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蘇錦的眼神太過直白,很投入的譚斯年也不得不睜開眼,看向她。
四目相對,誰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幾分衝動的迷離。
譚斯年微微擡起頭,離開的雙脣上沾染着曖昧的晶瑩。他卻是很貼心的伸出大拇指,在她如果凍一般可口軟糯的脣上輕輕地擦掉他的痕跡。
手裡捧着的是她的臉,指尖上是她的脣,譚斯年怎麼都不願挪開他的手。
“丫頭,我們交往好不好?”
他真的非常想要名正言順的擁她入懷,進入她的世界,成爲她的依靠。
他譚斯年前半生,都沒有這麼強烈的想要得到一個人。
蘇錦眼裡迅速恢復清明,輕輕地搖搖頭,挪開他放在她臉上的手,“一個吻而已,不用想太多。”
“你明明都已經…”
“對你動了情是嗎?”蘇錦打斷譚斯年的話。“譚斯年,你非常優秀,也非常英俊。只要是性取向正常的人,對你動情難道不正常嗎?身體的欲’望和情感的欲’望並不一樣。如果我是隨便的女人,和你春風一度我也願意。我或許對你有好感,但還不到愛的地步。”
“你對我有好感,嗯?”譚斯年對於前言都可以視而不見,只要聽到後面那句話,就心滿意足了,“你個黑心的丫頭,看來我還需要盡力攻略你。”
有時候,面對那麼一個人,所有的寵溺和縱容都是那般水到渠成,曾經的譚斯年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蘇錦翻了一個白眼,把譚斯年的身體推開。“看你表現嘍。”
說罷,她便毫不留戀地對譚斯年擺擺手,轉身離去。
看着蘇錦的背影,譚斯年笑得是一臉餮足。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流光。因爲他知道,蘇錦對他的態度改變了,最起碼,她並沒有拒絕他的吻。
看着自己的‘小帳篷’,他只能搖搖頭。
這個只負責放火的小丫頭啊!
……
回到房間裡的蘇錦,面對的卻是另一番情景。
房間燈火通明,正中央的沙發空着,沙發周圍卻站了幾個持槍的人。其中聽絃和鄭訣二人都審視着坐在小沙發上神情自若的‘熟人’。
那‘熟人’手臂綁着繃帶,地上散落着她臨走時安置的暗器機關,看樣子是被傷了。
在房間的另一側,也有兩個保鏢模樣負傷的男人和她的人對峙着。
聽絃和鄭訣看到蘇錦回來,馬上起身,恭敬地道:“老大/主人。”
蘇錦微笑地點點頭,當仁不讓地坐在沙發正中央的位置,“羅伯特先生,我們不是剛剛纔見過面嗎?”
沒錯,在房間裡的不速之客,就是羅伯特和他的兩個保鏢。
可以說羅伯特現在是受制於人,可是他神態上沒有任何慌張。真正的賭徒,比演員還要會懂得隱藏情緒。
“我還是小看了蘇小姐。”羅伯特其實是真的不緊張。不管他現在處境如何,他敢保證,蘇錦是不對真的動他的。
拉斯維加斯是他的地界,如果他出什麼事,蘇錦等人也絕對不可能活着離開。
不過,這個蘇小姐的確是給他很大的意外。
就在剛剛,他帶着保鏢準備在蘇錦房間等她談話。
可一開門,面對的就是角度刁鑽犀利的暗器,就算是他訓練有素的保鏢,都免不了受了傷,而他更是一時不察,擦傷了手臂。
這還沒完,在他們躲避之時,忽然就有人從背後直接把他們推到了屋子裡。
房間裡,除了重重的機關暗器,還有好幾個持槍對着他們頭的人。
就這樣,落到了這種下場。
“羅伯特先生深夜到此,是有什麼事嗎?”蘇錦也沒有讓她的手下把槍放下。此時此刻,她纔是占主導地位的那一個。
羅伯特凝視着蘇錦。
此時坐在主位上的少女,褪去了在賭場僞裝的外殼,整個人卻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一般深邃。
就仿若是天生的掌權者一樣,她理應被人膜拜,被人仰視。
她雖然沒有絕代風華的相貌,可是有不能直視的鋒芒。那明亮的眼裡,不存在任何憐憫和屬於女人的柔弱。反而剩下的,只有堅硬如鐵的冰涼和無情。
原本心裡的考量被完全推翻,羅伯特覺得,面對這個少女,他需要足夠的重視。
“不應該是我問蘇小姐這句話嗎?你來這裡,是爲了什麼?或者…”羅伯特身上爆發出只有賭王纔會有的氣勢,“蘇小姐是什麼意思,把003安插到我的身邊?”這最後一句,就是有些帶質問的語氣。
羅伯特能混到賭王的位置,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情沒經歷過。他對蘇錦審慎,卻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蘇錦的所作所爲。
身居高位的,哪一個把人命放在眼裡。
在羅伯特賭場裡,荷官都是按照能力進行排名,他們沒有姓名,只有統一的代號。
狗核桃在賭場裡的排名和代號,就是003。
