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香港沙頭角口岸幾裡外的村莊內。
殖民政府已經全面封鎖沙頭角口岸多年,所以這裡的村民大多數都已經搬離,只剩下老弱病殘幾十名還留守在這個村落裡,深夜中的村落,靜的讓人有些悚然。
“雄哥,會不會搞錯?你等的人在沙頭角這裡過來?沙頭角有英軍的,海上偷渡過來比這裡安全的多。”一名二十六七歲的男人坐在一處早就荒廢的村宅屋頂,眼睛藉着朦朧的月色朝遠處的口岸望着,對另一名仰躺在屋頂上吸菸的同伴問道。
“現在香港水警一晚三次的巡視,多少大飛都被查沒,從沙頭角過來才最聰明,不要看這裡有英軍持槍把守,他們嚇唬普通人可以,嚇不到我那位朋友,何況,英國佬沒有那些香港警察負責,天一黑就全部收工睡覺,最安全不過。”那名叫雄哥的人悠閒的吐了個菸圈說道。
“隨便搵一個加入就ok啦?等的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男人問道:“弟兄們各個都不怕死,用不用再找個外人來做這件事?”
雄哥看了對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幾個碎料?要是真的犀利也不會混到這種地步,等他來了,你就知道爲什麼要等他,傢伙準備好了嗎?”
“我老表已經幫忙拿到,十把黑星,兩把ak,六顆手榴彈。”男人被雄哥糗也沒有絲毫不滿,回答了雄哥的問題。
雄哥點點頭:“車手呢?”
“我老表說他能介紹給我們一個頂尖車手,不需要花錢在外面找。”男人忙不迭的說道。
雄哥側過頭望向他,夜色濃重,讓男人看不清雄哥的表情,只能看到對方嘴上的那點菸頭一明一暗的閃爍,沉默了幾十秒之後,雄哥才啞着嗓子說道:
“阿貓,你知不知上次有個兄弟是如何死的?”
被雄哥叫阿貓的男人搖搖頭:“我第一次跟雄哥你做嘢,當然不知。”
“被我親自做掉的,因爲他想害死大家。”雄哥的聲音仍舊沉穩,聽?出喜怒:“咖喱仔雖然收高價,但是推薦的人不會出問題,一旦出問題,我們能去找他,但是你私自搞出這件事,是準備大家出事後讓我做掉你給大家一個交代?還是殺了你那個老表全家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雄哥!我不會爲大家惹麻煩!你搵人幫我老表出氣做掉鹹水b,他是爲了報答你!他講那個車手是他最好的兄弟,只要讓他坐上駕駛席,就人能追上他。”阿貓急切的解釋着。
雖然他是第一次和這位雄哥做事,但是沙煲雄的大名卻早就聽過,這是橫行省港大名鼎鼎的賊王,從八五年出獄開始帶人搶劫至今,從未失手,八五年出獄後帶着三個兄弟搶劫尖沙咀的忠信錶行,上午在長街之上與警方交火超過百槍,打傷兩名警察,最終搶奪了二十多支瑞士名錶從容離去,誇張的是當晚警方接到線報,安排飛虎隊包圍了雄哥當時存身的跑馬地成和道大廈,結果在二十多名飛虎隊的包圍下,其他三名悍匪全部被擊斃,這位雄哥卻引爆了一顆手榴彈,憑藉着爆炸從電梯井脫身,自此一戰成名,被港澳悍匪們稱爲真正的“省港旗兵”“省港賊王”。
而且這位雄哥有個習慣,從不會和固定的人合作,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只有想要作案時纔會聯繫幫手,這次能聯繫到自己,阿貓覺得自己發財的時刻來了,而且一旦入夥,雄哥對自己講義氣,暫住在自己老表的鄉下祖屋中,聽老表說鹹水b當年曾經搶了自己父親的水產生意,父親的腿都被打斷,至今還一瘸一拐,當即讓另外兩個兄弟出馬,將鹹水b全家處理的乾乾淨淨。
自己那位在水房混社團的老表簡直把這位雄哥奉爲神明,所以阿貓敢肯定的說,自己老表不是爲了招惹麻煩,而是真的想要幫助這位雄哥。
“你老表能提供住處,幫我們取貨,我已經很感激,這種事,始終要自己親自拿定主意才穩妥。”雄哥對阿貓的表白完全沒有反應,仍舊不緊不慢的說道:“明日你再去一次咖喱那裡,讓他幫忙搵個車手。”
看到雄哥打定主意不準備讓自己老表捲入這次的渾水,阿貓點點頭:“知道,雄哥,對了,我們這次準備打劫哪家?”
