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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尤其是山裡,更是來無影無去蹤,剛纔還是狂風亂作,一片漆黑大雨傾盆似乎天都要壓了下來,只半刻鐘的時間,天漸漸放晴了,雲收雨散,萬里長空之處高高跨起七彩斑斕的彩虹。
“快看,彩虹!”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馬車的窗都打開了,窗口處露出一個個好奇的小臉,個個都是顏色嬌豔。
高門的小姐果然冷血的很,哪怕是剛剛吐過,剛剛經歷了人間的煉獄,只一道美麗的風景就能讓她們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看着這些嘰嘰喳喳的千金小姐們,晨兮眼裡全是譏嘲之色,眼慢慢地落到了剛纔焚燒俘虜之處,經過這一陣的傾盆大雨,石灰已然不再沸騰了,趨於了死寂般的平靜,留下小小的一窪白水,下面是白色的沉澱,上面鋪了淺淺的一層淡色蛋清狀水液,誰也不會想到這小小的一汪白水之中埋藏了數百條的性命。
人命!
晨兮嗤之以鼻,皇家最不會顧忌的就是人命,司馬琳如此,司馬九也如此,只是他們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愛惜下屬於樣子,因爲他們要用虛僞的仁慈來吸引更多的謀士,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準備出發了。”遠遠傳來家丁們的叫喊聲。
馬車就這樣慢慢地動了起來。大雨過後,山路泥濘崎嶇,又是上坡,馬車走得很慢。
這正好讓千金小姐們很滿意,她們能夠自由的呼吸新鮮的空氣,感受這與衆不同的樂趣,一旦回到京城,她們又得受到禮儀教條的約束,再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了。
“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旭兮見晨兮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不禁拉了拉她的袖子問道。
“是啊,我很喜歡。”晨兮的眼裡閃着光道:“如果可能我希望有一雙翅膀,可以在廣闊的藍天上自由的飛翔,哪怕是遇到風雨,遇到危險,可是我卻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又或者可以坐一葉扁舟劃到任何我想劃去的地方。哪怕是海風洶涌,海嘯殘暴,可是我卻能零距離感覺生命的價值…。”
旭兮眼中閃爍着嚮往的色彩,他突然道:“姐,等我長大後,我做你的翅膀,做你的那葉小舟,帶着你乘風破浪,帶着你去領略美好山河,哪怕路途艱難重重,我們都要把足跡留下來,讓時間來見證我們曾經的夢想,曾經的理想。”
“你長大了。”晨兮欣慰的回過頭握住了旭兮的手,聲音輕柔道:“旭兮,不論以後的日子是好是壞,你一定不要悲傷,不要生氣,因爲過了這一天,明天就會更美好,歡樂總是會來臨的。”
“好的,姐,我一定牢牢記着你的話,放心吧,不管前途是多麼艱難,我會始終堅信美好一定會到來的。”
“嗯,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晨兮又是心疼又是高興的摟住了旭兮,這算不算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才九歲的旭兮心智的成熟已然超越了前世的她,她前世十幾歲時都沒有現在的旭兮這麼成熟,懂事,胸有丘壑!
這樣的旭兮怎麼不讓她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姐…”旭兮不自在的掙扎,掙脫了晨兮的懷抱,臉紅地抗議道:“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屁孩兒,你長再大也是我弟弟。”晨兮輕輕的在他額頭打了個爆慄,笑啐。
“姐…。”旭兮的臉一下塌了下來,指着自己的胸一本正經道:“等我長大了,這裡會成爲你的依靠。”
眼中霧氣慢慢的騰起,晨兮的眼底有股子酸意,她忍住的淚,笑得悲喜:“會的,我相信。”
看着一雙兒女互相依靠,互相激勵,又友愛互助,林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暗中抹了抹眼睛,擦去了複雜的淚水。
聲音略帶哽咽道:“好了,你們都是好孩子,娘以你們爲榮。”
旭兮與晨兮相對看了眼,對林氏甜甜道:“母親,將來我們一定會孝順您,讓您過上快樂幸福的日子。”
“好,好孩子。”林氏一把摟住了姐弟倆,緊緊地摟住。
這一輩子值了,哪怕受了這麼多的苦,心裡有這麼多的恨,這麼多的怨,可是有這一雙兒女,她就算立刻死了也值了。
車外是馬車咯咯聲,還不時傳來千金小姐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還有林間小鳥的鳴叫聲,唯在車中一片寧靜,一片溫馨,這種溫情千金難換。
車就這麼行走着,因爲剛纔的雨,所以車隊果然誤了點,沒有趕到準備過夜的驛站,在一片山明水秀的地方,司馬九手一揮,斷然決定晚上就在水邊的草地上紮營了。
夏雨奇就奇在,就一步之差,跨出的一步是萬里晴空,後面的一腳卻是傾盆大雨,所以他們選擇露營的地方沒有下過雨,到處都是乾燥的,草地更是柔軟的,就算是光着腳踩上去也會很舒服。
他們選擇露營的地方,一面是一條河,那河是深得深,淺得淺,淺處就一二米的樣子,深處就可能有七八米了,河面卻有幾十米寬,所以根本不怕有野獸泅水而來,其餘的三面則由馬車圍了個半圓,將女眷們十分安全的包圍在其中。
然後就是一干男人們,最後又是有馬車圍了個半圓,半圓之外就是三千侍衛與數百的男僕。
這樣女眷可以說安全得很了,既得到了保護又有了男女之防。
當然也不是沒有男人住在女眷的位置,那就是司馬九,司馬琳及司馬十六三位王爺了,不是沒考慮到避嫌,因爲根本不需要,如果這些天之驕子看上了她們,這纔是她們的福份呢。
所以別說是避嫌了,一個個春心蕩漾,就怕不能引起司馬琳與司馬九的注意,當然司馬十六是沒有人看上的,別說他沒權沒勢,爹不親孃不愛,就以他的面具也能把人嚇得倒退三尺,何況他還是個殘疾,所以哪有人不開眼湊上去?
