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論後,發行新幣的事情漸漸有了眉目,當然這還有相當多的工作要去做,中間也少不了出現各種狀況,但項目總算是啓動了。
趙昺吩咐現下主要工作是設計出樣幣,面額分爲五十文、百文、一貫、五貫、十貫和五十貫六種,這也是考慮到現下百姓用錢的習慣和商務活動的需要,而銅幣則仍然以一文爲單位。考慮到貨幣要長期流通,三人商定就以‘大宋通寶’來命名,而非過去以年號命名的方式,寓意大宋千秋萬載永存於世。
另一方面,趙昺要求戶部查清國庫底數,積存的銅錢和金銀、絲帛詳細目。再有就是查閱舊檔,理清各地幣值兌換比率及金銀的比價,估算江南各地銅幣存量,爲下一步確定新舊幣兌換比率和印刷新幣數量打下基礎。而這兩項工作是最爲耗時,也是極爲繁瑣的,但是也是最爲基礎的工作,他一再要求一定要精益求精,不可大意。
當商議完畢,兩人告退,早已過了午膳的時間,趙昺匆匆用過飯。想起還要給鄭虎臣那邊打個招呼,手書一封,令其配合戶部完成新幣的製造任務,同時整理歷年來有關江南地區貨幣流通及各地、各種幣值的兌換比率情況,並將各地最新情況彙總上報。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趙昺又想起自己準備將陳墩派到武學任職,而侍衛營統領一職尚無人接任。他想了想一時卻無合適的人選,要知道侍衛營那可是集全軍精銳所在,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作爲保護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對侍衛營的組建可是沒有少費心,而在統領的人選上也是相當的謹慎。
最初侍衛營的就是帥府親衛營,由倪亮擔任指揮使,後來隨着不斷的擴編,成爲今天的御前護軍,許多老人隨着一次次的整編而離開分散到各軍。但是侍衛營官兵的遴選標準卻是愈發嚴格,家世清白和忠心是最基本的條件,再者纔是軍事技術嫺熟,武藝超羣。
可僅有這些也是不夠的,還要有實戰經驗,擔任過隊正以上的軍官,且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礎才能夠入選。所以現在侍衛營的軍兵不僅來自護軍,而是全軍進行推薦和選拔,但是每年最終能入選的也只有百分之一。可即便如此,能入選御前護軍侍衛營也是每個軍人的願望,這不僅是榮耀,且待遇也比其它各軍要好。
侍衛營常伴皇帝左右,代表的也是皇家臉面,軍裝都要比其它部隊多兩套,膳食費也是按照指揮使的標準供給。而更吸引人的是一般在此服役兩年後,多會進入武學深造後迴護軍任職,或是升職調任到其它部隊,最變態的是去年一箇中隊長調到三師直接任統領,指揮一個團。
現在侍衛營的編制是一個大隊,相當於一個加強營,編有三個武裝中隊,一個支援中隊,一個預備中隊,另外還有一個內衛小隊,也就是內部所稱的暗衛。而進入侍衛營後,再老的兵也都是新兵,先要在預備中隊實習一年,學習宮中的禮儀,掌握行舟、騎馬、駕車、急救的技巧及護衛戰術,還要學會各種輕武器和重武器的使用。
