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實在活不下去了……”蘭氏急的不行的道:“我寧願傷的人是我自己,毀了容的是我自己,我已是三十之齡,可姐兒還這麼小吶,她的人生還長着,以後可怎麼辦呢?!老爺……”
她急着道:“萬一以後留了疤,連親事也不好說了,她會被人嫌棄取笑一輩子……”
傅大人急道:“我堂堂太尉府嫡女,誰敢嘲笑她?!”
傅大人忙安慰道:“別怕,有我在,我絕不會讓姐兒有事,我保證……”
蘭氏點點頭,顯然有點驚慌失措,又咳了幾聲,便去看傅傾顏了,眼睜睜的看着她好好的人突然變成了這樣,蘭氏真的是恨的心肝都疼。
傅大人安慰着她,蘭氏勉強應付幾句。就一直守着她不放。
傅宇恆也是焦急不堪,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又不醒?!”
蘭氏一時傷心,道:“怕是被嚇着了,她也是愛美之人,哪一個女孩子能容忍自己的美貌受損?!”
蘭氏心痛如刀攪的道:“……我怕她真的傷心至極,只怕越來越難過,萬一鑽了牛角尖可怎麼辦纔好?!”
傅宇恆聽的心中也越來越刺痛,只恨傅綿錦和傅宇焞入骨。
這樣的結,早是死結,只怕再也結不開了。
“太醫來了……”司琴跑了進來,道:“太醫過來了。”
筱竹道:“是胡太醫嗎?!”
“是,是胡老太醫,”司琴道,“已在外面了……”
筱竹忙出去了,看到雪白着鬍子的老太醫,看到他眼淚就下來了,在她心中早將他當成是長輩來看,一時心中委屈不已,眼淚簌簌的掉,道:“義父,筱竹自認了你,還未給你敬一杯長輩茶,只是此時卻顧不得了,姐兒臉上受損,還請義父盡全力,救她一救……”
胡老太醫看着她這樣,也是露出些心疼之色,搖搖頭道:“茶以後再說,你這心性,怕也是操心的命,跟在多災多難的主子身邊,唉,以後可別惹禍事上身……”
“即使有禍事,筱竹也不悔……”筱竹低喃道:“義父,求你盡力……”
“自當盡力,你放心,進去吧……”胡老太醫道。
筱竹點頭,忙匆匆的進去了,此時根本沒時間敘舊,只一心的想要救傅傾顏。
他一進來,傅大人早已經迎了出來,身後跟着傅宇恆,傅大人一拱手往下一拜,道:“太醫,你來了,大年夜還要麻煩你前來,實在讓你受凍了,只是小女傷在臉上,實在馬虎不得,之前有大夫看過,我實在不放心,求太醫爲小女盡力……”
“太尉大人不必如此,我一介太醫,哪受得了大人如此重禮……”胡太醫忙道。
“小女的臉實在不能有損,太醫若能治好,哪怕是跪禮也是受得……”傅大人忙道。
胡太醫忙讓他起來,道:“先看姑娘再說……”
“請進……”傅大人道。傅宇恆也是暗暗焦急,從地上起了身,也跟着匆匆的進去了。
蘭氏早哭成了淚人,她本是嬌弱的性子,一傷及至親之人,總是眼淚控制不住。看到胡太醫過來,忙拜了拜道:“勞煩太醫了……”
“事關女兒家顏面之事,夫人放心……”胡太醫道:“老夫自當盡力……”
他忙上前查看了,然後捻胡半晌不語,室內之人,早心都提了起來,卻又不敢打擾。
胡老太醫很久後才低語道:“這傷若是別處,倒不妨礙,偏偏在這一處,只怕用再好的藥,以後也是必會留些淺印的疤的,只是稍做修飾,可以遮掩,但若是完全盡去,卻是不大可能的……”
蘭氏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臉色已是白了。
筱竹忙扶住她,傅宇恆急切的道:“求你了,太醫,求你救我妹妹……”
胡老太醫道:“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傷深至極,這傷根本不像意外,反而是像利器狠狠劃傷所致,唉,最重要的是女兒家若是破相,可是對命數不好的,我雖是醫者,卻也通些命理之說,這額間最重要的位置,以後,對命途也不利啊……”
傷了臉,可就不是對命途不利。
筱竹撲嗵一聲跪了下來道:“求你了,想辦法救救我家姐兒吧?!”
