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一肚子氣的陳公子進來,看見元知睿,努力的吸了一口氣,可是臉上的不快卻還是有些掩飾不住。
元知睿看着陳公子的模樣,心中便有些厭惡,於是臉上的笑容便收斂起來。
陳公子卻有些搞不清狀況,臉上的不快已經消散了開去,浮上了一臉的笑容:“四爺,那個人……”
“什麼那個人!”元知睿猛地沉下了臉,“他也是我阿爹的兒子,是大齊朝的皇子!哪裡是你能隨便欺辱的!”
“……”陳公子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囁嚅着解釋道,“四爺,我,我不過也是……”
“不過也是什麼?”元知睿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你這就回去,告訴你父親,快些把老五的府邸定下來。”
“……”陳公子一臉的不解,“四爺,這不是……”
“難道你沒聽見老五說他要去住岳家?”元知睿的聲音裡透出一絲不耐,這人怎麼能愚笨到這個地步!
“哈哈……”陳公子笑了起來,“我聽見他說了,他一個大男人如果不怕丟臉,那就讓他去住……”
“……!”元知睿心頭的火猛地竄了起來,臉色一沉,強忍住纔沒有發作,“你這就回府去,把剛纔老五的話說給陳尚書聽,然後把我的話給告訴陳尚書,然後……”元知睿抿了抿嘴,“然後,就請陳尚書看着辦吧!”
“……”陳公子還想要解釋一句,卻看見元知睿已經轉身走了,留下陳公子一個人如木雕一般站在原地。
元知昊和衆人一起到了花廳,也不和衆人說話,拿了一壺酒,端着酒杯,就走出了花廳,倚在有了的欄杆上,看着外面的假山樓閣,悠閒的喝着。
元知昊擺出了這麼一副閒人莫近的態度,倒讓那些個想要找元知昊看笑話的人,有些無從下手了。
“老五。”突然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元知昊的身後響起。
這個聲音,元知昊很熟悉,頭也不回的說道:“大哥,你也是來笑話我的?”
元知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挨着元知昊站了,把手中的空酒杯遞到了元知昊的面前:“給我滿上。”
元知昊扭頭看了元知縝一眼,舉起酒壺替元知縝滿上了酒,這才笑道:“大哥就不怕我這個渾身上下的黴味蔓延到你的身上?”
元志縝舉起酒杯在鼻子底下深深的聞了一下:“果然是好酒,便是在宮中也難得喝着,這裡卻能敞開了喝,果然有孃的孩子和沒孃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元知昊的眸色猛地一深,可是出口的話,卻帶着十分的疏離:“大哥這話就不對了,雖然你我都是沒孃的孩子,可你是阿爹的嫡子,而我卻是……”元知昊一臉的苦笑,猛地一揚脖子,把手中的酒,就喝了下去。
“老五……”元知縝正要開口勸說一句,卻聽見元知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大哥,我和你不同,我只不過是人家的一條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有朝一日違背了主人的旨意,就遣一羣人過來使勁的踩,踩到我認清形勢,然後再也不敢有異聲爲止……”
元知昊說着,一揚脖子,又把一杯酒灌進了嘴裡,臉上滿是悲慼。
“老五……”元知縝想要寬慰,卻又不知道從何寬慰起,頓了頓,正在思忖間,又看見元知昊斟滿了酒杯,一杯酒又倒進了嘴裡,猛地扭頭,盯着元知縝,“大哥,我只不過想要活的像一個人,難道這也錯了?”
“不,你沒錯。”元知縝聽了元知昊的這番話,頓時有些動容,“但凡人活在這個世上,就求着一個舒適暢意而已,可是這個舒適暢意……”
“可是這個舒適暢意卻最是難得!”元知昊定定的看着元知縝,“大哥,我想明白了,誰能給我下半輩子的舒適暢意,我就幫誰!誰若是攔着了我下半輩子的舒適暢意……”元知昊的聲音陡然就陰冷下來,“俗話說愣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拼着身上的這個一百來斤,我就不信,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
元知昊的這幾句話說着咬牙切齒,陰森至極。
元知縝卻擡起頭,對上元知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元知昊:“老五,你喝多了!”
“大哥,似醉非醉的時候,說出來的才全都是真話。”元知昊也不管元知縝的反應,兀的站直了身子,“大哥若是能應承了我下半輩子的舒適暢意,不把我當成一條狗,我就替大哥做這把刀!”
