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的晚宴,霍東峻已經清楚這次新加坡國術交流大賽的大概情況,六項競技項目,分別是武術套路,擂臺切磋,健身氣功,醒獅表演,鬥獅奪青和鼓藝交流,賽場安排在新加坡星洲體育館,聶榮飛的北勝蔡李佛今次不準備參賽,所以聶榮飛被雷震霆推舉爲這次國術交流大賽的總裁判長,和大賽組委會主席。
霍東峻其實挺佩服這位聶榮飛聶會長,一把年紀功夫如何自己未見過,但是人脈卻是第一等的,既然是國術交流大賽,不限個人和組織,聶榮飛一人承包總裁判長和組委會主席雖然看起來實至名歸,但是卻難免有新加坡武人腹誹,所以聶榮飛對雷震寰肯定的說,會請僑居在新加坡的八卦棍江戴來擔任組委會副總裁判長和組委會競賽主任。
當時在場的李炅才和新加坡官員完全聽不出江戴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含義,但是對雷震霆,黎劍青,林正義,霍東峻,岑勁波等人卻是如雷貫耳。
沒人能想的到江戴還活在世上。
霍東峻無論前一世還是今世,都聽過這個名字,前一世是在看周星池那部《功夫》時,教他戳腳的老拳師剛好也在旁邊,看到了五郎八卦棍大戰雙瞎的片段,隨口說了一句晚清後期,中國有兩大棍術高手,東北棍師江德,粵派棍師謝蛇。
江德在當時被人稱爲江世龍,取世上之龍之意,本是關外滿人,曾任過大內侍衛,後來因不滿朝廷腐敗,江德南下廣州,開館授徒,其棍法剛柔並濟,粘連跟隨,順勢巧取,以攻爲守,守中寓攻,攻守連爲一勢,廣東棍法中,攻爲龍,守爲虎,江德的棍法當時一旦與人交手,就如同潮水連綿不絕,長棍飛舞,讓人無法看出是攻還是守,故此,廣東武人將江德的這套自創的東北棍法稱爲飛龍虎,而江德本人更是被擁簇者稱爲廣州棍王。
而南派棍師謝蛇,本名爲謝仕禮,謝家乃南派武術望族,祖傳謝家八卦棍,又被稱爲盲蛇棍,這套棍法靈活多變,步法奇,手法怪,一旦練成,手中長棍如同怪蟒,出招方向不可預測,謝仕禮是謝家當代最傑出的傳人,被廣州人稱爲謝蛇,謝家八卦棍也直接被稱爲謝蛇棍法,盲蛇棍法。謝蛇成名在江世龍開館數年之後,兩人也從未交過手,但是廣州人卻將兩人並列,稱爲北棍王江德,南棍王謝蛇。
之所以老拳師說這兩個人,是因爲這兩個人有共同的一個徒弟,江戴。
江戴是廣東四會人,自幼習武,先是學少林棍法,後又跟隨譚三學習過一段時間北勝蔡李佛,而後遇江世龍開館,江戴拜入江世龍門下學習飛龍虎棍法,因其天資聰穎,從近千名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爲江世龍寥寥四名入室親傳弟子之一,學到了飛龍虎棍法秘藝,而後,江戴又多與謝蛇交往,兩人亦師亦友,謝蛇見江戴練武之心頗誠,摒卻門派之見,將祖傳謝家八卦棍法,也就是盲蛇棍法教給了江戴,至此,江戴身兼南北兩大棍法,名動廣州城,江戴將飛龍虎棍法與八卦棍法融合,形成了自己獨到風格,與人切磋交手時,多是用八卦棍起手,卻在棍式中加入飛龍虎棍法的攻守合一,眨眼間就能分出勝負,也因爲其棍法高超,交手從來都是一瞬間,被人稱爲生死棍江戴。
棍法大成的江戴在廣州爆發商團武裝叛亂,屠殺*遊行民衆時仗義出手,因爲一棍獨斗六個持槍武裝分子,被當時身在廣州任大元帥的孫中山看中,聘爲身邊護衛,可惜不久之後孫中山病逝,江戴轉而擔任廣東省警官訓練所國術總教頭,可以說民國後期,整個廣東省的警察官員幾乎都在江戴門下學過幾招散手。
這樣一位人物,簡直就是活的民國國術發展史化石,現在江戴居然在新加坡?
