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瞧着額娘和舍里氏神色鎮靜,心裡卻是一嘆,這段時間府裡還是真的多姿多彩啊。好一會兒,小丫環引着餘醫師又回到這個屋子。餘醫生如常一般爲孫姨娘診治,只是,玉瑩能看見餘老師傅的臉上,眉頭緊鄒。片刻後,餘醫師結束了診治,對和舍里氏回道。
“佟太太,貴府姨娘一天多次受驚,再加上見了紅。恕老朽無能爲力,這胎是保不住的。現在老朽能開幾幅藥,貴府姨娘的身體還是需要好好調養的,以免留下病根。”
聽了餘醫師的話,和舍里氏點下頭,回話道:“如此,就麻煩餘師傅多費心了。”這時,站在額娘身側的玉瑩,可以清楚的看見牀上的孫姨娘緊閉了雙眼,淚卻流了出來,打溼了她頭下枕巾。
“寶平,你跟隨餘師傅去取你們姨娘的藥吧。寶福,好好的照顧你們姨娘。”和舍里氏對孫姨娘的兩個丫環交待完,寶平便跟着餘醫生和童子出了小院。
接着,和舍里氏對衆人說道:“孫姨娘也累了,嬤嬤,讓兩個婆子把何姨娘送回院子。佟管家,你安排小廝看住了何姨娘的院子,此事待爺回來後,就稟明爺吧。”
“是,太太。”秦嬤嬤和佟客家,都是忙回了和舍里氏的話。
“那衆人都散了吧,玉瑩,你陪我一起回去吧。”玉瑩聽見額娘對自己說道。
“等等。”就在此時,孫姨娘的聲音傳了出來。“太太,奴婢還有事要稟報。”
“哦?”和舍里氏看了孫姨娘一眼,於是,對衆人說道:“先聽聽,都暫時留下吧。孫姨娘,你還有什麼事嗎?”
“太太,大姑娘的天花不是意外,是何姨娘下手害的。”孫姨娘的話,是一出口鎮住了整個屋子裡的人。
玉瑩聽了這話,看着孫姨娘的表情,只見她此時楚楚動人,嘴角卻是含着一抹微笑,如同漫珠莎華般,充滿了媚惑。“孫姨娘,今個兒我憐你是喪子之痛,不予記較。你要知道這事的大小,沒有證據是不能亂說的。”玉瑩見額娘和舍里氏平靜,認真的對孫姨娘說道。
“太太,奴婢敢說,自然是能拿出證據。何氏三翻五次仗着老爺的寵愛,謀害府裡的子嗣。請太太爲大傢伙做主。”孫姨娘這時爬起了身,想給和舍里氏行禮。
“你躺着吧,別落下了病根。要知道,往後的日子還長着,盼頭還在後面。”和舍里氏對孫姨娘安慰道。然後,又問道:“你既然有證據,那便拿出來吧。”
“寶福,把我的十錦盒子拿來。”孫姨娘對身邊的大丫環說道。寶福聽了後,很自然的走到了孫姨娘的妝臺前,用鑰匙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抽屜,從裡取出了一個裝手飾樣子的盒子。玉瑩待寶福走進了一看,盒子也不大。只是上面上着一把小銅鎖,孫姨娘接過後,從衣襟裡拿出一根紅繩上串着的鑰匙,打開了盒子。裡面是折得整齊的信紙,孫姨娘取出後遞給了和舍里氏。
“太太,這是何姨娘身邊的秋月去藥房買的染疫時,用的藥材單子。這在大姑娘病前,京城裡可是沒有出現過天花。咱們府上的何姨娘難不成,還能未卜先知?”孫姨娘遞過了信紙後,對着和舍里氏上了何姨娘的眼藥。
玉瑩在旁,能感覺到額娘拿着方子,聽了孫姨娘的話,臉上就像是上了一屋寒霜,冷得凍人。“何姨娘,你有什麼要說的嗎?”一字一句平靜的從和舍里氏的嘴裡吐了出來。
“太太,那是秋月去買藥,奴婢不知的啊?奴婢是冤枉的,太太,您要相信奴婢啊。”何姨娘此時,神情很是激動,忙跪在了地上,對和舍里氏說道。
“嬤嬤,讓人把她送回院子,我現在不想看見她。”和舍里氏對秦嬤嬤吩咐道。秦嬤嬤此時臉色也不好的對兩個婆子說了話,讓二人架着何姨娘出了屋子。
“佟管家,讓人封了何氏的院子。東西,你交給爺吧。事情的經過,你也原原本本的稟報給爺。我累了,都散了吧。”和舍里氏把孫姨娘遞上來的方子,交給了佟管家。然後,對玉瑩道:“玉瑩,陪額娘回去吧。”
玉瑩一聽,忙上前了一步,握住了額孃的手,說道:“額娘,您放心。玉瑩相信阿瑪會有公斷的。”說着,母女二人出了孫姨娘的小院,回到了和舍里氏的院子。
晚飯後,玉瑩見着佟管家到了額娘和舍里氏的小院。稟明瞭何姨娘的事,阿瑪已經知道了。
“爺說,讓我做主是嗎?”和舍里氏坐在屋裡的蹋上,輕謝下了喝了一口的清茶,問道。
“是的,太太。老爺講,這犯了事,按府裡的規矩,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佟管家回了和舍里氏的話。
“我知道了。嬤嬤,送送佟管家出院子吧。”和舍里氏沉吟了一下,回道。然後,秦嬤嬤送佟管家出了屋子。
“額娘,您打算怎麼處理何姨娘?”玉瑩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阿瑪都說了,按府裡的規矩。”和舍里氏笑着打了太極拳,回着玉瑩的話。
“額娘,玉瑩想私下問您幾句?”玉瑩說道。和舍里氏一聽,揮了手讓屋裡丫環都出了屋子。
“說吧?”和舍里氏說道。
“額娘,阿瑪以前那麼寵何姨娘,現在說丟了,也就丟了。而且,玉瑩怎麼瞧着,何姨娘都像是踩進了別人設下的圈套。”玉瑩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後,接着道:“這事兒,也太順了吧。”
“事不順,你不開心。事順了,你又懷疑。”和舍里氏笑了,接着道:“傻丫頭,做人,做事,難得糊塗。你啊,要懂得。要知道,所有證據都是指向了何氏,你阿瑪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她就是何氏做的。明白嗎?”
“玉瑩有些明白了。”玉瑩聽了這話,同樣笑着回了額娘。母女二又是聊了好一會兒,玉瑩才告退回了自己住的小觀園。之後的日子裡,玉瑩見着府裡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何姨娘已經是過去了彷彿很久的人。
至於何姨娘最後,玉瑩只是聽紫雨紫雲講,說是額娘心慈,擱哪府裡都會要了這麼個小妾的命,而額娘只是讓嬤嬤把何姨娘發賣了。據說,賣的很遠,好像叫什麼寧古塔的。玉瑩心裡笑了,寧古塔嗎?也許何姨娘的後半生要在野人堆裡,過着草原上那些個農奴的生活。對於她那麼一個嬌滴滴的江南美女,也許這樣活着,纔是最殘忍的刑罰。
這日,玉瑩在花園裡見着了難得露面的孫姨娘,玉瑩上前與孫姨娘打了個招呼。二人錯身離開,只是孫姨娘走過時,玉瑩清晰的聽見孫姨娘對她說道:“府裡前面的事兒,誰得益最大,二姑娘不懷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