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說動了劉洙,卻沒有鬥過老狐狸。應節嚴一看劉洙重新報上來的作戰計劃便知是殿下的手筆,也只有其才這麼大膽和縝密,敢於藉助上漲的潮水直接潛入敵軍水寨發動襲擊。他和趙孟錦商議後以爲修改過的作戰計劃,動用的兵力少,隱蔽性強,且主要是動用火箭進行密集的遠程攻擊,作戰難度和損傷大爲減少,以爲可行。
而應節嚴也算到殿下人小鬼大定能說動劉洙同意他一同出海,雖然其一再保證絕對不會帶着殿下同去。因而次日一早便親自到臨高傳令,果然發現殿下已然做好了登船的準備。趙昺只能長嘆一聲看着劉洙點集戰船揚帆出海,自己灰溜溜的跟着應節嚴回到瓊州,但船行到南渡江船場便先下了船。應節嚴只是囑咐倪亮跟緊殿下勿要出事也沒有阻攔,任他去了……
“這船可真不小!”趙昺此行的目的正是看看俘獲劉深的帥船,現在它已經劃撥到自己的座下,成爲自己新的座船。
“殿下,當然了。當年奸相乘坐此船前往襄樊意外擱淺,結果動用了一千軍士都未能將它拖出來,只能另外換了一艘船前往。結果被劉深俘獲,沒想到現在又歸於殿下之手。”周翔聽說殿下來到船場,立刻從都作院趕來相陪。
“是嗎!修整的怎麼樣了?”趙昺沿着碼頭仔細觀看,這艘船長四十餘丈,載重萬石,按照現代的算法便有一百二十米左右,排水量達到一千二百噸。放在現代不過是艘普通的船隻,但這個時代就是巨無霸了。
“殿下,按照吩咐已經對船舷進行修補,上層無用的部分已經拆解,正在重新鋪裝。也幸虧殿下沒有下令將船底打壞,否則我們都沒有那麼大的船塢來修理這個大傢伙。”周翔笑着說道。
“我讓你趕造的弩炮和拋石機可準備好了?”趙昺又輕聲問道。
“殿下的吩咐,屬下怎敢怠慢。我令作坊的工匠連日趕工,已經趕造出大型弩炮十架、中型弩炮三十架,連發輕型弩炮六十架都已製造完畢,就等上船組裝了。”周翔稟告道。
“嗯,很好,拿出五百貫錢賞給工匠們。”趙昺滿意的點點頭道。周翔這個人雖然有些奸猾,愛拍馬屁,但做事卻還靠得住,只要自己吩咐了必定會設法完成,尤其是其的殷勤勁兒讓他十分享受。
“殿下,這麼多弩炮都要裝在這艘大船上嗎?”跟在後邊的倪亮疑惑地問道。
“當然!”趙昺扭頭說道。
“那豈不只炮手就需要千人!”倪亮默算了片刻,瞪着大眼吃驚地道。
“嗯,大型弩炮需要六人操作,中型弩炮和連發輕弩也需四人操作,加上輔助人員要五百人。”趙昺說道。
“哦,我明白了,殿下令鄭永從他的族人中招募了二百人,又讓親軍訓練、選調炮手都是要上這艘大船的。”春節剛過殿下就下令擴充親衛營,倪亮當時還不知何意,現在恍然道。
“呵呵,你這個統制以後要管轄二千人了,可不要總是稀裡糊塗的啦!”趙昺笑笑道。
“哦,可是這一千人我都管不好,又要增加這麼多人,可怎麼弄啊?”倪亮愁眉苦臉地說道。
“倪統制啊,別人都是嫌自己的管的兵少,你這嫌多的我可還是頭一次見,可不要辜負殿下對你的信任。”周翔笑着說道。
“這我知道,可……唉!”倪亮點點頭,長嘆一聲道。
“好了,你要跟先生好好的學,不懂的可以問,慢慢會好的。”趙昺知道倪亮將自己的信任當成了負擔,確實是有點爲難這個還不到二十的大孩子了,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誰讓他是自己最能放心的人呢!
