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沈皇后修廟和園林,佔用了兩座山頭,和大片的土地。這兩座山和土地,有一部分本就是沈家在小沈屯的產業,而另外一些,則是無主的荒地。這些荒地之所以沒有被開墾,是因爲大部分是山地,並不適合種植糧食作物。
連蔓兒家想買下的山地,也屬於荒地。但是因爲臨近工程現場,所以要想買下,必須得經過沈家人的同意。
老黃跑前跑後的,沒幾天,就將這件事情給辦了下來。從山腳下護廟林往西的田地,可以任由連蔓兒家購買。
連蔓兒家乾脆將護廟林往西,一直到與西面的萬家屯的田地接壤的一大片山地和荒地都買了下來。由吳玉貴和吳家興父子做中間人,丈量和籤文書的時候,還請了縣衙的人來做見證。
一整片地,總共是六十八畝。因爲是荒地和山地的緣故,價格十分的便宜,每一畝只二兩銀子。加上籤文書、交稅銀換紅契、給相關人等潤手、置辦酒席等等的費用,一共也不過花了一百五十二兩銀子,連蔓兒家也沒花什麼力氣,一切就都有人幫他們辦的妥妥帖帖,連蔓兒的小木箱裡,又多了一張地契。
也有村裡的人背地裡笑話他們是錢多的昏了頭,覺得那塊地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出產。連蔓兒卻覺得這地買的很值,那塊荒地的土質不適於種莊稼,卻非常適合野葡萄的生長。根據去年秋天和今年採摘野葡萄的經驗,連蔓兒大概估算了一下,野葡萄的畝產量應該有六百斤到七百斤的樣子。而如果人工移植野葡萄,施夠了肥料,加上精心的照管,野葡萄的畝產量可以達到九百斤,甚至一千斤。這個數目看着似乎有些驚人,但是連蔓兒還覺得有些惋惜。在她前世那個年代,據她所知,照管的好的野葡萄,畝產量可以高達四千斤。
六十八畝地,都種上野葡萄,那麼一年下來,可以收穫六萬八千斤的野葡萄。將這些野葡萄都用來釀酒、釀果汁,那麼一年的收益會是多少?想想那個數字,連蔓兒就覺得她手裡拿的這份地契沉甸甸的、而且還散發着金光,金子的光。
當然,要想取得這樣的收穫,人力、物力的投入都是必不可少的。看來,她要儘早打算,讓吳玉貴和吳家興推薦一些能幹可靠的長短工。
秋高氣爽,空氣中的涼意越發的明顯了,夜空中懸掛的那輪彎月,也一天天地肥胖起來。是到了該收莊稼的時候。花生秧子已經有些枯黃,高粱穗子變得火一般的紅,糜子穗因爲籽粒飽滿,只能低下了頭。玉米的外皮也由綠變黃、變白,玉米鬍子幹了,甚至有的玉米皮在尖端咧開。露出裡面飽滿、堅實的玉米粒。
要收玉米,連蔓兒提前了好幾天寫了一封短信,送到鎮上石太醫的府上,請府裡的管事給送到府城的沈家去。
這管事回來,給連蔓兒帶來一句口信,說是按照連蔓兒信上約定的收玉米的日子,沈家會安排人來,讓她家儘管準備。
得了口信的當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鋪子後面的院子裡,一邊納涼一邊商量。
“這也沒幾天好準備的了。今年,咱就先收玉米。玉米收完了,咱再收別的。”連守信就道。
“這個行,今年咱有自家的場院了,不用跟着別人排班,啥時候想打場就啥時候打場。”張氏道。
在連家新建的大院子旁邊,連家自己建了個打穀場,那地面早就碾壓的平平實實,只等着穀物進倉。
“娘,就咱家這幾口人,我怕忙不過來。不說別的,就那些玉米,就夠咱收幾天的。我想,今年咱收秋,得請人。”連蔓兒就道。
“這個我和你娘也想過了,”連守信和張氏對視了一眼,就說道,“請人肯定的。咱這玉米,請旁的人,我還不放心。我和你娘商量了,咱家六口人都算上,再算上你三伯家三口人。”
“三伯不是還得上工?”小七就問。
“前兩天說起收秋的事,你三伯說了,到時候他跟山上請幾天的假。”連守信就道。
