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偶有微風吹過,又是一個舒爽的好天氣。
經過多日的準備,兩人儲存到了大量的食物,終於足夠在儀式上使用了,於是兩人決定先去和唐納斯的父親、母父商量一下,最終將日子定下來。
剛到唐納斯家,嚴非就聽到有人在哭,那個聲音聽着還非常耳熟,兩人走到納斯的藥房一看,果然是熟人。那個哭得一臉稀里嘩啦的人居然是末兒,肚子已經大得離譜了,似乎快要生了,而費爾在一旁憂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咦,今天你們倆怎麼來了?”最近這兩個孩子都很忙,怎麼會有空來他這裡。
“母父,我們已經準備好儀式用的食物了,想找你和父親一起商量一下儀式的日期。”唐納斯微笑着對自己的母父說,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是嗎?太好了,等一下,你父親就回來了。”納斯聽了異常開心,手上拿着的東西都不知道該放下還是改繼續拿着好,畢竟是他唯一的孩子要舉行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了,不免有些高興得手足無措。
起初在哭泣的末兒當見到嚴非他們進來之後就停止了哭泣,可是當聽到他們要締結婚契時,猛然愣住了,怎麼會,他怎麼會喜歡上多格哥哥以外的人,還馬上就要締結婚契了,而且看起來有種他們會很幸福的感覺。爲什麼他可以這樣輕鬆就得到幸福,而他付出了那麼多,卻依舊得不到那個人的心。各種嫉妒與不甘深深折磨着他,把自己的嘴脣咬出血了也毫無知覺。
“恭喜。”費爾的口中傳出清冷的聲音。雖然早有準備,但沒想到會這麼快,既然已是無法改變的事情,那就祝福他們。
“謝謝,到時候,希望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儀式。”都已經是朋友了,而且他還說恭喜他們,那就應該邀請他來參加儀式,嚴非笑着邀請費爾。
“好。”是該徹底絕掉心底那份不該有的妄想了。
“真是好笑,你不是愛多格哥哥愛得要死要活嗎?爲了和我搶,還要和我同歸於盡,怎麼?才過了多久,就另結新歡了,亞人都是這麼噁心,成天就想着巴上一個獸人,然後就可以衣食無憂了,真是太……”他就是看不得嚴非幸福,爲什麼他可以得到幸福,而他就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夠了,末兒,你不要把氣撒在別人身上,當初是你自己選擇了多格。”一直覺得自己的弟弟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純真的人,沒到今天說出的話卻如此惡毒,看着自己弟弟紅紅的眼睛,心底充滿了無奈,是的,是他自己選擇了那個人,自己的痛苦又如何能怪到別人頭上呢?
“明明都是因爲他,要不是他,我怎麼會被多格哥哥厭棄?我所有的痛苦都來源於他,哥,一直以來,你都是最愛護我的人,難道你也被他迷惑了?”對他百依百順的哥哥,居然爲了那個亞人而說他,多格哥哥不要他了,現在連最疼他的哥哥都向着別人了,末兒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看到自己的弟弟流眼淚,費爾溫柔的爲弟弟拭乾淚水,自己的弟弟不幸,他也異常痛苦,畢竟這是他寵了十幾年的弟弟。“末兒,即使沒有嚴非存在,多格這種人也不會對你真心,他就是一個混蛋。”一想起多格那個混賬對他弟弟的種種不好,費爾就忍不住怒火上涌,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地上,巨大的力量讓地面都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坑。
