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聖並不說話。
慕無雙嘆了一口氣道:“不勉強你,若是皇后好了,隨你回醫谷,若是來邊關,我隨時歡迎。”
他說罷轉身便要出宮,毒聖心中微微有些不忍,道:“要活着回來,戰場之上可刀劍無眼。”
慕無雙一笑,道:“我會盡量。”說罷揚長出宮。
毒聖發了一會兒的呆,心中有點寂寥。
拔了九日毒,施行了九日的針,傅傾顏的毒算是拔清了,而胡老太醫也算是掌握了這針法的精髓之處,暗歎其極其精妙,並且十分有效用。
雖然霸道了些,但是於毒方面,卻是以毒攻毒之效用,有些難以解的毒,這針法用來排毒,的確比草藥反倒是好用些。
傅傾顏的精神越來越好,直待終於恢復,蕭沛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慕無雙已去了邊關,毒聖在京中寢食難安。
蕭沛想要重重謝毒聖,便道:“先生若有所求,只要宮裡有的,朕都會盡力滿足先生,先生請儘管提……”
毒聖道:“我來京中,看的是慕無雙的面子,並非爲皇家,你不欠我的,只欠慕無雙的,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但願你與慕無雙永遠走不到那一日,否則這天下奇毒,可不只是這一樣……”
蕭沛笑道:“我信先生,先生也信我,我與慕先生斷不會走到那一步。”
毒聖點頭,並未再說什麼,只是到底是長長一嘆,道:“不爲朝廷,只爲萬民,我也該去邊關一趟,總不能看他一人乾着急,面對受傷的兵士與百姓,束手無策,罷了,陛下爲我準備一匹馬吧,若是有好藥草也往邊關送去。我會盡力……”
蕭沛大喜,道:“先生高義,先生即使不願受朝廷之封,可如此高義之舉,也應當受朕一拜,以後,朕願尊先生爲義士,讓先生受天下人瞻仰,若是先生有投效朝廷之心,還請能來京中,朕定會掃榻相迎……”
毒聖對他的看法已慢慢的改觀,聞言卻並未拒絕,只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如此便先去邊關,告辭。”
說罷,便帶着馬兒離了京。
小豆子有些不服,道:“不過是會一些解毒用毒,且有醫術的人,能幫上什麼忙,看他這牛樣,哼,陛下何必這麼低姿態?!”
“你呀,就是有口不饒人,毒聖先生一身毒術天下無雙,況且,能與慕先生交好之人,定然還有旁的本事……”蕭沛道:“看他武功應是不凡,去了邊關,不止能救人,應也能打仗,況且他即使不能爲朕所用,他去了邊關,便是一個信號,朕連他都能放過,其它一些心有顧慮的江湖有才異士見此,定然也會涌向邊關,到時大鳳朝可還會再缺人才?!如今用人之際,狂傲些纔好,至少說明他是君子……”
小豆子聽了恍然大悟,道:“的確如此,是奴才想岔了。”
蕭沛笑笑不語,便回了宮中。
如今傅傾顏毒徹底拔去,他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傅傾顏閒不住,又掌起了事情,管着朝廷的事務及錢袋子,蕭沛讓她休息她也不肯,只想要爲蕭沛分憂解難。
蕭沛見勸不住她,只好隨她高興,只是卻讓她時時注意休息,養好身體。
傅傾顏每天早上都要去見上皇,只是大部分時候,上皇可不樂意見到她,可她卻從不懈怠,每天裡都會準備去一會,哪怕在殿外等一回,也是心安的。
對此,上皇心中十分不屑,道:“她若要追求心安,便隨她去,朕可不耐煩看到她……”
大太監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想,如此,怕是陛下要心疼壞了。
傅傾顏將一部分事情撿起來,至少能解了蕭沛一小半的憂慮,他也能專心用來朝事,所以,二人很快將所有事都安排上了正軌。上皇也終於能輕鬆下來。
戰事吃緊,朝中局勢十分緊張,已有暗芒對上皇后。
哪怕是戰時,後方也少不了爭權奪勢。這就是朝廷。
天氣開始漸漸的轉冷,又一年的秋天快要過去,冬天似乎馬上要來了。
這一日,卻接到了宮外來的消息。
小豆子是氣喘吁吁的進來,道:“皇后娘娘,蘭苑出事了……”
傅傾顏和筱竹吃了一驚,道:“怎麼回事?!”
“蘭苑中侍衛死了好幾人,都是在草堆中被發現,管家更是受了重傷,司琴和知書也受了些小傷,疲於奔命,纔算是撿回一命,她們說有一夥歹人進了蘭苑,並未劫財,卻是,卻是劫走了那傅綿錦……”小豆子道。
傅傾顏吃了一驚,臉色突變,道:“傅綿錦?!”
