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傅。”何世輝客客氣氣的對坐在客廳茶桌前的楊青農說道:“這是我師傅自己在出發前帶來的普洱茶,怕各位師傅來新加坡之後喝不慣這裡流行的紅茶,所以叫我專門爲各位師傅送過來一份。”
楊青農可能是香港武林屆最年輕的掌門和會長,不過才三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是龍彪派掌門,飛龍武館館主以及龍彪國術總會會長,和其他動輒傳承十幾代的武林門派不同,龍彪派傳到楊青農這一代,纔剛剛是第三代,第一代開山祖師,創出龍彪拳的楊相球,是楊青農的親爺爺,第二代掌門楊世元,是楊青農的父親。
雖然龍彪派是武林小派,但是提起創始人楊相球,卻被省港武林界稱爲南拳高人,武癡。
楊相球自幼癡迷武功,十四歲開始就踏足全國,走遍大江南北遍訪成名武師,先後學習北派陳氏太極拳,形意拳,南派的洪拳,蔡家拳,周家拳,和龍形拳,三十二歲遇到隱居慶雲寺的南少林高僧玉林,被傳授由玉林自創的一套功夫,龍形魔橋拳,藝成之後返回廣東,拜師葉問的師傅陳華順學習詠春拳,拜師蔡李佛三祖陳耀熙學習蔡李佛拳,拜師北方五虎之一傅震嵩學習北派八卦掌,四十三歲,返回鄉下老家,埋頭苦練,將學來的衆多功夫憑藉自己過人天資共冶一爐,創出龍彪拳。
龍彪拳的主要動作脫胎於龍形魔橋拳和虎鶴雙形拳,龍字來自於龍形魔橋拳的魔變手法,浮沉身法,彪字則是取虎鶴雙形拳的剛猛拳勁,甚至比虎鶴雙形拳更多三分悍烈,所以虎字變爲彪字,取名龍彪拳。
楊相球創出龍彪拳之後與人交手切磋就再未有過敗績,這套武功他只傳給了自己的兒子楊世元,而後楊世元爲了發揚龍彪派,赴港開館授徒,龍彪派才正式有了楊家人以外的傳人,但是龍彪拳掌門的位置卻只穿給楊家嫡子,所以楊青農小時候開始,就被楊世元帶在身邊培養,出外會友,楊世元都會帶楊青農在身邊,至於武功更不用說,龍彪拳一些秘傳招式,只有楊青農纔夠資格學習,其他外姓弟子想都不用想。
楊世元老去之後,自然而然就把武館和龍彪派交給了兒子楊青農。
所以楊青農雖然在一衆掌門會長中顯得頗爲年輕,但是卻並不輕浮放肆,恰恰相反,倒是比父親楊世元掌管龍彪派時更嫺熟,頭腦更清楚,幾次來往之後就被當時中華國術總會會長唐建明看中,幫楊青農的龍彪派多開了一間武館。
如果不是當年獅王大會有霍東峻和楊勇兩個年輕人跳出來爭鋒,獅王大會上的八卦龍頭青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楊青農的飛龍武館四頭獅子奪下。
“秋師傅有心了。”看着面前這塊普洱茶餅,楊青農朝何世輝笑笑:“來得匆忙,的確沒有準備這些細碎之物,無功不受祿,阿成,幫我拿一份吊膏合泉散來。”
客廳一旁的楊青農弟子頓時手腳麻利的從一處旅行箱內取出一份用黃紙包裹的小包,放到楊青農的面前,楊青農把這個小包推到何世輝面前說道:
“回禮我一時沒有準備,隨身帶了些藥散,這份吊膏合泉散是我妻子常用的,清心火,去燥氣,其中有些川穹和黨蔘,有些養顏美容的效果,這種藥方拿去給秋會長恐怕會被取笑,就請世輝你送給秋會長千金當個消遣,也聊表我的謝意,這是三日的藥量。”
楊青農話說的謙虛,但是這份吊膏合泉散卻沒有他說的那麼不堪,這是龍彪派秘傳的配方,清心火去躁氣倒還次要,養顏美容纔是效果第一,這個配方是當年楊世元爲了自己妻子四處尋找養顏秘方,最後結合妻子皮膚和體質,自己調配出來的中藥方子,而且還是非賣品,在香港武林界,當時不知有多少館主被自家老婆煩着,登門請楊世元爲自己老婆配一副吊膏合泉散,欠下楊世元的人情。
這也是楊青農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掌門而其他門派卻很少找麻煩的原因之一。
何世輝自然聽過吊膏合泉散的名字,雖然這幅藥不值錢,但是比面前這塊自己送來的餅要超出不少,至少掛着龍彪派秘傳幾個字,而不是和普洱茶餅一樣,只要想買,新加坡的一些商店就能買到。
“謝謝楊師傅。”何世輝沒有推辭,乖乖收下,然後陪着楊青農一起喝茶聊天,先是聊了一陣楊相球當年拜師陳耀熙的往事,之後慢慢的,何世輝就把話題從當年的陳耀熙引到這次的大賽上:
