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兒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晨兮披着溼漉漉的長髮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埋怨道:“您洗完了怎麼不叫奴婢進來侍候?這雖然說是夏季,但頭髮溼着卻是會引寒邪入體的。”
晨兮笑道:“夏熱炎炎的,溼着比較涼快些。”
“小姐可不能爲了貪涼而傷了身子。”春兒拿過了一方乾淨的絲巾替晨兮擦起了頭髮。
晨兮本已坐了許久,加上夏天頭髮乾的快,只稍擦了一會就擦乾了。
春兒這才放下溼巾問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不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看會書。”
“夜深了,多看書會傷眼睛了,還是早些睡吧。”
“一時間睡不着,我真的沒事,你快去睡吧,明兒還得早起。”
春兒還待再勸,見晨兮拿着一本書看了起來,遂也不再多說了,只是挑了挑燈芯,讓光更亮些,又倒了杯茶在一邊後,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夜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到。
晨兮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覺腰有些痠痛了,才合上了書,目光悠悠的看向了窗外,窗外一片漆黑,連蛙都不再鳴叫了,彷彿都進入了夢鄉。
他不是他!
她秀眉微蹙,原來她還是認錯了。
合上書她打了個哈欠,姿態優雅而慵懶,明媚眼底微泄些許的疲憊,卻更有一種與衆不同的美…。
這種美是與她的閱歷,她的修養,她的文化,她的風儀分不開的,這時的她就如夜裡的精靈,美而魅惑。
她懶洋洋的走到了窗邊,正想關上窗,突然她警惕的往邊上一閃,一陣冷風擦過,一個黑衣男子縱身而入。
“你終於來了。”她笑了笑,沒骨頭般靠在牆邊,看着黑衣男子的背景,眼裡閃着與衆不同的光芒。
男子的身形微頓,沉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這聲音平直如線毫無一點波動,晨兮臉色一僵,禁不住後退,卻忘了她身後是牆,她緊緊地靠在了牆上,牆上很冷,冷氣浸入了她的身體,讓她更加的清醒。
男子慢慢地轉過了身體,一對淡漠而冷冽的眼直視着她,聲音依然冷如冰泉:“說,你爲什麼知道我會來?”
晨兮強笑了笑:“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你不是他!”
“真的?”他的眼神充滿探究,更如利刃般剖視她的內心,彷彿要看透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當然,我與閣下素味平生怎麼能知道閣下要來?”
男子點了點頭:“想來你也不可能知道我要來,畢竟打探我行蹤的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晨兮心頭一涼,這個男子就是那日守着她洗澡的那位,也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危險的一個,因爲這男人身上有一股強烈的死氣,那是從死人堆裡走出來的氣息,連她這個死過的人在他身邊都會有一種極爲不安的感覺。
“呃…。閣下坐下說話吧。”晨兮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然後給他倒了杯水。
他目光微動,眼掃過了茶杯又看了眼晨兮:“你在等人?”
“嗯。”
“男人?”
晨兮眼微擡,有些不愉的看向了他,淡淡道:“閣下管得太寬了吧。”
男子的眼變得深邃,冷笑道:“一個名門千金,一個世代大儒的外孫女竟夜半私會外男,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晨兮反言相譏道:“一個堂堂男子漢,一個胸懷天下的王者,竟然深更半夜兩度闖入女子深閨,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男子眼中閃過一道殺意,聲音愈顯陰寒,恰如一陣陰風穿堂拂起陣陣雞皮疙瘩:“你膽子不小!”
“閣下是說自己氣量很小麼?”
他神情微動,眼再次犀利如刀狠狠的射向她,那眼就如淬了毒般的陰冷,尖銳,深深的刺入了晨兮的瞳仁之中。
晨兮淡淡的對視,明亮的大眼如海般幽藍,平靜,鎮定!
良久,她撲哧一笑,舉起手中的茶盞,輕道:“閣下眼瞪着不累麼?”
說完悠悠的抿了口茶,那神態卻彷彿沒把男子當作一回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然全是汗了,這個男子的氣場太強大了,
男子眼一閃,沉聲道:“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晨兮淡淡一笑“:閣下要殺我還會跟我費這麼多口舌麼?”