其實趙昺也總在想,這世上若說有聖人,這倪亮可以算一個。他的忠誠自不必說,對於生活要求極其簡單,肉能吃的下,糠也能吃的飽,不喝酒、不嗜茶,衣服只要不破就好;趙昺大方吧,有錢從來不吝嗇,可有時也免不得肉疼。但這位爺纔是視金錢如糞土,甚至可以說對錢沒有概念,發了薪餉、得了賞賜就扔在牀下的箱子裡,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錢,別人來借都是隨手抓一把有多少算多少,且總習慣性的遺忘,以致趙昺都不知道該賞賜他點啥好。
“是,殿下,我會盡力的。”倪亮聽了憨厚地笑着答應了。
“咱們上船看看吧!”趙昺點點頭道。倪亮這孩子還有這點好處,心思單純,不高興的事情轉眼就忘掉了,但只要他答應的事情肯定會盡力做好。還有在王府中也只有他還敢在自己面前說‘我’,而不是屬下、下官、卑職、小的之類的謙稱,爲此王德沒少教他,可轉眼就又忘了,最後其也泄了氣,殿下都不在意,便也不再管了。
“嗯,這確實比龍船寬敞多了!”趙昺還是頭一次上這條船,按照他一貫的參觀習慣都是先到底艙,這裡是一艘船的基礎,能否經得住風浪主要看船底。
船大底艙自然也寬敞,整體呈梭型,船的最寬處達十丈,比龍船寬出兩倍有餘,深有三丈五尺。前後共分有六個艙,每艙分上下三層,下層填載巨石作爲壓倉物,還可安頓不常用雜物。中層主要是倉儲之用,前艙主要存儲備用的帆纜等船上的一應之物;中艙可儲備武器和箭矢等物;後艙則是儲存食物和飲水的地方,六個大水櫃便可存水千石以上。糧倉裝滿糧食,也夠全船人食用三、四個月的。
底艙的最上層已經按照趙昺的規劃分成了左中右三個部分。左、右兩舷每側開出了三十個砲門,用以安置輕型連發弩炮;中間部分則被分割成六十餘間隔間,用於炮手和水手休息之用,足以安排下千百人居住;船艉部分則改造成大廚房,可以供應上千人的伙食;在艙頂每隔一段便開有三尺見方天井,以方便通風和採光,下雨時可以關閉。
甲板以上本有四層建築,趙昺將四層拆除,以增加船的穩定性。一層的女牆予以保留,但底部被改造成活門,平日裡將弩炮藏於其中,避免風吹日曬增加損耗,戰時沿軌道推出用卡榫固定便可發射。船艏和船艉甲板各佈置兩架重型弩炮;兩舷則各佈置中型弩炮十五架,間隔安排安排三架重型弩炮,戰時還可根據需要進行調整。而一層內部則分隔成大小不等的房間,分別作爲戰兵的休息場所和存放武器彈藥的倉庫。
船上原有的拍竿和投石機都被拆除,改由弩炮代替。重型弩炮可攻擊遠程目標,中型弩炮則是進入三百步以內的目標,而連發弩炮則是二百步以內的近距離目標。這樣的安排使這艘船具有了遠中近三層打擊能力,而這種萬石船本身就是一件武器,有足以碾壓一切敵船的能力,即便是三千斛的大型船隻也經不住它的撞擊。
戰船的上層建築面積呈塔狀,二層的面積也隨之遞減,但是依然不小。這裡是作爲趙昺和隨行人員的生活和工作區域,大致被分成三個部分。前半段是工作區,設有議事廳、大書房和帥府隨行官員的辦公兼休息室;中段則是侍衛和雜役的生活區,並設有獨立的廚房和倉庫。
後部則是趙昺的專屬區域,分別設有小書房、工作間、起居室和小廚房,和專供輪值小黃門使用的‘保姆房’和雜物間。這裡設有單獨的通往三層及下層的獨立舷梯,各個通道有侍衛二十四小時值守,沒有允許任何人都無法進入。當然這些都是他的前兩任使用者留下來的,周翔只是對其中部分根據需要略作改裝。現在二層基本已經修改完畢,只等油漆上彩了。
“這裡夠寬敞,不過也太過奢侈了!”趙昺進了自己的專屬區,摸摸門上的金質貼花皺皺眉說道。