不過,晨兮就是那個不開眼的,她見司馬十六孤伶伶的坐在輪椅上,離羣索居,面對着碧波鱗鱗的湖水,彷彿與天地一色。
心中一由不動,邁開了步子走向了他。
“兮兒,你做什麼?”林氏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頭莞爾一笑:“母親,這裡人多我去那邊透透氣。”
林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遠處沉靜得彷彿是雕塑般的男子,心中嘆了口氣,只是叮囑道:“小心了,別讓別人說了嘴去。”
“放心吧,母親。”晨兮笑着應了聲,輕柔地走向了司馬十六。
“沒想到這山中的夜色也讓十六王爺這麼如癡如醉。”她坐在了司馬十六身邊的石頭上,眼看向了水天一色,眼裡露出了欣賞的色彩。
他目光遠眺,彷彿未曾發現她般,神情不變。
晨兮倒也不尷尬,只是靜靜的坐着,脣間擒着淡淡的笑意。
夕陽這麼斜斜的照射過來,金色的光輝將他們籠罩其中,將他們顯得無比的渺小,卻又出其的合諧。
遠遠的,司馬九無意中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的臉瞬間黑了黑了,他憤怒的一拳拍在了樹上。
“主子。”樹上傳來懶懶的挪揶之聲:“我觀你面色發青,眼底淤黑,掐指一算,原來是慾求不滿!”
“去屎!”司馬九咬牙切齒的罵了句。
“剛拉過了了,一天一次,身體健康。”
“曲笙衣,你能不能再噁心一點?”司馬九勃然大怒,對着樹上的人低聲怒吼:“你不說話沒有當你是啞巴,你好歹也是神…呃的少主,不要這麼沒有素質!”
“嘿嘿,你也知道我是那的少主,那你還騙我當你的暗衛?”曲笙衣更是肆無忌憚的諷刺了。
“願賭服輸!”司馬九冷着臉毫無表情的說出了四個字。
“哼,要不是你耍詐,我能輸?”曲笙衣氣急敗壞的罵道:“要不是你是我師兄我能上你的當?你真是太可惡了,明明知道我不會防你,卻用這麼下作的手段贏我!”
“哼,兵不厭詐,你怪誰來?”
“你…。”曲笙衣越想越氣,突然道:“我這就去殺了你的小狐狸,免得她亂了你的心神,壞了你的大事。”
“曲笙衣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我這就去。”曲笙衣說着如風般消失了。
司馬九大驚失色,不知道爲什麼聽到曲笙衣的話,他心頭一疼,這是怎麼了?他本來也有意思殺了晨兮,免得的攪了他的心神,可是聽到曲笙衣的話,他卻害怕了,害怕再一睜眼間真的看到了晨兮的屍體,他知道以曲笙衣的手段可以殺人於無形的。
他想也不想拔腿往晨兮的方向跑去,待快跑到晨兮身後時,戛然而止,站在離晨兮十幾米處。
落日金輝之下,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坐在輪椅之上,邊上是衣袂飄飄,俏立如蓮的女子,而他們身後十幾米處,則是紅衣如血,囂張肆意風流傲然的貴氣少年…。
此時所有的風景都成爲他們的襯托,唯有他們三人才是那最美的一道風景。
遠遠的喧囂似乎不再,那些人呆呆地站着,注視着這唯美如水墨妖嬈的畫卷。
感覺到身後灼灼的注視,晨兮回過了頭,看到了神情怪異的司馬九,她先是一愣,隨後站了起來,對司馬十六道:“臣女告辭。”
待經過司馬九時,也守禮的行了個禮飄然而去。
司馬九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夕陽斜照將她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而她似乎離他很遠很遠…。
他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脣微翕,欲張口叫住,卻終是沒有開口,直到她走到了林氏的身邊,拉着林氏依依細語,他才收回了目光。
“你以後少跟她接觸。”他對司馬十六冷冷的說了這句後,轉身而去。
司馬十六彷彿未聽見般,靜靜的看着湖面。
良久,身後的侍衛用詢問的口氣道:“主子?”
