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點頭。
“罷了不說這個,說說你大婚之事……”宣帝笑道:“你與那丫頭的禮服可做好了……”
“已快完工,哪一日成了,便來給父皇瞧瞧,有貞貴妃替兒臣盯着,兒臣也能鬆口氣……”太子道。
宣帝聽了便笑,與太子說了一會子話,共用了晚膳,又下了一局棋,太子這才告退走了。
宣帝晚間休息的時候,笑着道:“太子終究是有爲帝王者的意識了……這樣很好,知道護權,你注意到沒有,他今日一件朝堂之事也未與朕說……”
“太子殿下也是長大了,這不正是陛下所希望的嗎?!”大太監陪着笑道。
宣帝靜默不語良久,說到底當權久了,這樣子他還真不習慣,多多少少的心中有點不舒服,可不管如何,這是他最希望的樣子,最希望太子變成的樣子。
“罷了,朕也該放權了……”宣帝輕笑道:“只怕不放也不成,不放太子也必不依,朝中老臣也必不罷休,別以爲朕不知道,他們早就嫌朕大權獨攬,獨斷專權。”
“陛下……”大太監心中萬分不安,低聲道。
宣帝便閉上眼睛,靜默不語。大太監一時也不知道宣帝心中怎麼想,也不敢再接話了。
宣帝知道自己若是要調整自己,還需要些時日纔可,從一種習慣養成另一種習慣不是一點點時間能促成的。
幾十年的習性哪能說改就改。但是太子,他是信的。罷了,閒了就閒了罷。
太子出了宣帝寢宮,天色已是黑盡了,他心中甚是想念傅傾顏,思忖着這麼晚去會不會打擾了,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太后宮中來了宮人,略一低頭行禮道:“殿下,太后娘娘請殿下前去述話……”
太子略微一怔,笑着道:“今日天色已晚,怎麼這個時辰來?!太后還未歇下?!”
“白日裡太子殿下甚是忙碌,太后不忍打擾,這才命奴才現在前來相請……”宮人笑着道:“還請殿下隨奴才來……”
“也罷,去見見皇祖母……”太子似笑非笑道:“孤也想知道這麼晚了,太后找孤有什麼重要的事……”
小豆子聽了擰了下眉頭,他是來接太子的,聽到這話只能跟在太子身後,一起去了慈寧宮。
“皇祖母……”太子進來了。
太后這才睜開了眼眸,將厲色一掩而去,露出一抹微笑來,道:“太子來了,快坐……”
這麼晚了,太后坐在正廳中一絲不苟,顯然就是在等太子。
太子坐了下來,笑着道:“天色已晚,不知皇祖母找孫兒來,究竟所爲何事?!”
太后笑道:“你大婚在即,哀家找太子來,有一事想與孫兒商量。”
“皇祖母請說……”太子笑着,眸中已有絲絲不悅,顯然已經猜到太后想說的是何事了。
“哀家雖身在後宮,但也能聽到一些前朝之事,那傅傾顏是罪臣逆賊之女,又曾親手鳩殺過靖王,這樣心思歹毒的女子,太子怎可娶她?!若是太子執意如此,怕是恐惹天下人恥笑……”太后道:“太子還是三思爲好。”
“皇祖母,孫兒怕是不孝,心意已決,皇祖母還是別再勸孫兒了……”太子笑着道:“況且大婚已經準備妥當,只等成婚,哪有取消的道理?!她是心思歹毒,還是心性善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孫兒喜歡她……”
“太子再喜歡,也不可如此過於任性,你是太子,是一國儲君,以後更是要做天子的人,若是後宮之母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麼立於天下人面前?!”太后心思沉重的道:“怎麼立於列祖列宗面前……”
太子眼眸中劃過戾色,抿脣不語。
太后語重深長,道:“若太子執意如此,也罷,哀家也不再勸,只是這樣的女子,怎可爲正妃,若是太子實在戀慕她美色,不如收入東宮,納爲姬妾,頂多做個良媛良娣,已是擡舉她了……”
太子聽了卻輕輕的笑了起來,道:“太后的意思是?另擇太子妃與孤成親?!”
“正是……”太后道。聽到他從皇祖母改口爲太后,已然知曉他心中定然極度不悅。
“哦?!只是孤卻不知哪一宗族之女有這個品相才貌,堪爲太子正妃……”太子道。
“哀家這兒已有人選,這是畫像,都是朝中重臣之女,若是太子不滿意,還可再挑……”太后道:“都是一等一的,太子也知後宮平衡之重要,那傅傾顏如今已無半分之於朝堂上的用處,更是引天下人詬病,爲大臣們所不恥,既是如此,更要着重平衡太子後宮,纔是長久之道。”
太子卻深深的笑了,有些意味不明,道:“孤還未娶親,太后這是要插手孤的後宮嗎?!”
