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稷一笑道:“擔心什麼,見了面自然知道了。我相信他,他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怎麼會差了?!都說後天性格養成,然而天性這種東西是違背不了的,有人天性善,有人天性惡,也有中間搖擺不定,追逐利益,時善時惡之人,但我相信蕭崢,是個善良的人。”
慕無雙憂心忡忡,見她一副灑脫到毫不在乎的模樣,微微擰了眉。
與慕無雙的如臨大敵不同,蕭稷心中帶着輕鬆,事實上,她想見蕭崢很久了。
蕭崢一直是傅傾顏和蕭沛的心病,這十二年來,他們疼愛着自己,無微不至,甚至是有點惶恐的害怕,怕自己也消失了。
看到他們每每想起蕭崢時鬱鬱寡歡,蕭稷也心疼。況且……他還是自己的老熟人。
慕無雙見她如此,一時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若她真能拱手相讓,若皇子真的被上皇給教的偏激了,可如何是好?!
慕無雙不想自己與蕭沛的心血付之一炬。不過,現在談這些爲時尚早,且看一看再說吧,情況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糟。
慕無雙收拾了一下,與筱竹一同進宮。
毒聖不大樂意摻合這些事,淡淡的道:“我與老爺子在府中罷了,要見那人,什麼時候都能見,我就不去了……”
胡老太醫如今已高壽年紀,很少再出門,聞言也笑着道:“我也不去了,無雙,你照看着點兒筱竹,只怕她會高興到失措……”
“是。”慕無雙這才與公主一道進宮。
看着他的背影,毒聖輕嘆一口氣,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胡老太醫牙已經掉了很多,不過耳朵還算好,聽到他說,便笑道:“也不必如此悲觀,活了一把年紀了,我早明白,橋到船頭自然直,有些事,迴避也會發生,有些事情擔憂過及,它也不會發生,順其自然吧,你還操心什麼,以無雙的性子,哪裡就能多糟糕了……”
毒聖不說話,面對其它,慕無雙一切都能在掌握之中,可是,面對上皇就難說了。上皇此人,一言難盡。
只是十二年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更狠更絕。
若是如此,無雙哪裡是他的對手?!
奪嫡之爭,血流成河,難道這一代也不能避免嗎?!
毒聖嘆了一口氣,心裡有點無奈,卻被胡老太醫給抓去下棋了。
馬車上,筱竹一直在揪着帕子,顯然也是十分緊張的,良久後道:“該叫至誠回來見見皇子,都是一家人,對面不相識,豈可如此?!”
“莫急,以後總會見到的,至誠如今不在京中,現在哪裡能趕得回來?!”慕無雙道:“指望這一次,他能去多多歷練,以後也可成一方官員,輔佐稷兒……”
筱竹點點頭,她現在太緊張,哪裡能想到隨後之事,只顧着興奮和激動了。
到了宮中,傅宇恆與月華早已經到了,月華和傅宇恆眼中全是激動,與蕭崢抱着哭成一團。
鳳儀宮裡是又喜又悲。
筱竹到後,加入其中,哭的也是肝腸寸斷。
只有慕無雙十分冷靜,同樣無奈的還有蕭稷,她看着眼前這情景,不自覺的腦仁都疼了起來。
慕無雙的眼中帶着探究,他雖喜悅,可是更多的卻是防備。
蕭稷一直盯着無奈的蕭崢,似笑非笑,表情有點古怪。
蕭崢從人羣中擡起頭來,一眼就看到蕭稷,他的表情也變得有點怪怪的了。
這種見面的感覺超級酸爽呢。
兩人面面相覷,竟不知是衝過來擁抱一下好,還是笑眯眯的打個招呼好。
前世今生,截然不同的處境,讓他們的心態也變得越發的古怪起來。
這一幕讓慕無雙捕捉了個正着,卻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是傅傾顏反應過來,道:“稷兒,快來,見見你弟弟……”
蕭稷上前,笑道:“母后……”
傅傾顏只顧着高興了,哪裡看到兩人的表情有異,只顧興奮的道:“……這是你弟弟,崢兒,這是你姐姐,蕭稷。你們姐弟以後二人要好好相處,雖然十二年未見,可你們是骨肉親人,我這一生只得你們這兩個孩兒,一定要相親相愛……不可以再錯過剩下的光陰……十二年了,十二年了……”
她說着說着又激動起來,一手拉着一個,再不肯鬆手。
蕭稷同樣在蕭崢的眼中看到無奈和寵溺,對這個美人娘,他們同樣都是極爲包容的。