昨天晚上,聽到江戴在新加坡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黎劍青也不例外。
當然,聶榮飛能請得出江戴,是他輩分擺在那裡,雖然江戴名聲比起聶榮飛,要大的多,但是江戴曾拜過譚三修習蔡李佛,雖然修行時間短,但是卻也是正式入過門的,聶?飛論輩分是江戴北勝蔡李佛的師兄,所以,他開口,江戴一定不會拒絕。
霍東峻也清楚爲什麼聶榮飛要請江戴出馬,聶榮飛雖然這次北勝蔡李佛不參賽,保住了顏面,但是之前被自己踢館的事,新加坡其他武人也有耳聞,這種不限組織和個人報名參加的大賽,難免有那種不在乎聶榮飛的桀驁武人,畢竟聶榮飛說起來雖然是國術總會會長,但是也沒少在暗裡幹些幫新加坡政府打壓華人武術團體的事,一旦有那種不買聶榮飛賬的人出現,江戴這尊大菩薩出現在大賽上,就算再不買賬,也只能忍着。
說白了,聶榮飛請江戴,一是向雷震霆黎劍青炫耀自己的人脈,二就是要請江戴壓服那些不屬於國術總會的組織和個人。
那些人可以不服聶榮飛,不受國術總會的轄制,但是江戴這個江湖散人開口,誰都不敢多說話,如果說聶榮飛是被政府捧在官面上的新加坡國術宗師,那麼江戴就是新加坡民間公認的第一大家。
而大賽的六項比賽項目,雷震寰當然是希望香江這邊能摘下六個武狀元,這樣,他在亞洲武術聯合會上纔好讓李炅才入他的彀中,可是霍東峻卻知道,這六項武狀元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就算是自己公認出色的舞獅,鬥獅,這次恐怕也只是五五之數。
無它,新加坡舞獅受瓊派武術影響,和香江舞獅有些區別,香江的獅子叫做粵獅,新加坡的獅子叫做海南獅,也叫做瓊獅,第一個區別就是海南獅的獅頭比粵獅大了一圈,面大嘴闊,而且多輔以銅飾,獅頭沉重不易破損,第二個區別就是海南獅分爲文獅和武獅,文獅相鬥,是比舞獅動作的巧妙,而武獅相鬥,纔是比拼舞獅者的拳腳功夫。
而武獅相鬥,又分爲兩種,第一種就是和粵獅相差無幾的奪青比武,第二種則是兵刃鬥獅。
如果只是登上高樁鬥奪青,霍東峻還能有些把握,可是兵刃鬥獅這種,香港武林屆根本沒有過這個項目,所謂兵刃鬥獅,是有武者用關刀,長槍,長棍,單刀,雙刀等兵器與舞獅的兩人對打,舞獅的若是想贏,不單單是要把對手打敗,還要打的漂亮,不能丟了舞獅的動作。
所以,一想起鬥獅奪青這個項目,霍東峻就有些頭疼,他也不想輸掉讓雷震寰和自己師傅面上無光,可這種事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解決的,想象一下,如果當初獅王大會上的楊勇不是舞獅,而是用一根他擅長的長棍來和霍東峻與癲九合力舞的黑獅來過招,霍東峻覺得自己根本沒什麼勝算,主動跳下登雲樁可能還幸福些,至少能保證三祖獅頭不被打爛。
讓阿爾弗萊德幫自己去餐廳叫一份早餐,霍東峻打給了雷震寰,電話那邊的雷震寰接通之後笑着問道:
“怎麼樣,阿峻,酒醒了?”
霍東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笑了起來:“多謝雷先生關心,我現在已經明白見死不救這四個字的意思。”
“場面那麼兇,我這種酒量就不去自取其辱了,何況勁波和他兩個徒弟不是已經拼命去幫你?他們三個現在還未起牀。”雷震寰哈哈笑着說道。
兩人說的是昨晚酒宴上與新加坡武館方面的人拼酒,大春扛不住之後,癲九就不怕死的站起來繼續爲自己師傅黎劍青擋酒,可是癲九的酒量還不如大春,一杯白酒之後,就被林三娣架回了房間,人事不醒,其他七個師弟也依次被放倒,萬般無奈之下,霍東峻自己上場,總不能讓自己師傅被灌醉,落了面子。
霍東峻在電影圈廝混幾年,演技雖然一般,但是酒量卻因爲經常與武行們一起收工拼酒而練了出來,連續不停飲了六杯,嚇住了對面的人,才讓對方沒有繼續不怕死的涌上來招惹自己師傅。
但是下場卻是因爲喝的太急,酒勁上涌,雖然撐到了酒宴結束,可是已經滿臉醉態。
雷震寰整場酒宴都沒喝多少酒,那些新加坡武館館主估計也受到了李炅才的私下通知,不能灌醉雷家這位大財主。
所以霍東峻纔打趣對方在酒席上看到自己被灌酒都見死不救。
“雷先生,這次打電話我是想說,關於醒獅表演,鬥獅奪青這兩項,難度很大。”
“如果冇難度,我也不會想盡心思把你和黎師傅請過來,你這個獅王都搞不掂,香港其他人就更搞不掂,阿峻,你不用想着讓大賽組委會改規則,如果要李炅才心服口服在亞洲武術聯合會上站在我這一邊,就必須按照他們新加坡的規矩,把他們全部鬥敗。”雷震寰聽霍東峻說起這件事後,頓了兩秒鐘纔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