胡老太醫看她這樣,也有些心疼,道:“地上冰涼,快快起來,若是凍了腿,又多了個病號,我自是會盡力的,你這丫頭,我還能藏私不成……”
胡老太醫忙將筱竹攙扶起來,這才轉過身爲傅傾顏處理傷口,又道:“普通的藥只怕不能盡去,但是宮中卻是有聖藥的,只是……”
“只是什麼?!”傅大人忙道。
胡老太醫沉吟一聲道:“這藥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事隔多年,若是沒有保存好,怕已是失效,若沒有失效,也許在宮中也被人用了,這要問問內務府的安排,這麼多年也不知有沒有被聖上給賜下去……”
“是什麼藥?!可以救妹妹臉上的傷嗎?!”傅宇恆急道。
“四年前,由苗疆奉上來的聖藥,可以藥醫者肉白骨的良方,還帶了一些神賜的療效,用在這小疤上,是大材小用,但是效果是驚人的,假以時日,至多半年這疤可袪……”胡老太醫道:“只是,也不知還在不在?!”
“我去求來……”傅大人道:“求太醫告知此藥的名字……”
“鶴雲丹……”胡老太醫道:“老夫也未見過真正的鶴雲丹長什麼樣子,但是,聽聞一顆化開,就能解萬毒,這樣的藥……也不知還在不在了?!”
“鶴雲丹?”傅大人急道:“明日一早,我便進宮去求見聖上,求聖人賜藥……”
胡老太醫看了一眼傅大人,暗忖要求也能求得到才行,能動這心思的,敢這樣公然要的,也只有傅太尉了,但這樣,豈不是讓聖人忌諱。
胡老太醫沒敢再多想,道:“做兩手準備吧,我先用普通藥物也可,只是想要盡去其疤,一定要快……”
“多久?!”傅大人一凜道。
“最好,能在七日內,七日內,疤痕會脫落,所以這期間用最好,等它一結痂,再長新肉,怕是疤痕不好去了……”胡老太醫道:“那時,老夫也不敢保證了……”
“父親,明日我與你一同進宮,我去求二皇子殿下……”傅宇恆道。
“藥在聖人那裡,我一人去便可……”傅大人道:“二皇子殿下終究是做不了主的,我相信皇上,若是有藥,一定會賜下來……”
“大年初一去求藥……”蘭氏心裡嘀咕着想,但願皇上不會遷怒於他,會賜下藥來……
她真的很怕那個宣帝,會出別的歪點子。
她現在是真的怕極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七天,七天……
蘭氏沒什麼信心,但顯然傅大人卻是信心十足的握住了她的手道:“蘭兒,相信我,一定會將藥給求回來,只要……只要藥還在……”
蘭氏心中惶惶然的點了點頭,其實心裡不抱多大的希望。
胡老太醫看完以後,傅大人道:“勞煩太醫也給蘭兒看看,她有點受寒。”
胡老太醫如今也與傅府熟了,便給蘭氏把了脈,嘆道:“夫人,可要好好保養纔好,這樣才能讓身邊之人安心呢,這樣不注意身子,以後有的苦頭可吃……”
他嘆了一聲,便去開藥方。
蘭氏心中悲涼,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已是轉頭去看傅傾顏了,看女兒還未醒,心中越發的慌亂不已。空落落的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飄來蕩去。
胡老太醫道:“我先告辭了,如此大年夜,還要回去守歲,等過完年,我再過來看府上四姑娘……”
傅大人送他出來道:“勞煩太醫大年夜還要跑一趟……”
他奉上許多金銀,讓前院親兵親送他回去,這才轉身回來了。
蘭氏也已經靠在了榻上,因太醫開的藥是蘭氏常吃的,只添了一兩味藥,筱竹早已經讓人去弄了藥來,開始準備煎。
蘭氏一聲一聲咳的筱竹心疼不已,看她這樣的身子被折騰至此,心中越發的悲涼,看向傅大人的眼神也帶了一些說不出的恨意。
只是她很好的掩飾了去。低着頭準備去熬藥了。
傅宇恆在屋內走來走去,他太年輕,性子定不下來,越着急,就表現在踱步上,越走越快,越來越焦躁。
傅大人一回來,傅宇恆便道:“父親,能求到藥嗎?!”
“能的……”傅大人十分自信,道:“憑着爲父的戰功,一點藥,不信求不來……”
傅宇恆不說話了,他沒有傅大人這麼樂觀。既是萬金難求的藥,只怕還不一定會在了。
傅宇恆看向榻上的妹妹,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只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傅綿錦,方能解心頭之餘恨。
他看向傅大人,終是不甘心的道:“父親,你打算怎麼處置傅綿錦,她傷妹妹至此,父親,你不會就這麼算了吧?!”
“我會關她禁閉,令她改過,不然再送去寺中靜心,這樣的處罰也夠了……”傅大人道:“她終究是年紀小,一時糊塗了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