“老五……”元知縝剛想要說些什麼,卻看見元知昊已經拎着酒壺走了,“大哥若是想清楚,就讓人傳信給我,這幾日我會住在我的岳家。”說着,元知昊已經擡腳進了花廳。
元知縝看着元知昊的身影隱沒在花廳內,頓時眼眸一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慢慢的勾了出來,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這個老五,看來也是被逼急了!
“五爺。”屋內的人正在賞一副梅花,看見元知昊進來,有一個好事者招呼道。
元知昊嬉笑着看着衆人:“喚我何事?莫不是有什麼好玩的?”
“衆觀整個京城,若是論玩耍這兩個字,卻是誰也比不上五爺的!”
“五爺不但會玩,而且對於好東西更是眼光犀利。”旁邊有人接話道,“來,讓讓,讓五爺好好賞賞這副梅花。”話音落下,衆人立刻就讓出了一條道來。
“梅花?”元知昊笑道,“我倒是要好生瞧瞧。”說着,就走到了桌邊,見桌上平鋪着一副寒梅,應該是剛剛畫就不久,紙上的墨汁還沒有幹。
“是呀,五爺是要好生瞧瞧才行,這二度梅開,五爺可是最喜歡的!”一個帶着調笑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並且把“二度梅開”四個字,咬的分外的重。
花廳內的人一聽,頓時鬨笑起來,元知昊的臉色倏的一沉,旋即卻放聲大笑起來。
元知縝跟着元知昊進來,正好聽見這幾句話,臉色猛地陰沉下來,沉着聲音道:“不論以前五弟妹是誰,孤只知道,五弟妹現在是皇家的媳婦,堂堂的郡王妃。”
元知縝的話音落下,鬨笑聲猛地僵住了,頓時花廳內陷入了一片詭譎的靜寂之中。
元知昊頓了頓,笑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哈哈,說的好,我的王妃是再醮之婦,我的母親不過是一個奴婢之身,我這個人只不過是一個皇家的笑話而已!”元知昊話音落下,猛地轉身看着元知縝,“大哥,你又何必生氣,他們又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笑話一個笑話而已。”
元知昊的這話,比誅心還要厲害,笑話一個笑話,豈不是就是在笑話官家……,這話若是傳到官家的耳中,今日花廳內的衆人,一頂欺君藐上的帽子,怕是大家誰都逃不掉!
“老五,這種話休要再說!良嬪乃是堂堂正四品宮妃,你的王妃也是阿爹親口賜婚的,哪裡有別人置喙的餘地?!”元知縝的聲音滿是陰森,“看來各位對皇家的事情很有興趣,不如我們現在就進宮在官家面前分解一下。”
花廳內的各個世家子弟,到了這個時候,個個都已經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有機靈的一看事情不對,忙上前尷尬的賠笑:“大爺,我們只不過是和五爺,開,開一個玩笑……”
“玩笑?”元知縝用鼻子哼出這兩個字來,“皇家的媳婦,是讓你們用來開玩笑的?這算是哪門子的規矩?”一句話堵了回去。
“這……”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元知睿在門外聽了一會兒,一見情形不對,忙笑着進來,“大哥,老五,來,我們喝酒。”說着,伸手拉住了元知縝,正要伸手去拉元知昊,元知昊卻身子一側,避了開去。
“四哥的酒太辛辣,我酒量淺,怕喝多了傷胃。”元知昊滿臉笑容的看着元知睿,可是說出來話,卻沒有一絲兒暖意,“酒,我剛纔已經喝了,四爺的府邸,美輪美奐,我也已經賞了,我昨兒聽說我岳家已經到了京城,我現在要去拜見老丈人,這就告辭了。”說完,朝着元知睿拱拱手,跌撞着就出了花廳。
元知縝看着元知昊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對,忙笑着道:“老四,今日你喬遷之喜,就在這裡陪客人吧,我去看着老五,他喝多了,省的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來,反倒敗了大家的興致。”
元知睿朝着元知縝拱拱手,一臉的感激:“多謝大哥周全。”
元知縝笑着道:“老四何必客氣,你我原本就是嫡親的兄弟,有什麼事情,是不能互相體諒的,你說是不是?”
“大哥說的是!”元知睿這句話應得十分的生硬,“一切就聽大哥的吩咐。”
“那就好。”元知縝笑着道,“有些事情,操之過急了反倒失了平常心,這就不好了。”元知縝說完,朝着元知睿拱拱手,轉身也走了。
元知睿被元知縝的話僵在遠在,許久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