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靜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寫得東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揉,把紙揉成了一團,讓進了紙籮裡,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姑娘,若是不舒服,不如去榻上躺躺。”秋香心疼的看了一眼莊靜怡,自從上次被老夫人罰了之後,姑娘院子的四周就滿是老夫人的眼線,姑娘也是動則得咎,姑娘無奈之下,除了給夫人請安之外,就一直窩在院子裡,就算是沒病也給生生的憋悶出病來。
莊靜怡點點頭,起身,找了一個本書,就斜歪在榻上,拿起書本,翻了一頁,卻又開始出神起來。
來了這個時代快半年了,她不要說如別的穿越女一般混的風生水起,便是連這個時代的古代的女人也不如!
除了上一次偷偷外出之外,竟然連出門也不曾!就算是知道玻璃的成分又能如何?總不能跑出去跟阿爹說,自己知道這玻璃如何提煉?阿爹只要問一句:“你如何知道的?”自己就只能啞口無言了。
莊靜怡想着又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又翻了一頁書,只覺得書上的每一個字,都如螞蟻再爬一般,不住的抖動着,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這種混吃等死的米蟲生涯,雖然在上一輩子是自己日日祈盼的,可是真正到了這一日,才驀然發現這日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過的。
秋香出去,等再一次回來的時候,發現莊靜怡已經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蹙了蹙眉,拿了一條蓋毯,輕輕的替莊靜怡蓋了,這才又悄然退了出去。
等莊靜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日落時分,嘴角的勾起一抹苦笑,起身,喚了秋香進來,梳洗了一番。
“姑娘,夫人來了。”小丫鬟進來。
“阿孃來了?”莊靜怡忙站了起來,正要迎出去,就看見徐氏已經撩起門簾進來,“怡姐兒……”
“阿孃。”莊靜怡正要行禮,一把被徐氏拽住了,“我的兒,快,快來一邊坐下。”
莊靜怡隨着徐氏在一邊坐了,擡起頭看着徐氏:“阿孃,今日這麼多的客人……”莊靜怡頓了頓,下面的話,沒有誰說出口,不論這個府裡,別人對她如何,這個徐氏,卻是真心對她好的。
“是呀,今日事多,因此一直拖到現在纔來看你。”徐氏一臉的心疼,“我的兒……”徐氏說着,眼睛一紅。
“阿孃,我很好,你不必擔心。”莊靜怡一看見徐氏眼紅,就忍不住頭疼了起來,這個阿孃什麼時候,能該了動不動就哭的毛病啊!
“我的兒,誒……”徐氏拽着莊靜怡的手,眉心使勁的蹇在一起,“阿孃聽說那個安郡王……”徐氏聲音頓了頓,“最是風流花心……,我的兒,你,你以後,可怎麼辦……”
莊靜怡被徐氏說的滿頭黑線,這當阿孃的怎麼能這麼勸女兒,這不是往女兒心尖上戳刀子麼?要不是莊靜怡已經知道了徐氏的爲人,怕是還以爲徐氏過來是幸災樂禍的!
“阿孃,這世上的男子哪一個不是花心的?便是普通農夫,若是多收了三五斗都要想着*的,更可況身份官家親子的郡王?”莊靜怡伸手握住徐氏的手,“阿孃,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
“嗯。”徐氏被莊靜怡這麼一勸,心中的悲意倒是減少了許:“我知道我的怡姐兒是個好的,只是……”徐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莊靜怡一看徐氏的神色,就知道徐氏想要說什麼,忙開口打斷了徐氏的還沒有出口的話:“阿孃放心,三妹妹的事情,我自由主張。”莊靜怡雖然這麼說,可是心中哪裡有什麼主張,現在的她,手中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連出門都不能,就算是有什麼想法,那也得有能力去實施不是。
可是徐氏偏生就相信了莊靜怡的說法:“阿孃向來知道怡姐兒是個有主意的,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阿孃就放心了。”
莊靜怡聽了徐氏的話,忍不住心中哀嘆,怪不得阿孃這個嫡出的兒媳和自己這個堂堂正正的嫡出姑娘,在這個勇毅伯府混的連一個有臉面的婆子都不如!
阿孃雖然說主持着這個勇毅伯府的中饋,也不過是傀儡一個,所有的話語權全都在祖母那裡!
“阿孃,我已經長大了。”莊靜怡握着徐氏的手,稍微用了一些力。
“阿孃,知道怡姐兒已經長大了。”徐氏說着,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阿孃是個沒用的,幸虧你們姐兒兩個都是有主意的,否則……”
“若不是沒有阿孃,我的日子哪裡會有如今這般悠閒。”莊靜怡笑着安慰道,“只有阿孃好好的,我們姐兒兩個才能好好的。”
“嗯。”徐氏點頭道,“阿孃雖然是個沒用的,但是若是有人在欺負你……”徐氏用力的抿了抿嘴,“阿孃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也……也不肯的!”