兩人不禁柔聲安慰,說了不少貼心的話。
雙胞胎十分相像,蕭稷本來就作男子打扮,十分英氣,兩人站在一起,竟不相伯仲,都是十分出色的人中之龍。
傅宇恆與月華都十分欣慰。月華與筱竹更是眼睛紅的厲害,就連傅宇恆都紅了眼圈。
相對而言慕無雙就顯得過於冷靜了,他一直在觀察着蕭崢,蕭崢如何不知,只是裝作不知罷了。
慕無雙的異態,倒也沒引起傅宇恆的關注,此時他的心神全在外甥身上,自然也想不到旁的。
傅傾顏又拉過傅翎,傅修的手道:“以後你們四人要好好相處,你們都是我與哥哥的孩子,待過兩日,你們四人隨我一同去孃親的靈前拜拜,她若知道崢兒也回來了,定會高興……”
傅宇恆紅着眼睛,傅翎傅修道:“姑姑,以後我們定會與哥哥相處的,姑姑放心。”
傅傾顏點頭,十分欣慰,道:“你至誠叔叔不在,等他回來,再給你們認識。至誠是慕相的孩子,也是你姑奶奶的孩子,你們年紀相仿,叫哥哥也可,雖然我叫筱竹姑姑,但是稷兒卻是慕相的徒兒,都是一家人,輩不輩分倒不打緊,你看着叫也一樣……”
傅宇恆笑道:“崢兒也不必拘束,叫至誠哥哥即可,稷兒可從不叫至誠叔叔的……”
筱竹聽了都笑了起來,眼眸柔和的看着蕭崢。她的心裡是最欣慰的,因爲當年,他的丟失,她心裡一直很愧疚。
蕭崢笑道:“我知道了,孃親。”
這一聲孃親,真是叫的傅傾顏心都是軟的。
蕭崢與他們親親熱熱,一點也不生份,就算錯過了十二年的相處光陰,這份親熱在,彷彿血脈再沒有隔閡,所有的怨恨,到此刻也淡了。
“舅舅,舅母,姑奶奶……”蕭崢捧了茶來一人敬了一杯,道:“以後就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崢兒以後定會孝敬你們……”
傅宇恆與月華哽咽起來,筱竹道:“好孩子,快起來,這茶我們喝了……”
幾人一抿而盡,欣慰的看着他,蕭崢最後捧着茶來到慕無雙面前,道:“慕相,我敬你一杯。”
慕無雙笑着道:“殿下,請。”
蕭崢一飲而盡,慕無雙這才笑了。過了一會,蕭沛便匆匆來了,道:“已備了酒席,別隻顧站着說話了,崢兒回來是開心的事,咱們去邊吃邊說,現在也不早了,正是晚膳的時候……”
蕭沛走到傅傾顏身邊,柔聲道:“莫哭了,都是高興的事,莫哭了……”
蕭崢看了一眼蕭稷,眼神說: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嗎?!
蕭稷對他聳了聳肩,蕭崢嘴角抽了抽:辛苦你了。
蕭稷舉首望天。這些年被他們恩愛秀一臉,真是辛苦了。
蕭崢不禁失笑,直到這一刻,前世之事,恍如夢中,兩人卻是一見如故,並非只是血緣,還有前世的糾葛,以及放下後的輕鬆。
兩人並肩跟在衆人身後往前殿去,衆親人回頭見二人相似的眉眼,十分投緣的樣子,心中一輕。
也許真是血脈的力量,這兩人只要不針鋒相對,他們就安心了。
傅傾顏道:“我很擔心這兩個孩子面對面會陌生,甚至會有敵意,如今看來竟是多慮了……”
蕭沛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相談甚歡的孩子,輕輕的鬆了一口氣,但願這也是他們內心的想法,並非表面的功夫。
兩人遠遠墜在衆人身後,所聊的卻是……
蕭稷:“這十二年,你怎麼樣?!”
“就這樣吧……”蕭崢道:“上皇實在有太多的爛攤子要收拾,八歲前一直東躲西藏,八歲後,我接手了一些勢力,就忙着替上皇收拾江湖中的死敵,江湖組織跟隨者衆,人心也不定,各有所圖,過的心累的很……想必你也知道這個上皇有多會惹事生非。他以前有太多的仇人,我要解決太多太多遺留下來的仇人和後患……”
“還都是死仇。”蕭崢無奈的道:“略心塞呢,不提也罷,倒是你,你呢?!過的如何?!”
蕭稷道:“差不多,每天被恩愛秀一臉,偏偏這對父母無時無刻不在甜言蜜語,真是受夠了。我七歲後就搬到另一座宮殿去住,母后哭了很久,我心硬的很,硬沒搬回去,後來她也認命了,有父皇安慰,就想開了……不然誰耐煩天天聽着他們……”
蕭崢一臉同情,表情十分古怪。
蕭稷眉頭抽了抽,臉色黑線。
“沒想到你成了女人……”蕭崢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蕭稷額上的青筋狂跳,這熊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