手微微一僵,男子拿起了茶盞抿了口,期間他輕撩了蒙面黑巾,露出了一點堅毅的下巴,那下巴緊抿成弓形,顯示出這人十分強悍而自傲,更是突顯了王者風範。
晨兮心頭一驚,連忙低下了頭,對於不該看到的東西她還是少看爲妙。
“看到什麼了?”
晨兮神情微動,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待她再擡起頭,眼清明肯定:“下巴。”
“很好!”
晨兮微微鬆了一口氣。
“知道麼?如果你剛纔敢說謊,說什麼也沒看到,那麼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晨兮一怒:“就爲了一個謊言,而且是無足輕重的謊言,閣下就要枉顧一條人命麼?難道在閣下的眼裡,人命就這麼輕微麼?”
男子一字一頓,沒有一絲感情:“敢欺瞞者,死!”
晨兮譏道:“閣下藏頭露尾連真面目都不敢示於人,這不是欺瞞麼?既然你可以欺瞞我,爲什麼要我對閣下全然的真實?閣下不覺得這不公平麼?”
“公平?”男子冷然一笑:“你太天真了!這世界上有公平麼?所謂公平都是強者定下的遊戲規則!因爲這是強者的天下!因爲我強大所以我所說的所做的哪怕是錯的都是理所當然的!而你弱小所以你哪怕是做對的都是錯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明白麼?楊大小姐!”
晨兮心頭觸動,是的,這個男子雖然冷酷無情,可是他說的沒錯,這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當初她要是強大了,如琳敢對她這麼做麼?她要是強大了,父親敢把她當成棋子麼?
她要強大,她迫切需要強大起來!爲了母親,爲了旭兮,她要儘快強大,只有這樣她纔不會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她眼裡閃爍的光芒都被男子盡收眼底。
“跟我合作吧,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爲什麼找我?”
“因爲你心狠,你計謀,你更…。”他微微一頓,看向她的眼神變得些許防備:“…。無情!”,
晨兮眼微閃,她以爲她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這個才見了兩次面的男人卻看透了她,也許…。
她沉吟後決然道:“代價?”
男子突然戲謔一笑:“你說呢?”
晨兮咬了咬牙,眼中閃着堅定的火花:“除了身體,我的智慧,我的金錢,我的能力,我的忠誠。”
“身體?”男子死沉的眼終於現出了一絲裂縫,說了句讓晨兮吐血的話:“你以爲我會對一個豆芽菜感興趣?”
太污辱人了!晨兮的臉脹得通紅,她只是預防萬一好麼?他至於這麼傷人麼?
眼過劃過一道狼狽,她狠狠道:“那麼你呢?你拿什麼來合作?難道就是你蒙着的臉麼?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男子譏道:“一個面容有這麼重要麼?就算你天天看着你父親的臉,你知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麼?”
晨兮一愣,不得不承認她被華麗麗的擊中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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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難道閣下就準備這麼毫不付出的合作麼?你又憑什麼讓我相信?”
男子頓了頓才道:“白璞”
“什麼?”
“我的名字!”
白璞?夠擺譜的!
晨兮扯了扯脣:“一個名字而已!”
白璞眼一厲,森然道:“我上次連信物都給了你,難道還不得你信任麼?”
“好吧。”晨兮見好就收,不得不說就算他什麼也不做,相信他也是一個一諾千金的人。
見晨兮相信他了,他臉色稍好:“說吧,你想要得到什麼?財富,名利,地位?還是…。”
“財富名利地位?”晨兮的眼中劃過一道譏誚:“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要之何用?”
“噢?你不要這些?”白璞的眼神中充滿了探究:“你們女人不都是愛這些麼?”
“我們女人?”晨兮忍不住譏道:“聽你的口氣難道男人不要這些似的,那麼我來問你,你這麼汲汲而爲追求是的什麼?最終不也是爲了這些麼?”
“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所放眼的是天下,是蒼生,是…。”
白璞正說得順口,晨兮突然插道:“說白了就是爲了權力!”
“你…”白璞的眼中染上一絲薄怒,讓他冰涼眼中多了幾分色彩,他頓了頓沉聲道:“就算是爲了權力又怎麼樣?沒有權力你再強也只能爲人魚肉!”
“好,說得好,既然這樣我們目標一致!”
白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權力?”