“正是,他們是急着要走,否則整個蘭苑的人怕是都活不了……”小豆子道:“娘娘要見她們嗎?!知書和司琴如今正在宮外被大夫擡着,準備帶回醫館救治,還有不少負傷之人……”
“速擡去醫館,別耽誤了救治,我出宮去見她們……”傅傾顏擰眉道。
說罷,一行人便徑直的出了宮。
待到了醫館時,才發現受傷的人有不少,俱都是蘭苑的侍人和侍衛,知書和司琴一看到她來,便已是激動不已,一時也是痛哭出聲,道:“娘娘,傅綿錦丟了……”
傅傾顏道:“不礙,只要你們沒事就好,可看清到底是何人?”
“當時夜深,並未看清……”二人道。
能劫傅綿錦之人,除了傅宇焞還能有誰,傅傾顏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好啊,傅宇焞,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來京了。
終於等到這一天,等到你被傅綿錦引着來京的這一天。
這一次,若不逮住你,實在對不起等了這麼久的時光。
傅傾顏眸中帶了些說不出的厲色,整個人被仇恨包裹了起來。
蕭沛下了朝,在宮中得到消息時,也是吃了一驚,道:“不好,定是傅宇焞……”
小豆子也是吃了一驚,道:“皇上,這不可能,傅宇焞還在前方打仗呢……”
“他定然是聲東擊西,目的,到底是來京城救其妹,只怕不只是救其妹那麼簡單,顏顏危險……”蕭沛肅了臉,道:“速調集御林軍將京城嚴密封鎖起來,封了四大城門,傳信讓西北大營留意京外可疑人等。傅宇焞若要來京,定不只是單騎一人,他十有八九不甘心,還在京內……”
“是……”小豆子便忙忙的去傳了密旨。
蕭沛便急帶着侍衛等人出了宮,一面去尋傅傾顏,一面去搜查傅宇焞。
傅宇焞匆匆的打昏傅綿錦,帶出來後,等她醒了,才發覺她已是沒了舌頭。
傅宇焞吃了一驚,隨即邪惡念頭陡生,帶着一股似能從地獄上涌上心頭的煞氣,實在是恨極了。
“妹妹,都是哥哥不好,來遲了……”他咬牙切齒,渾身黑,像是一頭狂奔逃命失去家園的狐狼,帶着一點流浪的氣息。
“嗚嗚……”傅綿錦形容憔悴,生不生,死不死。她的十指卻已是爛了,她看着傅宇焞,哆嗦着眸中卻帶着極深恨意的看着他,手在地下艱難的寫着字:能見到哥哥,死而無憾,替我報仇,殺傅傾顏……
傅宇焞一看已淚如雨下,到底是擦盡了淚,道:“……妹妹,你別胡思亂想,有哥哥在,哥哥定會護着你,再不會讓你,讓你……受其辱。”
傅綿錦卻是輕鬆的笑了。她熬到今天,爲的也是想見哥哥最後一面。
如今她已生不如死,既然已見到了,她就不必再熬着了,真的太痛苦太痛苦了。
拔舌頭之痛,那種被迫變成啞巴的滋味,傅綿錦卻是一點也不想再繼續這樣的人生了。
這一生,她都輸給了傅傾顏那個賤人,真是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
哥,替我報仇。
傅綿錦釋然一笑,帶着放鬆後的瞭然愜意。
“妹妹……”傅宇焞哽咽道:“我帶着人一路未歇,騎行半月功夫才達京城,你千萬莫要丟下哥哥一人……”
傅綿錦閉上眼睛,心中已是無能爲力。
傅宇焞見勸不住她的死志,只能時時的守着她,可是,他只一晚打盹的功夫,傅綿綿卻已有了必死的決心,尋得機會,便用腰帶吊死在廊下。
吊死之人,原本舌頭是長伸出來的,可是,她的嘴中張着,卻是空空如也。
傅宇焞心痛如刀攪,痛呼出聲:“……妹……妹……”
他撲上去將妹妹救了下來,可是傅綿錦已是沒了呼吸,傅宇焞發出一聲悲鳴,長嚎一聲,大叫道:“……傅……傾……顏,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啊……”
他再次想叫時,卻被屬下給捂住了口。
“主子,莫要傷心,聲音驚來京中之人,又是麻煩,主子之妹已去,請節哀吧……”
傅宇焞渾身卻都在顫抖。他臉色發白發青,眼神之中帶着徹骨的恨意,如同地獄上來的魔鬼。
“主子,如今京中怕是已然戒嚴,我們走吧……”一屬下道:“留在京中無益,反而會……不如回邊關,帶領大軍踏平大鳳朝,以報仇雪恨。”
可是,如今仇人近在眼前,傅宇焞已有喪妹之痛,如何能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