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看着一臉苦相的莊公從嘿嘿直笑,正是自己將一個正人君子給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毀了其清名。但是他並不覺得是在害其,按說選官都是挑選公正清明之人,可說實話這種人從事教育,或是著書做學問都沒問題。若是當官,仕途就將十分艱難。
趙昺這麼想並非是危言聳聽,在歷史上有許多例子可循,想海瑞是有名的清官,又未逢明主,不僅難得重用,還被同僚打壓排擠,最終被流放在外,晚景悲涼。就是自己的老師鄧光薦若非自己在後邊給其站臺、撐腰,只怕早就被掀下臺去了。
當然如此就可以說趙昺喜歡任用小人,而不喜君子。因爲他知道官場陰暗,世情複雜,一個過於古板和循規蹈矩的官員是無法應對的。所以他需要能保守本心,卻又能面對繁複世情的官員,也就是說其即要能堅持原則,又可以靈活運用規則。
如今大宋已經佔據了半壁江山,不僅要開拓新土,也要鞏固內部。而要想後院安穩,權力穩固,必然就需要打壓可以左右政局的傳統士族保守勢力,培養和建立新的官僚體系。這個工作他早就暗中佈局,有意識的培養‘自己人’,當然不止限於軍隊系統。
莊氏兄弟是最早加入帥府的老人,又是來自趙昺的封地,應該說天然就是自己人。而他也沒有虧待莊氏兄弟,老大莊公哲在瓊州就入了軍機處擔任協理,如今外放擔任廣州知府;老二莊思齊在軍中效力,現下也成爲鎮守一方的一軍之首;老三無意仕途,自願守護家祠,收復泉州後已經遷回原籍;可惜的是老四早年在泉州戰死,否則也是一員猛將。
莊家在泉州地區素有名望,但也只是世代耕讀人家,家族之中有人擔任過些小官吏,卻沒有出過執宰重臣,影響力十分有限,泉州血夜家族子弟殉難不少。此後他們兄弟投身帥府,又離鄉多年在外,家族早已敗落。趙昺將他們扶植起來,怎能不讓他們兄弟感恩。
莊公從跟隨趙昺多年,雖然品級這幾年才提起來,可一直人在中樞,見識自然不凡。而當下一班老臣都到了致仕的年齡,正是更新之際,他就想借機將其安排進朝中。讓其與馬紹談判,不僅是讓其長長經驗,也是爲讓其立下功勞,爲提拔做鋪墊。可惜是莊公從這廝不僅不感激,反而以爲自己讓他撕下斯文當小人。
而這次莊公從從脫歡手裡‘訛’了三千匹馬,卻不居功,反而聲稱是蒙元萬戶札忽兒臺送來的,也不能算假,不過卻非那麼簡單,爲此雙方還激戰一場……
事情還是得從玉昔帖木兒令札忽兒臺虛張聲勢冒充援揚州大軍說起,按照蒙元行軍的習慣在本土行軍作戰都不攜帶輜重,而是由所經州縣提供。宋軍在攻佔泰州後,由於兵力限制,無法佔據所有所屬縣城,更無法控制所有村鎮,只是掃蕩了蒙元的屯田點。
爲了能以一軍做出十萬大軍的架勢,札忽兒臺不僅拉長了行軍隊伍,還依照慣例遣人令沿途的州縣準備糧草,而所需又層層下派到尚未被宋軍佔領控制的村鎮。由於時間緊、任務重,控制基層的官吏便是強逼硬搶,也要湊齊所需,這麼一來便鬧出了事情。
蒙古在入侵中原和佔據江南後開始推行‘十戶長制’。所謂“十戶長制”就是爲了有效控制基層,蒙元朝廷把全國的漢民族的老百姓按家庭分成以十戶爲單位的小單元,每個這樣的小單元安置一個蒙古族領導——十戶長,也就是這十戶人家的家長。這個領導的唯一作用就是全面監督領導這十戶人家的耕作和一切活動,也就是說這十戶人家的一切活動都是在這個蒙古族家長的主宰下進行的。
這項政策到底是怎麼回事?它還不同於中原王朝實行的‘保甲制度’,這個十戶長除了領導主宰十戶人家的耕作及一切活動以外,還被這十戶人家好吃好喝供養着,還在管理這十戶人家的日常人際交往、飲食起居、日常生活等一切活動,相當於這十戶人家的王,也就說這個蒙古族十戶長是個想怎樣就怎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純粹是騎在漢族人頭上的奴隸主。
這個奴隸主他根本不管百姓的感受和死活,最不可思議、最無人道、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這個“十戶長”,見哪家的閨女有點姿色就強行姦污,或者據爲己有,哪家娶了新媳婦兒,就得先和他入洞房,有姿色的則長期淪爲**。他將這種奇恥大辱強加在每一個漢民族家庭的頭上,實在是一件荒唐透頂、蒙羞千秋的民族恥辱。