“是的,我要權力,無尚的權力,足以保護我家人的權力,能保護我未來的權力!”
“你的家人?”白璞聲音一冷:“這個楊府需要你奉獻這麼多麼?”
“誰說是楊府?是我母親和我弟弟!”
“如果是這樣,你嫁個有權的男人就行了,只要這個男人的權力超過你父親,你的母親與你弟弟定然能過得很愜意!”
晨兮冷笑道:“別人有不如自己有!求人不如求已,這話閣下該知道吧?再說了,男人能相信母豬能上樹。”
話音剛落,晨兮看到白璞眼中一閃而過怒意,連忙解釋着:“我沒說你,你不是男人…呃…”
“呃…那個…我不是那意思,你知道的!”晨兮尷尬不已,只覺越描越黑。
男子怒哼了聲,不耐道:“好了,既然合作了,就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現在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你幫我想想辦法。”
“啊?”
“怎麼?你不願意麼?”
“當然不是,我只是奇怪你一看就是身處高位的人,難道你身邊沒有幕僚麼?”
“當然有,可是你不是說過要集思廣益麼?我希望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
晨兮讚道:“你果然是個開明之士。”
白璞眼一閃:“好了,不要說這些拍馬屁的話,言歸正傳,我來問你,如果我很討厭一個人,而這個人卻不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該怎麼除去他?”
“你的武功不是很好麼?你可以殺了他。”
“殺他不容易,他身邊防備很嚴密。”
“他總有出門的時候吧?”
白璞遲疑了一下道:“他是將軍,身在戰場上,身邊更是千軍萬馬,根本無法暗殺。”
“那就讓他的主子殺他!”
“怎麼可能?他的主子對他信任不已。”
白璞不禁有些懊悔,他真是傻了,這文武大臣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他竟然以爲一個小小的閨閣千金能解決?而且還把這麼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了她,這真是失慮了。
“信任?”晨兮冷冷一笑道:“你有信任的人麼?你捫心自問你對身邊哪一個人是全然的相信的?”
白璞神情一動,眼微閃道:“繼續!”
晨兮傲然一笑:“其實這很簡單,只要略施小計,就能讓這個將軍的主子將他殺了!”
白璞大喜道:“你說,你有何妙計?”
“反間計!”
“何爲反間計?”
“反間,離間也!”此時的晨兮光芒四射,美眸更是燦若晨星,她豪情萬丈,氣吞山河,論兵講勢之時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勢,那白璞眼底瞬間劃過一道殺機,稍縱即逝。
他定了定神道:“說來聽聽。”
“這將軍的相貌,你可知道?”
白璞搖了搖頭道:“不知,所以暗殺更加不能成功。”
“姓名總該知道吧?”
“這個自然知道。”
“這就好辦了,着人潛入他的府中,重金收買府中的小廝,就說仰慕將軍,欲畫張將軍的圖象回去好好瞻仰。”
“然後呢?”
“下來的事就好辦了,到處宣傳此將軍已然與敵軍君王談好條件,只待時機成熟就會通敵叛國。”
“嗤”白璞嗤之以鼻:“你以爲這麼說他的主子就會相信麼?”
“當然不信!”
“不信你還說?”
“所以要畫他的畫像啊!你也知道一般象這般武將都會將自己的畫像掛於家中,以示自己功名顯赫,威儀萬丈,所以你可以買一處臨界與兩國之間的宅子,宅子要大,豪華,富麗,必要時裡面擺滿金銀珠寶,然後把那將軍的畫像掛於稍微隱蔽卻又容易看到的地方,如果你是這將軍的主子你會怎麼做?接下要做的事不用我交你了吧?”
白璞眼一閃,泛出笑意:“雖然他的主子聽了未必相信,但作爲上位者疑心是必要的,所以他的主子一定會找人去查探,那麼我只要引那探子往那處宅院而去,必要時用一些軍人守衛宅子,而在追殺那探子時不動聲色地將他引到有畫像的屋子,那探子眼見這麼富貴逼人的宅院又見到畫像,加上身受重傷,又氣又急又恨,怎麼可能不把事情說得跟真的一樣呢?到那時他的主子定然不會相信他了!”
“白公子總然聰明一點就透!”