末兒被哥哥的舉動給驚嚇住了,剛纔被止住的淚,又忍不住唰唰的往下流,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納斯見此情形,深感不妙,末兒已經快要生了,情緒太激動的話,對生產是很不利的事。“費爾,你到外面去冷靜一下,唐納斯和嚴非,你們倆暫時也先出去。”爲了讓末兒情緒冷靜下來,把其他的人都趕了出去。
三人離開了藥房,嚴非和唐納斯剛纔都聽得莫名其妙的,發什麼了事,這兩個情緒怎麼都這麼激動。
“發生了什麼事?”唐納斯把手搭到費爾的肩膀上,費爾這麼失控還真是少見。
“雖然不想說,但是很快你們也會知道。”費爾停頓了一下,“多格那個混蛋,不顧末兒的苦苦哀求,居然強離了末兒,末兒現在還懷着他的孩子,他怎麼能這樣對待末兒,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拼着被踢出護衛隊的代價,他也要爲弟弟討一個公道回來。
“雖然這麼問很失禮,但是多格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讓整個部落都鄙棄他的事,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太不理智了,應該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吧?”聽到多格強離了末兒,嚴非也很驚訝,但是以多格那種好面子的性格來說,他不可能做出這種讓他顏面掃地的事。
“末兒被查出懷的是雙子。”費爾冷冷地說。
“雙胞胎,這不是好事嗎?怎麼會因爲這個就將人強離呢?”嚴非聽了更加疑惑了。
“雙子意味着死亡,是不祥的徵兆,大家都認爲這兩個孩子是帶着詛咒而來的,所以即使被強離,末兒的境遇也不會得到大家的同情的。”唐納斯爲嚴非稍微科普一下了,可嚴非聽了頓時覺得可笑,不過就是懷個雙胞胎而已,居然就成了不祥的徵兆,他們的想象力到底有多豐富?
“生雙胞胎,根本不是什麼不祥的徵兆,這只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
“雙子一出現,母父和孩子註定都是死亡,每當有人家出現這樣的情況,幾年之間一家人都會陸續死去,所以大家都認爲雙子不祥。”唐納斯也沒想到末兒懷的是雙子,雖然不喜歡這個咄咄逼人的雌性,但是就這樣死去的話,費爾一定會很傷心。
因爲醫療條件的緣故,雙胞胎確實很難生,的確容易出現死亡的情況,但是家裡的人幾年之內都陸續死掉,那也太詭異了。嚴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肯定是傳言,然後被越傳越離奇了。以多格那種人,一聽到是雙子,接着聯想到這個傳言,肯定被嚇住了,然後馬上就將末兒給強離了,他也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他們三個在外面討論雙子問題,納斯的藥房裡可就出大事了。納斯本想讓末兒情緒穩定下來,怕他早產,可沒想到,末兒的情緒遲遲無法平復,最終還是出現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狀況,不僅是早產,而且還要加上難產。
匆匆推開藥房的大門對外面的人施發命令,“末兒要生了,唐納斯你快點去燒水,費爾你去通知你母父,嚴非你進來幫忙。”
嚴非一聽讓他進去幫忙,大腦就徹底矇住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會計,怎麼可能會接生,讓他幫忙不會越幫越忙嗎?頓覺亞歷山大,僵着身體半天動彈不得。見嚴非站在那裡不動,納斯急得大聲喊了出來,“愣着幹嘛?動作快點!”