這一政策的推行,讓漢民族的大多數女人們所生的孩子是蒙元雜種,倖免於難的是少數的極其醜陋的漢族婦女所生的孩子了,久而久之,代代相傳,漢民族在血統上就幾乎全部淪爲蒙元雜種,甚至可以這樣說從雜種一代開始,發展到雜種若干代,便可以將漢地百姓變成蒙古人。
趙昺用今天的眼光來看,這一荒唐政策導致的血統改良帶來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激發出漢族百姓強烈壓迫的鬥爭精神。歷史上正是這種荒唐透頂、毫無人性的政策把廣袤的元帝國推向了覆滅的深淵。至少說明不得民心的統治是不會長久的,至少只顧統治階級利益的做法終究是會種下亡國的禍根的。
當然現下的百姓尚看不到那麼遠,但是這些精神、肉體和經濟上的壓迫,使得反元運動此起彼伏,社會動盪不安,可以說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而去年桑哥爲了解決朝廷的財政危機,推行鉤考,增加稅賦,使得基層百姓更是苦不堪言,那札忽兒臺強徵糧草的行爲便成了事件的催化劑。
在靠近泰州的一個約有三百戶的村子,一些百姓在難以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便起了殺心,而他們的矛頭自然對準了那些最爲基層的十戶長們。於是他們暗中串聯,相約殺死各自頭上的十戶長,投奔宋軍前往江南,藉以擺脫苛政。
但是事出倉促,難以進行周密的計劃,結果一些人依約殺了自己的十戶長,而有些人卻因爲膽怯沒有立即動手。當他們次日清晨打問情況,得知許多十戶長被殺時,便也壯着膽子去殺家裡的十戶長時,消息已經走漏,其已然逃脫報信。眼見事情已經敗露,他們便舉家開始逃亡,向泰州奔去,卻也招來了蒙古軍兵的尾隨追殺。
逃難的百姓在距泰州城十餘里被元軍趕上,恰巧遇到一支剛剛掃蕩歸來的宋軍。但雙方兵力懸殊,追擊的元軍是一個騎兵千人隊,而宋軍只有一個步兵營。在空曠的野外,騎兵就是步軍的天敵,何況兵力相差甚多。可宋軍並沒有退縮,而是迅速佔據一處高坡,擺出了一個四面向敵的空心陣,將逃亡至此的百姓圍在當中,同時遣人向泰州城求援。
這場遭遇戰,雙方其實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元軍早就知道泰州失陷,屯駐着萬餘宋軍,而據揚州也並不是太遠,那裡還有數萬圍城大軍,派騎兵全速出援也不過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那他們將面臨着被反包圍的窘境。此外他們冒充大軍,擔負着佯動的任務,一旦雙方打成膠着,不斷投入兵力,就有露餡的可能。所以一心想着速戰速決。
而宋軍面臨的情況也差不多,泰州城的大部兵力已經回調江南參加圍殲南侵之敵的任務,城中只剩下千餘兵力虛張聲勢,他們不斷派出兵力掃蕩周邊也是爲了顯示自己兵力充足,不僅有能力守住城池,且尚有餘力清剿殘敵,阻擊從此經過的來援之敵。但實際上是唱的空城計,即便傾巢而出也無法圍殲這股闖進泰州地面的敵軍,而若是按兵不動,城外被圍的部隊又有被殲的危險,不出兵則同樣會有露餡的危險。
李鬼遇到李鬼,這仗打得就有意思了,就看誰能唬住誰了。城外的宋軍兵力少,無法排出線性陣列對敵,只能憑藉臨時構築的簡易工事,以火槍和手榴彈及營屬迫擊炮分隊抗擊元軍騎兵的衝擊。而元軍自知身處險境,並不敢全力衝擊,而是派出不少兵力向四方警戒,以防被出援的宋軍圍住。如此宋軍居然連續打退了元軍幾次試探性的進攻。
而鎮守泰州的二軍三師三團統領蔣凡當機立斷,親領留守全部的兵力出援,在衝破元軍的警戒後,在距離其大隊不足五十步的距離上以大炮上刺刀的戰術,以僅有的幾門速射炮打出了四輪霰彈,居然轟散了敵騎的陣形,然後全軍上刺刀以散兵陣型展開衝擊。
看到宋軍如此,元軍便膽怯了,擔心被後續的援軍圍殲,便迅速撤離。而這次遭遇戰便被正在談判中的趙昺抓住了小辮子,痛斥其違背和議,要大舉攻城,又不要臉的狠狠訛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