“羅伯特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蘇錦擡眸,佯裝不懂地看着羅伯特。
羅伯特冷笑一聲,對自己其中一個手下示意,那手下從懷裡掏出手機,爲蘇錦播放了一個視頻。
視頻裡,狗核桃被狼狽地綁在像是地牢一樣的地方。他緊閉着嘴脣,一言不發,眼底是死灰一樣的冷寂。
“蘇小姐,如果你不認識他,那他也就沒了活着的價值。我羅伯特手下,從來不留不聽話的人。”
蘇錦歪頭看着羅伯特,倏的一笑,那笑卻充滿了薄涼和殘忍,“聽絃…”她喚道,“帶人去把他殺了吧。”
此話一出,羅伯特眼皮猛然一跳。顯然沒想到蘇錦手腕比他還硬,談笑間就要取一人之命!
“是!”聽絃也沒有任何遲疑,帶了兩個人,轉身離去。
從始至終,蘇錦都沒有叫住聽絃,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就是這般對待手下?”羅伯特眉頭擰成一個結,似乎是感覺蘇錦年紀輕輕,可是太過心狠手辣。
“從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手下。”蘇錦脣角揚起如同蛇蠍一樣的弧度,“羅伯特先生,在我這裡,你就不用再演戲給我看了。讓我想想,他告訴你了什麼:我的身份?我的目的?還是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盡然知曉?”
蘇錦不放過羅伯特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波動,“擇主而侍或許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可是在我蘇錦這裡,可沒有什麼狡辯的機會。”
“你怎麼看出來,他背叛你了?”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羅伯特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僞裝下去。和聰明人對話,不需要兜圈子。
蘇錦眼神突然幽暗下去,冷笑一聲,“在你沒說這句話之前,一切都是猜測,現在,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你…”羅伯特瞪大眼睛。
“沒錯,我是詐你的。沒想到,果真詐到了的事實!”其實,蘇錦總覺得今天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運作着,所有事情不僅僅巧合的恰到好處,而且完美中看不到瑕疵。
從羅伯特今天如約出現在賭場,到她身爲兔女郎被很隨意地帶到高級賭局,甚至她略顯特殊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讓羅伯特對她有警惕提防的舉動。
最後狗核桃送她出來,竟毫無顧忌地對她說那些話。要知道,就算是狗核桃被懷疑,他這種行爲也充滿了不正當的放肆。
現在,羅伯特能堂而皇之地找到她的房間,並且不做防備。那就代表他很可能已經完全知道了她帶了多少人,都有怎樣都能力。
還有,就是羅伯特篤定她不會對他動手。在某種層面上說,她需要羅伯特的支持。
綜上所述,能給羅伯特精準信息,並能讓他肆無忌憚的人,只有知道一切的狗核桃。
“我早就知道曼陀羅裡有人可能不會安分,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背叛者。”
“你真是一個狡詐的人。”
到了此時此刻,羅伯特擁有的優勢已經全部消失。
“現在,我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羅伯特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羅伯特想要殺她,就絕對不會弄這麼多彎彎繞繞。
羅伯特面上情緒一斂,“我的意思,取決於你的意思。蘇小姐是準備徹底掌握舊部,還是另有他想。”
“舊部?這裡哪有什麼舊部。”蘇錦意味深長一笑,“我蘇錦,是來交朋友的……”
“哦?那正好!我羅伯特最喜歡的就是交朋友。”
二人對視一眼,都滿意地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覺得會讓我們之間有嫌隙的人,就不用再留了。”既然蘇錦給他的意思很明確不是要操控他,他留着狗核桃,反而會不美。
蘇錦搖搖頭,“不急,不急。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談談以後的事情。”
“比如?”