白璞的冰凍眼裡難得閃過一道笑意,他又看了眼晨兮後才道:“還有一件事,我想麻煩你。”
“白公子請說。”
“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還是鳳女的事?”
“不是,鳳女你慢慢找吧,另外找一個人。”
“是什麼人?先說好了,我只是一個閨閣女子,找人不是我的長項。”
“那是一位夫人。”
“什麼?”晨兮一陣訝然,看向白璞的眼神裡有了探究,把白璞看得一陣狼狽,他怒道:“你這是什麼眼神?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晨兮連忙收回目光,訕笑道:“你多心了,我只是好奇你爲什麼要找一位夫人。”
白璞沉默了一下才黯然道:“受人所託!”
“噢,那說說是長什麼樣,我好幫你細細查探。”
“我也不知道長什麼樣。”
“不知道?那怎麼查?那夫人多大年紀,什麼名字,又是什麼地方的人,這你總該知道吧?”
“不知道。”
“啊?你這是開玩笑?”
“沒有”白璞搖了搖頭道:“別說是我的,就算是我義父也不知道!”
“你義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夫人是我義父的救命恩人,可是我義父卻不小心玷污了她,義父醒來後很後悔,這十幾年來一直在找她,可是茫茫人海去哪裡找?義父爲此自責不已,所以我想幫義父找到這個夫人。”
晨兮一聽火道:“這世上的女子失了清白還能活麼?說不定早就自盡了。”
白璞眼中一黯,澀了澀道:“也許她不會自盡,因爲…。”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晨兮,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
“因爲什麼?”
白璞的臉似乎紅了紅,他期期艾艾地將眼看向了別處。
晨兮不禁急了,斥道:“你也是男子漢大丈夫說些話吞吞吐吐的,也不說個一清二楚,讓我怎麼幫你找?難道你讓我挖地三尺幫你找個死人麼?”
“不,不是的”白璞又羞又惱,衝口而出道:“因爲那夫人並非閨閣小姐,已是人婦了,所以我義父認爲她可能不會爲此而自盡。”
晨兮先是一愣,隨後臉一紅,再後來卻怒了:“你這話說得真是沒有道理,難道已婚的女子就活該被你們男人污辱麼?”
“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白璞死寂的眼中終於有的色彩,那是憤怒的色彩:“我義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去玷污一個已婚女人呢?”
“那是誰剛纔說的那女子是被你義父玷污的?”
“呃…”白璞一時語塞,半晌才道:“那是事急從權!”
“哼,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推三阻四的算是什麼?”
“你有完沒完,別以爲咱們合作了,你就可以這麼污辱我義父,告訴你,我義父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爲了這一次的誤會,我義父終身未娶,他做得還不夠麼?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夫人,只是因爲中了毒,中了該死的春藥,所以才神智不清的與那夫人有了夫妻之實,爲了這個錯誤,他懲罰了自己十幾年,這十幾年他清心寡慾,要不是爲了延續血脈,他也不會領養我!”
晨兮一陣默然,不得不說一開始她很不齒那個義父的爲人,可是聽到白璞這麼說,她突然覺得這個義父還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管怎麼說一個男人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能做到守身如玉十幾年,這男人的人品還是值得欽佩的。
於是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是我沒弄清事實,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人海茫茫,你找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不是等同於大海里撈針麼?”
“也不是毫無線索”
“噢,你有什麼線索?”
“義父說他就是在這大西北碰上這位夫人的,當年這夫人應該是十六七歲的樣子,現在算來也就二十七八歲,所以你只要在這年齡段中尋找就行了。”
晨兮一愕:“你開玩笑麼?難道你讓我看到了個二十七八歲的夫人就問你曾被一個威武高大英俊神明的男子當過解藥麼?”
白璞一頭黑線的瞪了她一眼。
她聳了聳肩,迎上他的目光。
“哼”他別過了目光,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荷包遞給了晨兮:“你看看這個荷包,看看這繡工,如果看到有相似的繡工,那麼這個女子不是那位夫人,也一定熟悉那位夫人了。”
晨兮接過了荷包仔細的看了看:“這是蘇杭的雙面繡啊,繡得真是精緻”
“你見過?”白璞欣喜不已地看着晨兮。
晨兮搖了搖頭:“有此眼熟,可是想不出在哪見過了。”
白璞失望地嘆了聲氣,然後將荷包收入了懷中,叮囑道:“那你以後多留意些吧。多謝了。”
晨兮詫異地擡起了頭,目不轉睛的看着白璞。
白璞怪異道:“怎麼了?”
