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恬站在院子裡,偌大的院子裡,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卻整齊有序,一絲兒聲音也沒有,心底不由得對莊靜怡生出一抹好奇來。
這個二嫂子,自從進了蕭府之後,就沒有安生過,剛進門就遭禁足,這禁足還沒有解,剛回門回來,竟然鬧得差點去見閻王爺……,而二哥寵着一個又一個的妾室,對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顧,一個失寵的女人,要在夫家站住腳跟……,蕭恬替莊靜怡想想,也是擔心萬分。
可是現在瞧着,卻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種糟糕至極的局面,這個二嫂子已經把新房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裡!
“三姑娘,我家二少奶奶,請你進去。”身後傳來丫頭的聲音,把蕭恬從出神中拉了回來,轉身朝着丫頭甜甜一笑,“多謝姐姐。”
“三姑娘客氣了。”丫頭笑着,伸手撩起門簾,“請。”
蕭恬進了屋子,屋子裡瀰漫着淡淡的藥香,窗戶敞開着,屋內顯得十分透亮,除了博古架上擺着稀稀疏疏的幾本書之外,整個屋子裡竟然沒有別的擺設,比她這個庶女臥房還簡潔,倒是又讓蕭恬怔了一下。
“三妹妹,坐吧。”莊靜怡倚在牀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蕭恬。
“二嫂子可是大安了?”蕭恬連忙上前,給莊靜怡行了一個禮,“我可是打攪二嫂子歇息了?”
“哪裡。”莊靜怡笑道,“我正悶得慌,想要找一個人說說話,正巧三妹妹就來了,這可不就是有緣。”莊靜怡說着,吩咐丫頭去沏茶。
蕭恬羞澀的笑笑,挨着莊靜怡坐了:“一早上起來,就聽說了……二嫂子的事,被唬了一大跳,想要不來,卻又擔心,但又怕來了打攪二嫂子,所以……”蕭恬靦腆的低下頭,“拖到了現在纔過來,二嫂子莫要見怪纔是。”
“你能來,我已經大喜過望了。”莊靜怡看着蕭恬那臉上慢慢爬起來的紅暈,不由得心中好奇起來,前輩子看多了庶女爲了上位心狠手辣的,心中對庶女的好奇,其實比嫡女大多了!
“二嫂子不嫌我煩,我就放心了。”蕭恬的笑容越發的靦腆,說完這句話就低着頭不說話了。
莊靜怡靜靜的看着蕭恬低着頭的側影,那白皙的脖子,瘦削的肩膀,如蛇的細腰……,卻是個真真的美人胚子!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人才,最後的歸宿怎麼樣!
屋內沒有人說話,一片靜謐。
莊靜怡突然“撲哧”一聲笑了,笑的太大聲,扯動了脖子上的傷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二嫂子,你,你怎麼了?”蕭恬吃了一驚,募得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驚惶。
莊靜怡敏捷的看見了這抹驚惶,暗自嘆了一口氣,笑道:“你過來和我說話解悶,結果卻坐在這裡什麼話也不說……”
蕭恬猛地紅了臉,滿臉的侷促,聲音立刻低了下來:“二嫂子,我,我原本就不善言辭,我,我只是想過來陪陪二嫂子。”
莊靜怡見蕭恬不安起來,忙笑道:“我只是玩笑而已,你別往心上去。”
“我,我……”蕭恬想了想,突然站起來,“我還是回去吧,明日再來給二嫂子請安。”
莊靜怡怎麼也想不到莊靜怡竟然會這麼說,愣了一下,笑道:“再坐一會兒吧,我這裡好不容易有個人過來,也算是難得,再說了,你今兒個回去了,也不知道明兒個還能不能過來的。”
“我……”蕭恬怔了一下,聽了莊靜怡的話,突然說不出話來,這二嫂子竟然通透到這個地步!