“遊輪派對……”
羅伯特眸色一深,“作爲我的誠意,我願意把遊輪的佈防圖等都影印給你一份,只要你不把事情鬧得太難看就好。”
蘇錦沒有回答,反而是不緊不慢地給羅伯特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悠閒地抿了一口,神色恬淡。
“先生。”羅伯特的一個保鏢神色微變,低聲在其耳邊說了些什麼。
羅伯特的視線瞬間落在蘇錦的身上,意味不明。
“怎麼不嚐嚐這茶呢?味道不錯。”蘇錦含笑地說道。
羅伯特垂眸,那茶杯裡明明就是水,哪裡有一點茶葉的痕跡!
他被耍了!
羅伯特怒極反笑,“蘇小姐好手段!”
“承讓。”蘇錦看起來謙遜地迴應,可是神態之間依舊是一片冷漠和淡然。“鄭訣。”
鄭訣得令,上前打開房間裡的電視,另一邊存在感微弱的李興榮動作迅速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擊着,不到一分鐘,電視上就出現了聽絃的身影。
聽絃面對着鏡頭,對蘇錦行了一個禮,“主人,我這邊已經掌控了賭場的機要室。”
“主人,賭場的高管也都在這裡了。”在聽絃的身邊,赫然就是已經‘背叛’了蘇錦的狗核桃。
看到這裡,就算是傻子都明白,這一切竟然都是蘇錦設下的局!
原來,在蘇錦來賭城之前,也就是剛得到曼陀羅不久,她就曾徹夜研究每個舊部。
有一些舊部她針對其特點,早就開始了一些佈局。
比如羅伯特。
羅伯特此人多疑且不喜被控制,多年來他不斷擴展人脈,也是爲了提防沈家嫡系。在之前,他對狗核桃的身份沒有一點懷疑。不過,狗核桃根據蘇錦的指示,假意‘投靠’了羅伯特,表明了身份。
羅伯特果然一開始就沒有相信狗核桃,並一直暗中監視他。
她這回突然到達賭城,其實也是以自己爲棋,讓羅伯特相信狗核桃。
果然,羅伯特對狗核桃的信任度高了很多。
他希望擺脫沈家舊部的名頭,肯定不會放過這次前來的她。
所以,蘇錦就坐等羅伯特上鉤。
她剛剛佯裝發覺狗核桃背叛她,讓聽絃去殺狗核桃,其實就是令聽絃等人同狗核桃裡應外合,在中樞部分掌握羅伯特的賭場。
爲了這一個羅伯特,她可是採用了一環套一環的計謀!
這回羅伯特就算是裝,也裝不下去了,“你這是要幹什麼?想殺了我,徹底吞噬我的力量?”他的眼裡迸射出兇光,已然被蘇錦種種的算計所激怒。
“剛剛我們交談的話,有一句是真的:我的確是來交朋友的。”蘇錦彈了彈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可是,我卻不想和羅伯特先生成爲那種隨時被捅刀子的朋友。羅伯特先生,你對朋友也太不真誠了。據我所知,你發出的邀請函上,就囊括了整個遊輪的佈局。你準備用一個沒有用的東西和我換友情,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既然羅伯特先生沒有誠心,我就只能按照我的方法,得到我想要的。”蘇錦聳聳肩,“的確,我帶來的人不夠徹底掌握賭場,可是啊,我能毀了賭場。”她無所謂地看向羅伯特,“羅伯特先生很厲害,又是賭王,我相信你重建一個輝煌的賭場,應該不難吧?”
“你!”羅伯特臉上青筋暴起,完全沒想到蘇錦會這般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