“其實我覺得你也不是象你表現出來的那麼不通人情,沒有人性。”
白璞眼一縮,犀利如刀,王者霸氣躍然而出冷冷道:“你這是讚美麼?”
晨兮不動聲色的退了數步,輕笑:“算是吧!”
“不要以爲我們合作了我就能放任你隨意取笑我!”
“好吧,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晨兮也懊惱非凡,她怎麼能因爲漸漸地熟悉把白璞當成了一個能隨意調侃的人呢?
白璞不置可否的扯了扯脣:“你剛纔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問一下,看你氣度非凡加上剛纔的問題,我可以認爲你一定是身世顯赫,可是聽你剛纔一言我更知道你所有的榮華富貴應該跟你的義父脫不了干係,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找到了那個女子,而那女子生下了你義父的子嗣,那麼你將如何對待那個孩子呢?”
白璞微微一愣,他只是一心想幫義父找到那個女子,倒沒有想得那以深遠。不過義父要是有後,他也是很高興的,但是,真的要爲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而放棄本該是他該得的東西麼?
一時間他有些困惑。
看到他眼中的困惑,晨兮卻放下心來,還好,這個男人果然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情冷酷,對於自己的親人還是很溫柔的,如果真有那個孩子的話…。
不能怪她不防患於未然,她可不想成爲殺害那個可憐女子的間接兇手,這皇室之中也好,這勳貴家中也好,多的是親兄弟鬩牆之說,更別說是什麼義兄義弟了,所以她一定要明確了白璞的心思才能決定該不該找那個女人。
這時白璞冷冷地聲音打斷了她的深思:“這個你不用管了,這是我與義父之間的事。”
“怎麼不要管呢?如果你有心這個位置,那麼你就不要去打擾那個可憐的女人,因爲如果她還活着的話,她一定過得很平靜,如果她真因此而生了一個孩子,那麼她定然希望她的孩子也過得平安幸福,所以就讓她永遠默默無聞地過着她的日子,而你依然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我說我願意爲了義父讓出這個位置呢?”
晨兮的眼一縮:“你願意麼?”
他眼裡現出了迷茫,輕嘆道:“說實話,說願意肯定是假的,可是我看着義父日日在悔恨中度過,我怎麼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本不該屬於我的一切,沒有義父也許我早就死了,我又怎麼能忍心搶走本該屬於義父孩子的幸福呢?”
晨兮試探道:“你不是爲了永絕後患纔要找到那女人的吧?”
白璞勃然大怒:“我是這樣的人麼?”
“我只知道無毒不丈夫!”
“哈哈哈…”白璞大笑起來,笑得眼底一片冰冷,笑罷,他寒聲道:“勇士的尖刀是對着敵人砍去,智者的計謀是對對手施展,哪有真丈夫把黑手下到自己親人身上的?”
晨兮一陣動容,輕嘆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你們中原人總是這麼疑神疑鬼!”
晨兮一陣汗顏,不禁又試探道:“可是你就算找到了那夫人又能怎麼辦?也許她的夫君並不知道她的往事,她過得很好,那你豈不是破壞了她的幸福?”
“如果她幸福,那麼我也會將這事告訴義父,這樣義父也不會再爲此而糾結了,也許就能娶個王…呃。妻子,說不定還能給我生個弟弟或妹妹。可是如果她不幸福呢?”
“不幸福?”晨兮一陣心煩,不禁想起了林氏:母親可不就是那不幸福的麼?可是不幸福又能怎麼樣呢?
心中想着,嘴裡不禁說了出來:“不幸福又能怎麼樣?我們中原的女子就得從一而終,除了老死後院還能怎麼樣?”
話音剛落就看到了白璞譏誚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禁臉一紅:“你看什麼?”
“我在想,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好笑,你會從一而終麼?”
晨兮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你什麼意思?”
“你誤會了,我只是說如果你嫁得不好,不幸福,你會從一而終麼?如果你真是這麼認命的人,你要權力做什麼?你還不是爲了將來做打算麼?”
