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雲朵變來變去的,越變越像某個人的臉。
笑着的,哭着的,彆扭的,抗拒的,認命的,不甘的,最後又變成了嬌嗔無比的,幽幽然然的,彷彿在控訴他的遲遲不歸。
林益陽伸手捂着被光刺得發痛的眼,下巴微微一擡,衝着那些像她的雲朵們揚脣笑了笑。
“好了,別罵我了,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等我回來,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少年清冷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在對着天地雲朵起誓般。
越野車疾射向研究所那片山隘。
遠遠的就看到了滾滾的黑煙,染黑了天。
他這一來一回花了快兩天,這火竟然還在燒。
林益陽用布把自己從頭到腳全纏了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
在離着研究所山隘口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就棄了車,順着一座綿延數裡的大山往山頂上竄。他選擇了一個最適合狙擊的高地趴了下來,藉着一塊巨大的石頭掩護,掏出軍用望遠鏡朝那最外一層電網處看。
就在他打爆了車胎和油缸那塊地附近數百米的範圍內,鋪了一地焦炭般的屍體。
這些人死狀各異,看得出死前一定十分痛苦,怎麼掙扎也沒逃出去。
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原來是成羣建築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
不知道存在多久的地獄研究所就此不復存在了。
黑煙朝四處逸散,刺鼻的氣味所過之處,研究所周圍那些矮山上的草木全都枯敗死絕。
林益陽連續換了幾個方位觀察,又仔細數了數那些鋪在地上的屍體。
“三百七十,正好和在外圍堵截的研究所那些守兵的數量吻合……”林益陽心頭壓着的那塊大石頭驟然掉下,緊繃着的身體也鬆懈了下來,不過隨即又皺了皺眉頭。
“如果巴南沒騙我,老太太前天就帶兵出來了,應該早就到了纔對啊。”
難道是老太太這回真的是老老實實的在接應地點等人,沒有帶兵往研究所這邊走?
林益陽又開車去了當初約定好的接應地點。
那裡依舊空無一人。
林益陽擰着眉頭掏出了一副手繪的草圖,把從黑風寨到研究所這段路都過了一遍。
老太太不在接應地點,也不在研究所,又帶着黑風寨一半的兵力,那她到底去哪兒了呢?
這附近能藏匿這麼多人的地方也不多,除了那接應地點還有這研究所附近的山隘外圍,就只剩下那片佔地上百畝地的白樺林了。
林益陽開着車往白樺林走了一截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林解放他們好像就是從這個方向走的。
白樺樹筆挺的枝幹彷彿深入天空,潔白的樹幹有着稀疏黑色彷彿從天空落下的黑色雨點,風乾在枝幹上。
林益陽把車停在林外,扛上槍,輕手輕腳地沿着最佳的潛行路線摸進了林中。
他走一陣就會停下來,趴在一棵樹後側耳細聽林裡的動靜。
林裡除了風吹着枝頭颯颯的聲音,沒有人聲。
黑風寨駐軍一半的兵力也有差不多八百餘人,這些人就算全都屏聲靜氣,那呼吸聲也不可能是完全聽不着的。
外圍沒人,難道老太太不知道深林莫入的忌諱,帶人藏進了更深的地方?
林益陽擰眉繼續深入,一邊走一邊拿刀在樹幹上刻記號。
又走了十幾分鍾,林益陽突然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