剛踏入房間就聽到了末兒痛苦的哀叫嘶嚎聲,第一次幫人接生,雖然不是主力軍,但是他還是很緊張。僵硬地走到納斯旁邊,聽候納斯的差遣。
“去把所有的門窗閉緊,然後到櫃子裡多取一些獸皮出來,旁邊架子上的香葉也多拿點過來。”納斯毫不拖泥帶水,嚴非一進來就給他發了一連串的命令。
嚴非聽着末兒的嘶吼聲,慌慌張張地關好門窗,再將納斯需要的東西給納斯拿過來,遞完東西,嚴非就愣愣的站在一旁當柱子了。“不要楞着,過來幫忙。”
聽到納斯的聲音,嚴非就急忙走到末兒身邊,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又沒有幫人接過生,更沒聽說男人生孩子,這要讓他怎麼下手。
“你扶着他的身體,不要讓他亂動。”見嚴非不知道該幹什麼,納斯趕緊發號命令。
有了納斯命令,嚴非就坐到伊拉的旁邊,扶着他的身體,可是末兒似乎感覺到扶着他的人,是他最討厭的人,痛苦地睜開眼睛朝嚴非望去,嘶吼着,“放開,不要碰我。”他這般狼狽的樣子,他最不想讓嚴非看到。
“你給我安靜點,不想死就把力氣放到生孩子上面。”這個人就是這麼麻煩,連生個孩子都不省心。
“你走開,不要碰我。”
“誰想碰你,趕緊生完,你生好了,我就不碰你了。”搞得他好像有多樂意一樣,要不是趕鴨子上架,他纔不湊這種熱鬧呢!明明他今天是來商定婚契日子的,卻被拖來給自己的死對頭當接生的,出門沒看黃曆,真是倒黴透了。
似乎是太疼了,末兒已經被疼痛折磨得無力和嚴非爭吵了。另一邊,納斯忙得一頭汗,可是孩子依舊不肯出來。雖然說是早產,但這只是相對於一般情況來說的早產,而對於雙生子來說,他們的月份太足了,長得太大了。嬰兒一大就會卡住生不出來,何況他還有兩個,都在爭先恐後地往外爬,醫療條件這麼差的情況下,確實很容易一屍三命。
時間一點點過去,末兒從開始還有力氣嘶吼,漸漸的,連哀叫嘶嚎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可是孩子還沒有出來,再這樣拖下去,他們的性命就真的堪憂了。
“納斯,還沒有好嗎?”嚴非有些焦急了。
“孩子被卡住了,出不來。”同樣納斯也很急,雖然雙子基本上都不可能生出來,但是他實在不忍心,就這樣放棄。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末兒發出微弱的聲音,不知道是在向嚴非求救還是在向納斯求救。
“納斯,沒有什麼好辦法嗎?”看來末兒是真的快不行了,孩子再不出來也會被悶死在裡面。
“如果我用剪刀剪開末兒的產道,孩子就能出來了,但是末兒的話……”這樣的選擇讓納斯很爲難。
“要……孩子……”末兒突然緊緊抓住嚴非的手,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了。
嚴非感覺到末兒的決心,深深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濁氣,“納斯,動手吧!不剪死三個人,剪的話,孩子還有活的希望。”納斯無法做決定,那就讓他擅做主張一次,何況這也是末兒的希望。
納斯取來剪刀,狠下心,剪開了末兒的產道,末兒發出了悽烈的慘叫聲,他的下面流出了大量的鮮血,瞬間染滿了牀。納斯在鮮血中取了一個孩子,氣息很微弱,納斯快速將孩子清洗一下,包好放到了末兒的身旁。
還有一個孩子沒有取出來,納斯希望另外一個孩子也能儘量取出來。而此刻,面無血色的末兒已經喊不出來了,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麻木,意識正在一點點散去,“嚴非……”聲音很輕,不湊近根本聽不到。
嚴非把自己的耳朵湊近末兒的嘴,末兒已經快沒有力氣了,緩了半天才接着說:“拜託你……讓……我……哥好……好照顧孩子。”淚水情不自禁溢了出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拜託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不要……讓他們和他的……母父一樣傻……”
突然間,末兒狠狠咳了起來,嘴角溢出了血,身體開始抽搐,最後他癲狂地喊出一句,“多格,你會後悔的。”花盡了他最後的力量,頭一歪,氣息就此斷絕,而臉上的淚還未乾。這時,納斯也將另外一個孩子取了出來,遺憾的是,時間太久,那個孩子已經被悶死了。
過了一會兒,費爾領着自己的母父和父親終於到了,一推開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又看到嚴非和納斯一臉遺憾難過的樣子,大家立刻都明白了,終究還是沒有逃過死亡的魔爪。末兒的母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被巨大的悲慟給刺激昏過去了。
費爾緩緩走到末兒身邊,這個他寵了十幾年的弟弟,居然這麼年輕就離他而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就瞬間變成了黑白色的死物,如何讓他不痛苦。強忍着淚,抱住自己的弟弟,“末兒,哥哥沒用,沒有讓你幸福,末兒,你等着,哥哥一定會讓那個害你痛苦不堪的人付出代價,末兒……”費爾低聲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