太后微微一滯,道:“太子又何必說的這般難聽?!”
“哀家爲的不都是太子嗎?!”太后無奈的道:“太子,你身肩重任,後宮之中的女子,可不能馬虎,絕不能因小失大,再寵愛傅傾顏,也不能如此啊……”
“太后……”太子的聲音微微冷淡了些,道:“怪不得父皇要讓太后好好養身子,孤也認爲太后真的需要好好養身子了,後宮的事不勞太后操心……”
太后已是勃然大怒,道:“哀家病沒病,哀家心中清楚……”
“太后不認老,孤都明白,老了的人都這樣,可不能因此而諱疾忌醫……”太子輕笑道:“若說傅傾顏,這世間女子,又有誰能比得上她,不然太后說一個來聽聽,哪一個相貌能比得上傅傾顏的?!大臣之女,就憑那些長相都寒磣的大臣,他們的女兒,只怕醜的都無法直視,孤是太子,爲何不能娶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哀家不是不讓你娶,只是不堪爲正妃……”太后道:“一國之母,當以德行爲重!”
“德行?!是僞裝的經過粉飾的讓天下人稱讚的虛僞?這叫德行?!”太子輕笑道:“可是孤卻更欣賞傅傾顏的真實……”
“太子……”太后已是怒了,騰的站了起來,道:“爲何你這般冥頑不靈,也聽不懂哀家的苦心,哀家何至於害你!?”
“太后也不必動怒,”太子站了起來道:“傅傾顏的事,太后就不必操心了,孤一點也不在意天下人說孤什麼,孤只在意,大婚大即,還望太后不要多加阻攔,孤來這兒,寧願聽到太后說一聲恭喜的話,而不是明裡暗裡的排斥她,太后,孫兒尊重太后,但也望太后也尊重孫兒的決斷,往後孤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列祖列宗那兒不必太后去解釋,有孫兒自去向列祖列宗說,待娶她過門,便帶她去拜宗廟,堂堂大鳳朝朝堂,難不成一切都要推到一個女子身上嗎?這絕非是君子所爲,也非是孫兒之氣度……”
“太子!”太后氣的臉色發白,道:“太子竟與皇帝一樣固執,怎麼勸都不聽……”
“待她進宮,還望太后善待,若是實在不能善待,至少也別爲難於她……”太子往外走了一步,道:“其它的多說無益,孫兒告退,太后好生將養罷……”
說罷便大踏步的出去了。
這一頓夾槍帶棒的話語,一時間把太后說的臉色蒼白,待太子一出去,她便氣的一氣坐到了椅子上,捂着頭疼的臉色都白了。
“太后……”宮嬤嬤忙過來給她揉太陽穴,道:“太后息怒!”
“太子也好壞不分,竟然如此的聽不進人語,與皇帝一樣,是個沒心沒肺,只知女兒美色之人,氣死哀家了……”太后捂着胸口,臉色糾的疼在一起,難受不已。
“太后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宮嬤嬤勸解道。
“一個個的都來氣哀家,皇帝是這樣,太子也是這樣,哀家這太后在後宮倒成了擺設,這皇家母子情,也是一樣笑話,他們竟如此的狠毒,如此的壞心……如此的聽不進人言……這是比殺了哀家還要狠的刑罰啊……”太后一面捶桌,一面大怒道。
宮嬤嬤聽了都有些不忍,“太后的心思也只有奴婢懂罷了,可是,陛下和太子都被狐媚子都給勾的魂都沒了,以後這後宮哪還有安寧之日,他們眼中只怕更沒有太后了……”
說到悲處,竟是哭了。
“連那貞貴妃也知奪權,在後宮只知討好太子,這般弄權,是非不分……”太后道:“哀家也小瞧了她,沒料到哀家到這個時日,竟處處是敵手,防不勝防,更是被一個還未嫁進宮的小丫頭給制的毫無還手之力……”太后怒道:“哀家真是老了,一個個的全都不在乎哀家,不將哀家放在眼中了……”
“太后,這個傅傾顏纔是個大禍害,往日元后引的陛下沒了魂,處處與太后作對,而現在這個丫頭,只怕比那元后還要厲害,陛下和太子都爲她說話,都站到她那邊去了,太后所言,竟無人肯聽吶……”宮嬤嬤道:“待她進宮,奴婢真是爲太后的處境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