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也不見你如此多慮,”傅大人皺眉道:“好好寬寬心,也叫我不要多擔心……”
“是……”蘭氏應了一聲,思忖了一下,道:“最近我生病一事,竟也勞動的宮中爲我多慮,皇后娘娘更是恩寵不已,多次讓太醫前來爲我瞧病,就連陛下也提起過多回,我實在是……慚愧。”
沒想到傅大人竟沒多想,只哈哈大笑道:“你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陛下也問過我幾回,實在關心着你的病,蘭兒,我在朝中真不同了,身邊之事,陛下實在關注的都多於我……”
蘭氏勉強笑了一下,道:“是嗎?!”
心裡卻罵道:傅元臺你這個白癡,這種事竟然還沾沾自喜,竟不知陛下起了旁的心思。
傅大人是真的太自負了。蘭氏卻無法點破,只是旁敲側擊,偏偏傅大人是個蠢的,根本都想不到這其中的意圖,蘭氏心中更鬱悶了,提了不如不提,一提反而更無語。
這下子蘭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這種事,總是無法說破的,蘭氏一急,反而真的有幾分病了,如此倒好,慢慢的在金蘭院中躲着養病。
林氏聽了冷笑,“以後她就當這縮頭烏龜吧,有本事躲在院中一輩子不進宮。”
如今蘭氏已有誥封,以後宮中有大小慶典等事都少不了她要出席,她能躲一時,還能躲一世不成?!
除非是真的病了,或死了。
林氏連連冷笑,見傅宇恆進了宮,自己也與傅宇焞和皇后活動起來,趁着蘭氏裝病,自己也在府中安插培植了一些自己得用的人手,看蘭氏束手束腳,她真是好不快活……
傅傾顏最近看孃親總是心不在焉的在養着病,一時間也是憂慮重重,她看着林氏慢慢的在府中擴張勢力,安插人手,也在抗衡,不過她一從靜安寺回來,傅傾顏早料到她會擴張勢力,所以,倒也不意外。
只是她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府中狀況,畢竟府中蘭氏把持多年,林氏再擴張,也還是在蘭氏之下。
她最擔心的是孃親的心病,以及傅宇恆的狀況。在宮中也不知如何,她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哥哥進宮之前,只提點他說要找時機到二皇子身邊去,只是,她卻沒有具體的方案讓他去做,只讓他見機行事,傅傾顏很怕他會出事。想到哥哥那個性子,真的是吃虧的份。
傅傾顏胡思亂想着,心煩意亂間就集中不了精神,手上的針就戳到了指甲裡,心中就有點鑽心的疼了起來。
她怔怔的看着冒出來的血珠,一時間竟失了神。
“哎呀,姑娘,你怎的這麼不小心,這個別繡了,等我和杏雨閒了時再幫你做吧……”荷香急道。
杏雨也走了過來,急的不行,用帕子擦去血,偏偏針眼在指甲裡還包紮不得,她便拿來藥膏,塗了些進去,急的紅了眼道:“看看這指甲裡面都紅了,姑娘,你也不愛惜愛惜自己的手,以後這些別做了,我來做便是……”
傅傾顏回過神來道:“只是不小心罷了,你們別這麼緊張,一個針眼有什麼打緊。”
杏雨看她這樣,便道:“姑娘可是擔心少爺在宮中的事,少爺很聰明的,應該不會有事……”
“宮中不比家中,我知道哥哥一向聰明,吃過虧後,馬上就能反應過來,可是,有些事在宮中若是犯了錯,卻再也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了……”傅傾顏喃喃道。
杏雨聽的一愣一愣的,安慰她道:“不會的,如今老爺得寵的很,少爺在宮中,誰不高看一眼,不會有事的,姑娘,你就放寬心罷……”
傅傾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知道再擔心也是無益,心下又煩躁,道:“我去看看孃親,一會兒拂冬姑姑若是回來了,你們拖住她,別讓她總往孃親院子裡跑……”
“知道了,我和杏雨心中有數……”荷香道:“即使有事去叫姑娘,我們二人跑一趟也罷了……”
傅傾顏知道她們現在漸漸得能立起來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荷香道:“姑娘越發的防備拂冬姑姑了,最近越是奇怪,姑娘一點也不樂意拂冬姑姑靠近夫人半分,莫非她有什麼不妥嗎?!”
“宮中出來的,想必防備一些也是有的,”杏雨道:“噤聲吧。”
荷香便不再提,拿了姑娘繡的帕子下起了針。
傅傾顏走到金蘭院,筱竹已經打起了簾子,道:“姑娘來了,快進來……”
蘭氏也起了身,道:“顏顏,快進來……”
“孃親……”傅傾顏進來低聲道:“孃親裝着病結果真的裝成了真,怎麼真的病了?!”