因爲能學到手藝,連守禮對於上工很是上心,可以說是風雨無阻。能夠主動提出請假、幫忙收莊稼,在連守禮來說,是難得的。有此可見,連守禮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他心裡感激兄弟,將兄弟家的事情真正放在了心上。
“再加上家興和他爹,你們小孩兩個算一個勞力,這麼算,差不多也就十個勞力。”張氏就接口說道,“明天是靠山屯的大集,我打算給他姥爺捎個信,讓他姥爺和他大舅他們,也來給咱幫幾個工。”
“現在這個時候,他姥爺家那邊肯定也忙。”連守信就道。
“我知道,咱這不是要用自家人嗎?其實也不用咱特意說,他姥爺知道這個信兒,自己就得來。”張氏就道。
一陣涼風從院子外吹過來,將一片黃色的花瓣兒吹落在小七的額頭上。小七就仰起臉,撅着嘴衝着花瓣兒吹氣,打算把花瓣兒給吹走。可惜有鼻子擋着,他只能做無用功。
連蔓兒看的好笑,忍不住擡手又捏了捏小七肉呼呼的臉,然後將那片花瓣兒捏了下來。這是向日葵的花瓣,看看風向,應該是風從連記旁邊種的那片向日葵那刮過來的。
“姐,毛嗑熟了。”看着花瓣兒尖端略見乾枯,小七的眼睛就是一亮。
“娘,我們剪盤毛嗑吃唄。”連蔓兒就向張氏道。
“娘,咱剪盤毛嗑吃吧。”小七立刻抱住張氏的胳膊蹭。
張氏忍不住發笑。
“都是你們自己個種的,想吃就去剪着吃唄,還跟我請示個啥?撿熟的剪,別糟踐東西就行。”張氏笑着道。
小七就搬了個凳子,連蔓兒跑進屋裡拿了一把剪刀,姐弟倆往院子外來,要去剪一盤毛嗑吃。
“我去吧,就你倆的個頭,踩着凳子,怕也剪不下來毛嗑。”連守信站起來,從小七手裡接過凳子提着,當先就往院子外走去。
張氏、連枝兒和五郎也跟了出來。
這時節,毛嗑也大多成熟了,一顆顆耷拉着大圓腦袋,有長的好的,一盤毛嗑足有個木盆般大小。一棵毛嗑秧子上,大多隻長一盤毛嗑,不過也有叉出一兩個分叉的,這樣的毛嗑盤,大多就比單獨長着一盤毛嗑的要小上一些。
向日葵的花盤上有兩種花,一種就是周邊舌狀的花瓣的無性花,一種就是裡圈的柱狀有性花。對於植株健康的向日葵,只要看這兩種花乾枯的程度,就能判斷裡面葵花籽的成熟程度。
小七看好了一個大盤的毛嗑,連守信就將凳子放在毛嗑秧子下,從連蔓兒手裡拿了剪子,踩到凳子上,將毛嗑秧子微微彎曲,咔嚓一剪刀,將毛嗑盤子剪了下來。接着,他又另外撿了兩小盤的毛嗑下來,一家人這才說說笑笑地回到院子裡。
將毛嗑盤上乾枯的花都撲拉掉,就露出裡面的毛嗑來。嫩的還沒有成熟的毛嗑外皮多呈白色,如果變黑了,就說明毛嗑已經完全成熟了。
他們剪下來的三盤毛嗑,都是完全成熟的。新鮮的毛嗑,沒有經過晾乾,裡面的毛嗑仁還 含有些水分,不過,就這麼吃着,已經很好吃了。
“娘,二丫家的大花貓下崽了,我跟她要了一個。”連蔓兒一邊嗑毛嗑,一邊對張氏說 道,“就是貓還太小,我怕養不活,我讓二丫多幫我養幾天,讓小貓多吃幾天奶。”
“娘,那小貓我也去看過了,毛茸茸的,可好看了。”小七插話道。
“咱家是該養只貓了。”連守信就道。
鋪子裡賣吃食,容易招耗子。養一隻貓,哪怕還是隻小奶貓,它每天喵喵地叫上幾聲,就能對要來偷吃的耗子造成不小是威懾力。
“養貓,這個我贊成。”張氏就道,“我這是忙的,沒想起來,要不你們不提,我也想要只貓。……以前在家的時候啊,我就稀罕個貓啥的,到了這,你奶屋裡不讓養活物,我想養也不敢養。”
連守信立刻就不吱聲了。
“娘,現在咱想養啥就養啥。”連蔓兒就道。
“那倒是。”張氏瞥了連守信一眼,忍不住笑道。
“對,咱想養啥就養啥。以後到了新屋子,想咋地,都隨你們娘幾個的便,我反正是啥說的都沒有。”連守信笑道。
張氏臉上的笑意就更明顯了,別都不說,就連守信這個性情,在這個年代的男人中是極少見的。也多虧連守信是這樣的性情,這些年,在周氏手底下,她都熬了過來。
一轉眼,約定好的收玉米的日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