從預備中隊出來後,別以爲就能輕鬆了,每年還要分批前往護軍騎兵旅、水軍和步軍強化訓練,進行協同演練。反正從侍衛營待上幾年出來,幾乎就成了一個全能戰士,無論到哪個部隊任職都能勝任,也因爲技術全面深受各個部隊的歡迎。而暗衛其實就是趙昺的貼身警衛,也就是常說的御前帶刀護衛,可以隨時犧牲自己爲他擋槍的一羣人。
內衛的來源與侍衛又有所不同,有出自老營的遺孤、事務局的探子,宮中的內侍、侍女,也有來自江湖的遊俠。當然他們的訓練也是另外一套體系,他們首先要接受變態老和尚的教練,變成一個超級撒亞人,然後進入事務局的行動隊學習各種武器的運用及防刺殺技術和情報收集技巧,通過重重考驗後才能成爲暗衛的一員。
暗衛小隊雖在侍衛營的編制下,但並不與他們一起訓練和生活,他們的生活節奏與趙昺幾乎是一致,只要他出現的地方,都會有暗衛的身影,只是難以爲外界察覺。而他們也會根據任務不同分成若干小組,獨立或與侍衛營相互配合完成保護任務。他們的隊伍比較穩定,只有身體無法承受或是年紀大了纔會被替換,去向多是事務局或留在宮中養老。
如此可見沒有點兒本事是難以統領這些驕兵悍將的,倪亮作爲頭任首官,可以說是這支隊伍的實際締造者,又兼管多年,上下無人不服。而陳墩資歷上雖然差點兒,又有些油滑,但與趙昺自幼廝混在一起,且自身實力並不弱,加上腦子好使,馭下有術,也能夠管理好這支隊伍。
可選誰接任陳墩,讓趙昺有些爲難了,想了幾個人不是歲數不合適,便是與自己不投脾氣。侍衛營統領其實就跟自己影子一般,出了後宮便時時跟在身邊,不僅要保衛自己的安全,有時還得充任‘保姆’照顧他的起居,打理日常生活,甚至充當出氣筒和玩伴兒。所以還得有眼力見,做事有原則又有適度的靈活性。而當下侍衛營中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去將倪亮找來,朕有事問他!”趙昺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朋友圈越來越小,接觸的人除了朝臣,便是身邊的這些侍衛和內侍,過去在帥府他起碼能叫出半數人的名字,說出指揮使以上軍官的性格和特長及任職情況,現在真成了孤家寡人。
“陛下,何事相召!”武學剛剛開學,倪亮作爲負責人之一,自然也要忙上一陣,恰好皇帝也在這裡,便也跟着吃住在此,聽到皇帝相召,時間不長便趕來了。
“坐吧,喝茶!”趙昺有些不滿的看看倪亮,這小子還是那麼沒眼力見,沒見自己正發愁啊,連個安慰都沒有,他指指對面的座位道。
“陛下,屬下還不渴!”倪亮拿起杯子又放下道。
“好茶!”趙昺聽了有些哭笑不得,這傢伙真是一點兒沒變,客氣話也不會說,這讓他不由的覺得放走陳墩是不是錯了。
“屬下不渴!”
“朕調陳墩到武學任職了!”見這小子還是如此不解風情,趙昺只能直言道。
“屬下知道,他已經開始熟悉情況了,乾的很起勁兒!”倪亮又點點頭道。
“那你以爲由誰接任侍衛營統領爲好啊!”趙昺已經無語了,只能繼續問道。
“陛下怎生問屬下,此前皆是陛下直接任命的嗎?不過吾是管不過來了!”倪亮臉上露出絲詫異,愣了會兒才言道。
“你放心,即便想幹,朕也不讓你幹了!”趙昺簡直被氣暈了,不由的站起身點着其說道,“朕只是讓你推薦一位能勝任者,哪裡這麼多廢話!”
“陛下……”倪亮這時好像才搞清楚情況,眨巴眨巴眼睛道,“屬下覺得譚飛可以勝任!”
“譚飛,老營的譚飛嗎?”趙昺想想問道。
“正是!”