“楊師傅,這次交流大賽,其他項目我不敢胡亂開口,免得您說我奉承您,但是醒獅表演這一項,龍彪派拿下武狀元我覺得把握十足。”
楊青農對這個秋劍屏的大弟子印象很好,武學知識淵博,聊起武林典故頭頭是道,而且一些恰到好處的措辭擡高龍彪派時,讓楊青農覺得非常舒服,又不覺得對方是個阿諛之徒。
此時聽到何世輝說起這次大賽的項目,說自己的龍彪派對醒獅表演這一項把握十足,楊青農哈哈一笑:
“詠春,蔡李佛,莫家拳,白鶴,譚家三展,五祖拳,這些門派都比龍彪派大的多,能人輩出,龍彪派哪裡說有什麼把握。”
“當年獅王大會上,飛龍武館的四頭獅子讓在場武林同道全都印象深刻,楊師傅您太謙虛了。”何世輝開口說道。
聽到說起當年的獅王大會,楊青農臉色暗了一下,的確,當初自己飛龍武館的四頭獅子開場時的確霸氣十足,不負龍彪派的名頭,可是就算再印象深刻,下場也是全軍覆沒,四頭獅子中兩頭被楊勇踢碎,兩頭毀在霍東峻的腿下。
“不等登樁,四頭獅子就全軍覆沒,這倒的確是印象深刻。”楊青農自嘲似的笑了笑說道。
何世輝猛然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接口,半天之後纔有些生硬的對楊青農說道:
“楊師傅,不說舞獅者功夫,只說舞獅的動作,龍彪派當時的四頭獅子動作凌厲,神態兇猛……何況,何況當時不是公平的一對一,是羣起而攻之……”
看到何世輝這幅尷尬模樣,楊青農大笑了起來,指着何世輝說道:“世輝,這番話說的毫無誠意,這纔是真正的阿諛,下乘作派,我哪裡用的到你想些詞語開解安慰,輸就是輸,不用替我遮攔。”
“呵呵,楊師傅,我……”何世輝摸摸頭,有些侷促的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緊張:“我不該說起獅王大會,我……”
“行了,行了,沒關係,我楊青農要是連輸一場都承受不住,就不配被人叫一聲楊師傅,你那些生硬的阿諛詞語,留給你師傅秋會長吧,獅王大會沒什麼不能說的,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你我閒談而已,對了說起獅子,與秋會長你們同屬蔡李佛一派的洪義海黎師傅,我倒是有時間要去找他喝杯茶,洪義海的獅子舞的的確出色,那個舞獅頭的霍東峻,按輩分,是你的師弟對吧?他現在幹什麼呢?”楊青農被何世輝的侷促模樣逗的一笑,不在意的說道。
“霍師弟?聽說霍師弟正在瞭解海南獅的技法,準備在鬥獅奪青這一項上一對一,打贏新加坡一方,摘下武狀元的名頭,爲洪義海再度拿下一個獅王稱號。”何世輝端着茶盞對楊青農說道。
楊青農臉上笑容一頓,幾秒鐘之後才輕輕重複了一下何世輝剛剛說過的一個詞:“一對一?”
“啊?”何世輝似乎沒聽清,看着楊青農啊的一聲。
楊青農擺擺手,像是來了興趣,對何世輝問道:“同我說說你這位霍師弟,我對這位年輕的獅王倒是很有興趣。”
“霍師弟?霍師弟小時候就跟着黎師傅練武,他拜師的時候,黎師傅的腿已經傷了,武館有些落魄,那時我師父常去看望黎師傅,所以我倒是常見到霍師弟……”何世輝聽楊青農要了解一下霍東峻的情況,規規矩矩的說起了霍東峻的來歷。
可惜,楊青農對霍東峻的成長不感興趣,打斷了何世輝的話:“世輝,你那位霍師弟的功夫,全都是黎師傅一個人教的?”
何世輝肯定的點點頭笑笑:“那是自然,阿峻從洪義海長大,都未去過其他地方。”
“可是當年獅王大會上,你這位霍師弟在大廟灣登雲樁上露出來的那些腿法,不像是蔡李佛的功底,起腿之間倒是比莫家拳的腿法更多變化,北派的風格過於強烈,雖然我未學過蔡李佛,但是祖父卻正式拜過陳耀熙先生爲師,龍彪派對蔡李佛的拳理招式也瞭解了一些,那些高來高去的打法,與蔡李佛拳理不符。”楊青農回憶着當初獅王大賽上的畫面,開口說道。
“呃,我也不清楚這些,畢竟我與霍師弟不是一個師傅傳授,不過說起來,霍師弟這雙腿的功夫變化萬千,招式天馬行空,的確讓人眼前一亮,我聽師傅講,霍師弟拿下獅王時,連雷會長都立即站起身,低聲朝師傅詢問他的身份。”何世輝輕笑一聲,對楊青農用略帶炫耀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