晨兮一窒,不得不說這個白璞真是看穿着了她,她要權就是爲了自己不受擺佈!
她嘆了口氣道:“我是我,可是別人怎麼會和我一樣呢?”
“那沒事。”白璞傲然一笑“如果她真的不幸福,那麼我就把她擄了去,直接擄到我們的國家,我義父會給她幸福。”
晨兮的脣狠狠的抽了抽:“你們是野蠻人麼?難道你不問問她的意願麼?”
白璞奇怪道:“她過得不幸福,難道還不願意離開麼?”
晨兮對天翻了個白眼,這個白璞怎麼精得時候比賊還精,蠢得時候比豬還蠢?這種話都能問得出來?他難道不知道中原的女人餓死事小,失節是大麼?怎麼可能背夫私逃?
不過跟他講估計也講不清,於是換一個角度道:“那女人已然是別人的夫人了,難道你義父不介意麼?”
白璞看了眼晨兮,不悅道:“虧你還是個女孩,竟然也被世俗所束縛了,我們那的男兒喜歡的是女人這顆心,不是喜歡的那層膜,只要喜歡她,就算她嫁過千百次又如何?我們照樣寵着她,愛着她,疼她一輩子,做她一輩子的依靠!”
本來晨兮聽到白璞開始的話臉紅得快滴血,可是聽到後來越來越感動了,她以爲這世她都不會去愛了,可是聽到了白璞的話,她竟然有了愛人的衝動。
她的眼中現出了迷離:“真的有這麼好的男人麼?”
白璞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是不是思春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考慮娶你,我保證我就是那樣的好男人,決不會是你父親那樣的人渣!”
晨兮眼底陡然清明,對白璞怒目而視,白璞大笑,對她道:“關上窗,好好睡覺吧,我走了,如果要找我,你知道怎麼找我的。”
說完飄然而去。
直到他走得無影無蹤,晨兮纔將窗狠狠的關上。
本以爲白璞就是一個冷麪面癱男,沒想到接觸後發現原來他冷漠的面具下面全有一顆真誠的心。
不過這男人極爲聰明,又極爲冷情,就算有一腔熱血也是給他親人的,絕不會是給她的,所以她與他之間只是合作關係,以後說話做事還得掌握其中的尺度纔是。
她嘆了口氣,顧自走到牀上慢慢地睡着了。
一覺好眠,她睡到了自然醒,春兒早就準備好了洗梳用品,在外間等着她。
待一切裝扮停當後,春兒道:“小姐,這就去夫人那裡麼?”
“嗯。”
帶着春兒往林氏的主屋而去,經過如琳的院落時,聽到從院落裡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她的腳微微一頓,脣間勾起了冷笑。
春兒聽到那叫聲後,臉色微變:“小姐,好象是風兒的聲音。”
“嗯。”
春兒憤憤道:“二小姐太過份了,風兒都是我們兮園的人了,她怎麼可以想打就打,想罰就罰呢?”
“這不很好麼?用她主子的手懲罰她昨日的行爲,正合我意!”
春兒恍然大悟地笑道:“小姐,您太奸滑了吧?原來您這是借刀殺人啊!怪不得你會升了風兒了份位,就是爲了讓二小姐懷疑風兒是麼?”
晨兮笑道:“你果然聰明瞭。”
“小姐!”春兒不依的跺了跺腳道:“您又取笑奴婢了!”
“我哪取笑你了,分明是讚揚你好麼?”晨兮笑得溫暖,有些東西口口傳授不如言傳身教!
這就是一個例子,這樣春兒才能記得更清楚,學得更快。
風兒是她從如琳手中救下的,她反升了風兒,下面的奴僕都會認爲她慈善,而如琳這個前主子卻無故毆打風兒,傳了出去只會將如琳的名聲傳得更臭,更讓奴僕們不齒,而最重要的,是讓風兒自己嚐到了主子的恨意。
這就是風兒自己選的主子,她全心全意對待的主子,卻把她當成了狗也不如的東西,只有這樣,以後才能利用風兒打擊如琳。
兩人站在院外聽了一會,春兒不禁有些擔心道:“小姐,二小姐不會把風兒打死吧?”
“不會,她還得留着風兒打探咱們的事呢。走吧,不要爲了這事操心了,快去給母親請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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