“這小子行嗎?朕記的他是跟陳墩一起入府,小時候時常害病,他娘在匠作局,總是到府中討藥。後來朕去崖山從老營遴選侍衛,他因爲身體不好落選,還哭哭啼啼的不肯走,最後還是他娘找朕說情才勉強入選的。”趙昺有些疑惑地道。
“陛下,我看行!”倪亮卻是堅定地道,“譚飛小時候身體是不好,可那是很久時間以前的事情了。其入了侍衛營後雖然身體弱,但很有韌性,也有進取心,事事不甘落於人後。組建新軍時其就是第一批通過選訓的,在新訓旅也是以分隊長的身份完成學業,少數的全優學員之一,陛下難道都忘了。”
“嗯,是這麼回事,結業後朕記的他是去了陸戰旅吧?”趙昺點點頭道。
“是,譚飛到了陸戰旅一旅,先是擔任集訓隊副隊長訓練骨幹,協助一旅完成了換裝,然後轉任二團副統制,後來參加收復江南之役中因功升任陸戰一旅副統領兼任旅司馬。這都是陛下籤署的詔書,難道都不記得了嗎?虧了其還時常掛念陛下,每每相遇還讓吾代爲請安。”倪亮言道。
“如此說來,譚飛還是很有能力的!”趙昺苦笑着點點頭道。心想自己簽署的詔書不知凡幾,怎麼可能都事事記的,而看倪亮的樣子似乎還有埋怨之意。
“當然,譚飛不僅作戰勇敢,且精於謀略,且做事仔細穩妥,組織協調能力很強。另外他又出身於老營,對陛下一直感恩不盡,又在侍衛營多年,熟悉情況,又知曉宮裡的規矩。拳腳雖然差些,但營中高手衆多,一般也輪不到他動手!”倪亮言道。
“他成家了嗎?”趙昺又問道。
“譚飛年長陛下八歲,如今陛下都大婚了,其還能不成家,孩子都兩個了。且還有老母在堂!”倪亮沒好氣地道。
“好,那朕就下詔調其到侍衛營赴任。不過人是你舉薦的,若是其不能勝任,你便還來當侍衛營統領!”趙昺被倪亮連連搶白,又不能拿他怎麼樣,只能恨恨地道,結束了話題……
經過接連兩日的商議,江鉦和趙孟錦兩人根據小皇帝的意思制定了‘以攻代守’拒敵於江北的作戰計劃,而水軍董義成部也完成了出航準備,請旨出征。這等軍國大事當然要與執宰們商議,雖然這種臨門一腳有些像只是打個招呼,但是趙昺以爲還是很有必要的。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已經是近現代政治家們的共識。趙昺也十分清楚這個道理,一場戰爭比拼的不僅是軍力,也是綜合實力,從物資的準備、調集到後備力量的動員,都不只是軍隊可以解決的,這都需要文臣們的協助。而一場戰爭始於何時,又在何時結束,到達什麼效果,也同樣需要政治家們進行全盤考慮。
趙昺雖然貴爲皇帝,但亦需要衆臣們的輔佐才能將一道道詔令付諸實施,尤其是在朝廷剛剛經歷了一場風波的時刻,他也需要進行評估,一旦大家都不同意,且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對抗,那麼他也只能停止軍事行動。而這次他不得不將收復淮西作戰,變更爲一場以攻代守的小規模戰役就是政治條件不允許的結果。此次集議,趙昺並沒有安排的在宮中,而是仍在武學,他這樣做也是便於在不明之處,可由衆將進行解釋和說服。
次日,諸位宰執應詔前來時,可還是發生了意外。知樞密院使張世傑昨夜突發重疾,臥牀不起,集議只能暫時停止。趙昺急命太醫診治,並命文天祥前去探視。一個多時辰之後,文天祥返回復旨稱:經兩位太醫診治後,以爲張世傑乃是中風,雖無性命之憂,但也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怕是短時間內無法履職。
趙昺聽了腦袋仁兒只疼,大宋的宰執一般是指兩省一府的主官,也就是左、右相和參知政事,及知樞密院使和副使。有事也會讓各部尚書參加,但這屬於擴大會議了。而此次商議的是軍事問題,樞密院要負責審查作戰計劃,指揮作戰,並調動各部力量,可當下主官缺席,這會還怎麼開。
另外,趙昺知道中風就是現代常說的腦血管疾病引起的腦梗塞或是腦出血之類的疾病,這玩意兒在現代醫療條件下即使搶救過來,也很難不會留下後遺症,何況張世傑也已經不年輕,也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即便身體強壯,將來不劃圈就是好的,恐怕難以在擔此重任了。
但是當下樞密院副使趙孟錦兼任江東制置使,樞密院僉事劉師勇調任長江水軍防禦使,只有剛剛赴任的樞密使同知韓振在朝,其雖然熟悉軍務,但也需一段時間磨合和學習才能上手,現在尤其挑起重任顯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