手都比我們靈巧香些呢……”
“這是什麼話,既已被賜下來服侍姑娘,自然是姑娘的人了,哪有什麼精貴不精貴的?”拂冬笑着道,“就你們會說嘴。”
荷香笑着道:“當然不一樣了,姑姑身上可是散發着金燦燦的聖旨的,哪怕陰天,身上也自帶了明黃之氣,當然不一樣。姑娘,你說是不是?!”
傅傾顏抿嘴一笑,淡淡的道:“我福薄,以後讓杏雨和荷香兩人服侍我便罷了,不敢勞動姑姑,以後這屋中的事,不必姑姑動手了。我不過是個無顏女,並不是什麼貴女公主,勞動了姑姑怕折了自己的壽。”
拂冬心中一驚,定定的看着傅傾顏,以往傅傾顏不軟不硬的,而現在,卻像是要公然的與她撕破臉了。她正想拿話來答。
傅傾顏又淡淡的道:“既是聖人賜下來的,總不能叫姑姑受累,以後金蘭院中的事,也不敢勞姑姑操心,前些日子孃親病了,倒叫拂冬姑姑一天裡要去個三五趟的,我怎麼過意得去,孃親自有筱竹姑姑照顧,就不必姑姑操心了。”
拂冬有點暈頭轉向,她知道若是傅傾顏對她已經升了防備,以後這傅府,她是呆不下去了。
“姑娘,這……”拂冬道:“我只對姑娘有一片權權之心,還望姑娘不要多心……”
“不敢……”傅傾顏淡笑着道:“姑姑以後只教我些進宮的禮儀也就罷了,姑姑終究是宮中出來的人,學的規矩,到底是比旁人好些……以後若是要進宮,也不會太失禮。”
這是真的要架空她了,除了讓她教禮儀,竟然旁的不再讓她碰了,明明禮儀當年宮中的嬤嬤早教過了。
這就是明幌幌的架空。
拂冬心驚肉跳,還要再說時,傅傾顏已經不再搭理她了,她定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好久後才訕訕的出了屋子,出來後,整個人都是有點恍然的。
這是什麼意思?!傅傾顏這是遷怒於聖人了嗎,那……蘭氏的意思呢?!是不是蘭氏也是生了聖人的氣?!
拂冬心中越發的震驚,心神不定的很,但是這種小事卻也無法向宮中彙報的清楚,所以一時間也有些猶豫,況且與宮中傳遞的消息都極短,卻無法說清這種複雜的狀況啊……
以後,傅傾顏的事,只怕她是真的插不上手了。
拂冬壓抑住心中的震驚,她萬萬沒料到,短短時間內竟會被一個小小的八歲姑娘給拿捏住了。
拂冬一走,杏雨便低聲道:“萬萬沒料到拂冬姑姑竟是……”
她一面給傅傾顏整理着裙角,一面又道:“怪不得她總往夫人那兒跑,原來爲的不過是向宮中通報消息……”
“我原以爲她是真心來教導姑娘的……”荷香低喃道:“夫人進宮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身子骨也凍成這樣了,誰還想給她好臉,宮裡出來的又如何,真的能一手遮天嗎?!”
“以後少理她便是……”杏雨道:“以往還挺敬重她,沒想到……以後少搭理她。看她還能怎麼樣。”
荷香點了點頭,不再多提。只是心中依然有諸多不忿。
傅傾顏倒沒有多遷怒於拂冬,她與杏雨荷香的區別,無非只是各爲其主罷了。不過,這個傅府,的確容不得她來插手。
傅傾顏眼眸微厲,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額頭上很顯眼的位置上的紅痕,看了看桌上的聖藥,雖十分不想用,但是想到孃親因爲她受傷的難過,便拿了起來,塗了一些到額頭上,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有點冰涼之感。
傅傾顏也未在意,錯過了最佳塗藥的時候,哪怕真是聖藥,只怕效果也不會來的這樣快了。
而宮中,二皇子鄭重的看着小豆子,道:“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清楚了……”小豆子低聲道:“蘭夫人當年可是京城絕美的第一美人,當時她的名頭一時無兩,無人蓋其風頭,十分出名,只是自嫁入傅府以後,才消聲匿跡了。雖說,她出身不怎麼好,但是觀其作風,倒是個正正經經的女子,這些年都無人聽到她的動靜了,可見也是安心的相夫教子的類型,只是長相上……實在是,後宮諸人也無可匹敵,難怪陛下他……”
二皇子肅着臉,小豆子雖與他一起從小長大,可是此時也知事關重大,並不怎麼敢看他的臉色了,畢竟,這是醜事。皇室的醜事,他也不敢拿大,或出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