蕭恬看着莊靜怡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那,那我,我就再坐一會兒吧。”說着,又挨着莊靜怡坐了,低下頭,沉默着不說話。
莊靜怡盯着蕭恬看了好一會兒,這次真的被蕭恬打敗了,好吧,山不就我,那我去就山。
“三妹妹平日裡都做些什麼?”莊靜怡開口,找了一個話題。
“我?”蕭恬顯然沒有想到莊靜怡會跟自己聊天,頓了頓,羞澀一笑,“平日裡就繡繡花,偶然寫寫字。”
“想不到三妹妹還是一個才女。”莊靜怡笑道,“三妹妹可是愛讀書?向來讀些什麼書?”莊靜怡自動的忽略了繡花這項工作,這項工作對於莊靜怡來說,實在是太超高難度,她一竅不通,根本就找不到話題。
蕭恬臉龐一紅:“二嫂子說笑了,我哪裡能稱得上才女兩個字,只不過就認識了幾個字,讀了幾本女誡而已。”
“……”莊靜怡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總不能跟蕭恬說,她沒有讀過什麼女誡,根本就不知道所謂的女誡,到底是什麼模樣的。頓時屋內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二少奶奶。”就在尷尬至極的時候,門簾被掀起,冬香走了進來,“夫人來了。”
“夫人?”莊靜怡愣了一下,而蕭恬卻已經倏的,就如條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害怕。
“是我們家的夫人,二少奶奶的阿孃。”冬香笑着解釋。
蕭恬突然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二嫂子,既然親家伯母來了,那我就回去了,二嫂子和伯母好生說說話,便是有什麼心中不適的,跟伯母說說,也可以紓緩一下。”
蕭恬突然話多起來,莊靜怡詫異的看了一眼:“嗯,多謝三妹妹。”
蕭恬彷彿沒有看見莊靜怡的詫異,行了一個禮,剛要出去,卻正好碰見了徐氏,忙含笑給徐氏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出去了。
“我的兒!”徐氏一見莊靜怡躺在牀上,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紗布,頓時眼眶一紅,淚如雨下。
莊靜怡對着自己這個愛哭的娘,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若是可以,她肯定活蹦亂跳的起來,以證明自己沒事!怎奈脖子上的傷剛剛結痂,石先生又叮囑過不能妄動,否則後果自負!一想到魏媽媽一臉正經的傳達石先生話的時候,莊靜怡就一陣心悸!
想到可能會全身癱瘓躺在牀上一輩子,莊靜怡就只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要起身的慾望,躺在牀上不敢動彈。
“我的兒,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是不是傻了?”徐氏見莊靜怡只是擡着頭看着自己,一聲不吭,頓時嚇得六神無主起來,原本壓抑的哭聲在怎麼也控制不住,斷斷續續的抽泣起來。
“阿孃,我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吧。”莊靜怡伸出手去,使勁的握着徐氏的手,“阿孃,你難得來一趟,我們坐着說話。”
“嗯。”徐氏臉上掛着淚水,但心卻已經被莊靜怡引了過去,伸手哆嗦着撫上了莊靜怡脖子上的傷口,“疼不疼?”
廢話!怎麼可能不疼!但凡被人脖子上戳了一個洞,能不疼嗎?自己又不是那個內褲外穿的超人!
“阿孃,不疼。”可是話從嘴裡出來的時候,卻是一片軟糯,帶着淡淡的笑意,“阿孃,你也知道的,話傳話,總是要誇張一些的,再說了,有石先生出手,這區區小傷若是不能治好,豈不是壞了他的牌子?!”
“沒事就好!”徐氏咬了咬嘴角,“軒哥兒呢?他怎麼不再這屋子照顧你?上哪裡去了?”
莊靜怡的臉色黑了黑,那個人渣不在自己的傷倒是好得快一些,若是這個人渣在自己面前逛,莊靜怡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歲,或許很快就英年早亡了!
“阿孃,他好像去,去勇毅伯府請罪了,阿孃出來的時候,沒有遇見麼?”莊靜怡彷彿聽說要去賠罪。所以纔開口打聽。
“去勇毅伯府了?”徐氏頓時一頭霧水,“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莊靜怡頓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老祖宗一定命令他去勇毅伯府道歉,否則便不會放過他!在老祖宗看來,與其以後讓四爺把今日的事情記在心上,不如現在就挑破了這個膿瘤,也好換的以後的安生。
“他若是敢去勇毅伯府,你阿爹一定會打算他的腿!”徐氏這句話說的擲地有聲。
“他的腿已經斷了。”莊靜怡可以想象得出,蕭逸軒一定以一副傷殘人士的模樣出現的!
“不要提他了,阿孃帶來了好吃的,你吃一點吧。”徐氏說着,讓人把拎盒拿了進來。
這邊,母女倆個正在討論蕭逸軒,而蕭逸軒此刻正坐在轎子裡,一搖一擺的朝着勇毅伯府的大門走去。
“二爺,前面就是勇毅伯府了。”長樂掀起窗簾,對正坐在轎子裡,一臉不耐煩的蕭逸軒說道。
“讓他們快些!在這樣下去,把爺的脊樑骨都顛斷了!”蕭逸軒沒有好生氣的說着。
“是。”長樂緊走兩步,跟轎伕說了幾句,轎伕喊着號子,速度明顯就加快了!
蕭逸軒此刻心中突然有些後悔讓轎伕走得快了,這轎伕動作一塊,豈不是很快就到勇毅伯府了?!
“二爺,勇毅伯府到了,請二爺下車。”外面再一次傳來長樂的聲音。
蕭逸軒猛地一蹙眉,突然使勁的跺了跺轎底,大聲喊道:“起轎,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