“還不是操心的……”筱竹低聲道:“宮中的事一嚇,加上擔心哥兒在宮中不順,再加上與老爺提了提,老爺竟一點也沒多想,一時間事情一多,就真的病了。”
筱竹長長一嘆道:“這樣下去,也不知何時能好。”
傅傾顏拉住蘭氏的手,寬着她的心道:“孃親,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如今傅宇焞已在六皇子身邊,兩人只怕交情很深,你哥哥在其中,絕對不好過……”蘭氏道:“只希望不要熬得太久,他就能遇上二皇子,但願事情一切順利……”
“會的,一定會的,哥哥從小雖淘氣了些,但哪一件事不是好好的完成的,他很聰明,孃親,我們要相信他……”傅傾顏道。
“嗯。”蘭氏點點頭道:“你呢,最近在做些什麼?!”
“打理生意,在我和孃親的院子裡安排了一些有手腳功夫的女子,她們雖是江湖女子,但是手腳功夫是真的不錯,這個樣子,我才放心……”傅傾顏道:“閒了時看些書,繡些帕子,或是給哥哥繡個鞋面兒或是裡衣,孃親如今病着,這些合該我來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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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氏欣慰的道:“你也別太辛苦,有些繡活,讓繡娘們做吧,她們做的也算精緻……”
“只是貼身的衣物,總不好交由旁人來做……”傅傾顏笑着道:“等以後哥哥娶了嫂子回家,這些,便不用我來做了……”
“等到你們大了,我還怕那天來臨……”蘭氏道:“人真是好矛盾,以前盼着你們長大,等到你們真長大了要離開我,我卻又怕了……”
說罷,悲從中來,便開始拭淚。
“孃親……”傅傾顏心疼的道。
蘭氏勉強收住,勉強的笑了笑,傅傾顏看她精神不濟,便低聲道:“孃親還在怕宮中那一位的心思嗎?!”
“怎麼能不怕?!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孃親明明都已是三十的女子,怎麼還就被人給惦記上了?!”蘭氏鬱悶不已的道:“偏偏這些心思,連個說的人也沒有,除了你……”
“孃親,不怕,”傅傾顏道:“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蘭氏卻十分悲觀的搖搖頭道:“除非我現在就死了,才真正乾淨,他是君王,他想要的,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要的,我現在十分害怕,我怕他會對你哥哥……誘我入宮,那時該當如何,有時候真想一了百了,可是,我卻捨不得你們……”
“孃親糊塗,當初與父親斷情生不如死之時,都未曾有過尋死的念頭,到如今,爲了所謂的名節,就想要尋死嗎?!”傅傾顏低聲怒道:“現在還沒發生,我們儘量避免,即使發生了,我要孃親也要活着,哪怕是苟活着,也得活着……爲了我和哥哥,孃親,請你忍耐,我和哥哥一定想到辦法,爲你解決難題,爲你報仇,我和哥哥不在乎你的名聲,你的一切,我們只在乎你,孃親,以後……別這麼不開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況且還沒有到最糟的時候……”
蘭氏一怔,定定的看着傅傾顏,道:“……你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所以纔來提前與孃親說這些。”
想到前世蕭若宸的狠,傅傾顏道:“孃親也讀史書,你看看史上哪一個皇帝想要一個女人要不到的,哪怕是武則天,哪怕是楊貴妃,她們不都是一女跟了幾個夫君,孃親又何必在意,楊貴妃雖縊死在馬嵬坡,可是武則天卻做了女皇,孃親看書看的多了,爲何還要被所有女子所能看到的一點點的眼前的名節和名聲所牽絆……孃親,我不是要你真的去做什麼,只是萬一避不開,請孃親一定記着,還有我和哥哥,爲了我和哥哥,請你忍耐,我怕他若有心,是真的避不得了……孃親,好不好,我知道你心中必不好受,好女不侍二夫,可是,情勢逼人啊……他想要的,怎麼會得不到?!”
蘭氏一聽,淚如雨下,看着傅傾顏眼中的殷切,咬牙道:“……好,七年前我未尋死,現在哪怕身在泥潭中,在最糟的地方,我也不會放棄生命,顏顏,相信孃親,孃親不會輕易尋死。孃親如今,早已經是心狠如斯之人了……顏顏,原來人的心真的是會變硬的呢,如今的我,除了對你和恆兒,已是鐵石心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