“嗯。”莊靜怡身子一歪,斜倚在徐氏的肩上,“我就知道有阿孃的孩子是個寶,我以後就靠着阿孃了。”
徐氏笑道:“阿孃今日把你原先的嫁妝都整理了一下,你阿爹和祖母的意思,你嫁入郡王府,原先的嫁妝已經配不上了,打算給你增添一些新的,阿孃過來給你看看。”
徐氏說着,掏了一張單子出來:“我的兒,你看看,這些可是中意,若是不中意,阿孃跟你阿爹去說。”
莊靜怡並沒有伸手去接單子,這個嫁妝單子既然是阿爹和祖母拿出來的,自然就已經定了,莊靜怡根本不奢望能通過徐氏再改變什麼。
“阿孃,既然是阿爹和祖母決定的,自然是好的,女兒哪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果然莊靜怡這麼一說,徐氏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想來徐氏也清楚,憑着她自己的能力,根本就無力改變什麼:“我的怡姐兒向來是最懂事的!”徐氏說着,“我的嫁妝當初給了你姐姐一部分,我打算剩下的全都給你……”
“不用。”莊靜怡連忙很堅決的搖頭,來了這裡這麼久,她也清楚一個女人的嫁妝意味着什麼,阿孃若是把嫁妝全都給了自己,接下來,阿孃在這個勇毅伯府發日子想必是更加的艱難,“阿孃,阿爹和祖母已經給我準備了很多了嫁妝,再說了,我去了安郡王府上面沒有公公婆婆要孝敬,下面沒有小姑叔叔要照顧,這些嫁妝早已經夠我花費幾輩子的了,阿孃不必擔心。”
“誒……”徐氏黯然的嘆了一口氣,“這皇家……”徐氏說着,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捂住了嘴,一臉歉然的看着莊靜怡。
“阿孃我知道,皇家的規矩大,我會小心的。”莊靜怡說着,擡起頭,看着徐氏,“阿孃,我有一件事想要求阿孃。”
“你說。”徐氏拉着莊靜怡的手,一臉的誠懇,“阿孃我雖然是個懦弱的,但是孰輕孰重卻也是知道,阿孃只有你們姐兒兩個……”
“阿孃。”莊靜怡笑着開口打斷了徐氏的話,最近徐氏拉着自己的,說的最多的就是她和姐姐兩個人的事,只可惜她的這具身子裡面的芯子早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對於那個當了樑王世子妃的姐姐並沒有絲毫的感情,再說了,依着她的感覺,這個樑王世子妃的姐姐對自己這個妹妹,似乎並不待見,否則的話,上次自己成親,那個姐姐何以連個面都不曾露?!
“好,好,什麼事情,你先說出來,阿孃聽聽。”徐氏笑着換了話題。
“阿孃,這次的陪嫁婆子丫鬟和陪房,我想自己挑。”莊靜怡拽着徐氏,臉上露出一抹毅然來,“阿孃,可還記得上次我嫁入靜安候府的時候,黃媽媽想盡辦法恨不得把我賣了,給姝姐兒鋪路,那些個丫鬟恨不得把我撇在一邊,爬上蕭逸軒的牀,還有那些個陪房,女兒在靜安候府這麼多天,竟然連見上一面都沒有……”
徐氏的眼睛再一次紅了起來:“我可憐的怡姐兒……”
“阿孃,你能不能答應我……”莊靜怡拉着徐氏的手,使勁的搖着,“阿孃,這個安郡王府比那個靜安候府不知要水深多少,我若是能帶一些自己的人去……”莊靜怡的話說道這裡就停住了,然後就睜着眼睛看着徐氏,話已經說到了這麼直白的份上,若是徐氏還聽不懂,那麼莊靜怡就真的想要撞牆了!
“好!這件事,阿孃就答應了你!”徐氏沉默了一會兒,咬着牙答應。
“多謝阿孃!”莊靜怡猛地站起來,端端正正的給徐氏行了一個禮,“阿孃,這些人,我要從人牙子手裡現買!”
“……”徐氏猛地瞪大了眼睛,“怡姐兒,你,你不從府內挑?”
“阿孃,這府內的人,有多少是可信的?便是你的院子裡,又有多少是可信的?”莊靜怡挺直了脊背,看着徐氏,她知道這些話,有些刺心,可是不這麼說,她又怕徐氏硬讓她在府內挑,那還不如賣個人情給阿爹和祖母,還有三房他們,隨便讓他們塞人!
“……”徐氏突然沒話說了。
“阿孃,便是人牙子,我也不要府裡經常買人的那幾個,若是不能,就多少幾個人牙子裡,我要仔細挑一挑,若是這樣還是挑到了那些眼線……”莊靜怡嘴角用力的勾了起來,“也算是我的命不好。”
“好!阿孃答應你!”徐氏說着,猛地站了起來,“阿孃,這,這就去找你阿爹!”徐氏說着,起身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又站住了,“怡姐兒,你放心,這次,阿孃定然要如你願的!”
莊靜怡看着徐氏那有些僵硬的背影,心中一暖,強撐的一口氣,就這麼軟了下來,既然阿孃答應了,那麼接下來自己就要好好盤算一下該如何給自己挑丫鬟婆子並陪房。
一連好幾天過去,莊靜怡都沒有等到徐氏過來,自己過去,也沒有見到,管事的婆子笑着對莊靜怡說:“夫人很忙。”
可是莊靜怡無論怎麼追問,管事婆子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幾日,徐氏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莊靜怡去見莊志鵬,莊志鵬也忙的不見人影,去求見莊老夫人,莊老夫人卻藉口身子不適,也跟着避而不見,莊靜怡原本的火熱的心,漸漸的沉寂下去,看起來,阿孃並沒有說服阿爹和祖母,自己的陪嫁的丫鬟婆子並陪房,將依舊是八國聯軍組成的!
莊靜怡想到這裡,眉心猛地蹙了起來。
“姑娘,夫人來了。”秋香掀起門簾進來,眉眼間滿是笑容。
莊靜怡猛地站了起來,緊走兩步就迎了出去,差點和匆匆進來的徐氏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