“等出發那天你就知。”雄哥把燃盡的菸蒂埝滅,從房頂上站起身,望着遠處黑漆漆的密林:“他該到了。”
果然,雄哥站起身不久,對面的密林中慢慢走出一個黑影,雖然看不清樣貌,但是身體頎長,單手拎着一個旅行袋,一步步朝着村落走來。
雄哥望向阿貓,阿貓也站起身,取出一個小型手電筒,朝着對方的位置照過去,三閃三滅,對方也舉起一個手電筒,一閃一滅作爲迴應,阿貓看到對方的迴應後,面露喜色,對雄哥說道:“信號對的上,是我們等的人,雄哥。”
雄哥一個翻身從房頂跳落,沿着村裡崎嶇的小路朝對方迎上去,阿貓也緊隨其後,甚至比雄哥腳步還要快幾分,急切的想要看清楚來人,到底是什麼人,會讓雄哥要等他來之後,纔會行動。
“沙煲雄?雄哥?”那人和雄哥走近,相對而立,開口出聲問道。
阿貓覺得對方的聲音很溫和,完全沒有自己這種劫匪語氣中那種囂張和殘暴,反倒像是個好好先生。
“大喪哥?”沙煲雄臉上露出笑容,接過對方的旅行袋,然後用手臂摟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你肯來幫我,我要講多謝,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哪?”
阿貓稍稍走近了些,看清楚這個被雄哥叫做大喪的男人,一張和煦笑容遍佈的臉龐,利落的短髮,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休閒夾克和休閒鞋,如果走在香港的大街上,可能連警察都沒興趣盤問,因爲他就像是香港那些普通市民,完全沒有一點點悍匪的特徵。
“叫我小廖就可以,雄哥,上次見面是七個月前,緬甸,我們臨時聯手搶了一家賭場。”叫做大喪的青年笑着說道:“這要怪我壞了雄哥你的計劃。”
“沒關係,多分你一份錢而已,江湖救急,尋常事。”沙煲雄摟着大喪,朝着村落裡走去:“車已經安排好,住處也已經有了,帶你過去見見這次的兄弟。”
阿貓朝大喪湊的太近了些,被大喪打量了一眼,沙煲雄開口介紹道:“這是阿貓,也是這次的兄弟。”
“你好。”大喪禮貌的對阿貓說了一句。
“你好,喪哥。”阿貓從沙煲雄的手裡接過旅行包,說道。
三個人穿過落敗的村落,一直走到公路上,一輛豐田車停在路邊,阿貓坐上駕駛席,發動了汽車,沙煲雄和大喪兩個人都坐上了後座,阿貓從後視鏡望向沙煲雄:“雄哥,回住處?”
沙煲雄則望向大喪:“小廖,要不要先帶你去找個酒樓,外面呆太久,應該都會想吃些家鄉美食。”
大喪語氣淡淡的說道:“如果雄哥不趕時間,能不能從大勘村那裡轉一圈,然後再去黃大仙富美街繞一下。”
“阿貓開車。”沙煲雄開口說道:“按照小廖說的做。”
“知道,雄哥。”阿貓轟動油門,豐田汽車朝着大勘村的方向駛去。
“想家?我記得上次見面你說你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沙煲雄靠在椅背上,對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的小廖問道。
小廖點點頭:“想去一些地方看看,就算不能告訴那些人,也能自己對自己講一句,廖志宗返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的阿貓突然打了個哆嗦,他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也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做過什麼事情。
車外,長夜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