“誒,也只有這樣才配的上殿下的身份嗎!”周翔笑着說道。
“這樣不好,你讓工匠們將這些金飾都取下來、熔了,作爲修船的資費,本王不用如此奢侈。”趙昺搖搖頭道,他看看屋中的金飾無處不在,目及之處估摸着就能有上百兩之多,看來自己的兩位前任都十分喜歡這黃白之物。
“殿下,你再來看這裡!”周翔神秘地笑笑,在書房的一面牆邊擺弄了片刻,拉開一扇暗門道。
“這裡都是什麼?”趙昺只覺眼前一片金光,亮的晃眼,他急問道。
“殿下,這裡都是劉深的私用之物。”周翔指點着說道。
“哦,不是已經讓人將船上的財物全部交給帥府公用了嗎?怎麼這裡還有許多。”趙昺走進去,只見足有三、四十多平米的屋子中堆滿了各式金銀器具,僅金盤、銀碗、金燭臺都夠湊一桌大餐所用,他翻看一下還發現了劉深那隻傳說中的金夜壺。而牆邊還摞着十幾口大箱子,看樣子裡邊的東西也都是值錢的東西。他被嚇住了,顫聲問道。
“殿下,船上的財物都經總計局登記上繳了,這裡只是劉深私人所在,裡邊的物品都是船上的擺設和應用之物,不能算作敵資,便留下了。”周翔小聲地說道。
“是不是你的主意?”趙昺厲聲問道。
“殿下,不是……也是,是屬下和莊主事的主意,他說殿下最近內府中開銷很大,留下這些東西也不算私藏繳獲,屬下便也同意了。若是殿下覺得不妥,那……”周翔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認了。
“你說的都是實話?”趙昺繃着臉繼續問道。
“是……句句是實,殿下若不信,可以去問莊主事!”周翔被問懵了,不知道殿下是問自己說沒說實話,還是莊世林說的是不是實話,一咬牙也來個糊塗來糊塗去。
“殿下,這真是把寶刀!”
“哦,我看看!”趙昺扭過頭來便看到倪亮手裡拿着把刀,他湊過臉看看,只見刀身閃亮沒有一絲鏽跡,卻散發着逼人的寒氣,刀鋒極薄中隱含着絲絲暗黑的花紋。而刀柄是整塊白玉雕琢,上面鑲金嵌銀,綴着寶石,看着就不凡。
“倪統制這是識貨,刀多半是出自金人的內監,刀身是用的上好鑌鐵,又經過千錘百煉打造而成,不僅能吹毛斷髮,也能削銅斷鐵。這刀過去都是女真皇帝專門下詔讓名匠打造,除了自用也只賞賜給功勳之將的,十分難得,卻不知劉賊從哪裡得到的!”周翔將作監出身,對武器當然十分在行,一打眼便看出來歷。
“喜歡嗎?”趙昺擡頭問倪亮。
“嗯!”倪亮使勁點點頭嗯了聲。
“好,那便給你了。劉深行伍出身,定收藏了不少好傢伙,你再找找可還有喜歡的,一併拿走!”趙昺大方的說道。他知道這小屋裡所藏定是劉深多年積藏之物,而此次他們追擊朝廷,俘獲的戰船就有數百艘,裡邊不乏裝載宮中之物的船隻,其這是發了橫財的,沒想到反而便宜了自己。
“殿下,可有喜歡的東西?”周翔暗鬆口氣,只要這‘傻傢伙’喜歡,殿下便不會說什麼了。
“現在哪裡有時間翻看,以後有空再說吧!”趙昺舔舔嘴脣道,他的原則是有財不發那是王八蛋,現在他們如此孝順,自己哪有不收之理,但還是擺出一副慍怒的樣子。可週翔徹底放心了,殿下的意思是笑納了,不會追究自己的。
倪亮又挑了一把弓,拿了把匕首,金銀之類的東西一樣沒要。而周翔待人都出來後重新關好門,又親手將門釘死,以示自己絕無覬覦裡邊財物之心,只待殿下再自行開啓。三人又循梯上了三層,這裡便是整個船的指揮樞紐,一切命令都是從這裡發出,上面不僅設有指揮所,還駐有戰兵,他們可以居高臨下的射殺靠近船隻的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