他將手一揚,侍衛頓時不再說話。
眼依然看着湖面,湖面上碧波盪漾,平靜不已,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對巖,又看了眼湖面起伏不已的波浪,隨着水波輕漾,他的眉微微一皺,沉聲道:“晚上小心些。”
“是。”
“走吧。”
侍衛推着他往帳逢而去,走了數步後,他突然道:“找幾個人保護她。”
“是。”侍衛應了聲後,又想起什麼追問:“那林氏還有那小少爺呢?”
“一起。”他言簡意駭,神情不變,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到了晚上,到處都是篝火,少女們一個個興奮不已,火焰那處是天下最尊貴的皇子,一個妖嬈美麗,一個謙和翩翩,無論哪一個攀上後,都是潑天的榮華與富貴。
這時一個千金小姐提議道:“不如我們輪流表演些節目,也增加一些氣氛吧。”
這話一說瞬間得到了衆人的贊成,試想誰不願意在兩位皇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呢?
一羣千金小姐於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藝都使了出來。
晨兮坐在林氏的身邊淡淡地看着,脣間擒着輕柔的笑,不得不說,拋棄了別的,她還是很羨慕這些千金小姐的,雖然她比她們都小,可是她的心是蒼老的了,似乎與她們產生了代溝,看着她們幼稚之極的舉動,她竟然有種青春的衝動。
還好,她還沒有心如死灰,她還有青春的朦動,對於這一點,她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兮兒,你不去跟她們玩麼?”林氏有些不習慣這麼安靜的晨兮,平靜的不象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女,雖然她們林家詩書傳家,在外面看來她們林家的女子定然是知書達禮的楷模,時時要彰顯大家風範,可是林氏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別人的猜想,林家從來不會用禮法來約束她與晨兮的。
所以小小年紀就顯出寧靜而致遠之風儀的晨兮,讓她感覺有些不安了,這不該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應該有的,她怕太過重的負擔壓跨了晨兮。
感覺到林氏的擔心,晨兮笑道:“母親放心吧,並非我少年老成,實在是我不喜歡與人交往,這樣不是很好麼?美酒佳餚,有詩有歌有舞,你我只管盡情享受便是了。清流之家的大家千金表演,平日可是想也想不着的。”
說完她狡黠的一笑。
見晨兮還擁有着她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慧黠,林氏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也笑道:“你就是調皮,不過話也說回來了,要說她們再好也比不上我的兮兒好。”
旭兮也插嘴道:“就是,說實話沒什麼好看的,姐姐比她們厲害多了,一個個無病呻吟的樣子,哪象個大家閨秀,平日裡天天聽說什麼清流之家高傲無比,依我看她們一個個俗不可耐!還一個個眼神裡帶着世俗的醜陋,真是白白沾污了清流的名聲。”
晨兮不禁莞爾,她摁了摁旭兮的額頭,笑啐:“你個小孩子倒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
“我說錯了麼?”
晨兮笑了笑,不得不說旭兮年紀雖然小,但眼光卻是犀利的,只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清流小姐的本意,唉,雖然說清流一直高高在上,那是因爲他們家族龐大,看似聲勢浩大,其實已然式微,但因着千百年來傳承的高傲與世人目光的注視,讓他們不得不謹守着最後的尊嚴,而事實上他們一直在尋求一個契機,一個讓他們名至實歸的契機。
所以他們是很希望家族中有女子嫁入皇室,要是出了個什麼皇后貴妃的話,那麼他們四大世家更會再上一層樓。
因此這些清流家的小姐纔會使出渾身的解數吸引司馬琳與司馬九。
司馬九…。
她的眼光透過隱約的火光,喧囂的人羣看向了那威儀八方的男子,他一襲紅衣勝火,就算是火焰遍野,也難掩他妖嬈邪魅的尊貴霸氣。
不知道是司馬九太敏感,還是他一直在關注晨兮,晨兮的眼神才一落在了他身上,他就感覺到了,隔着火他目光如注射了過來,就在與她眼神接觸的那瞬間,他突然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愕然,她哪得罪他了?要這麼惡狠狠的盯着她?
既然這樣,她也沒有習慣貼人的冷臉子,遂毫不猶豫地轉過了頭。
她不知道就在她這麼決絕的轉過頭過,司馬九的目光卻又氣又恨又愛的追隨着她。
夜光下,她靜謐如水,一對明眸似新月明媚,充滿冷媚的清濯,讓司馬九的眼變得迷離。
一直關注着司馬九的千金小姐們順着司馬九的目光看了過去,待看到晨兮時,都臉色大變。
這時秦家的一個旁支小姐秦紫凝大聲道:“聽說楊大小姐的外祖是世代大儒,想來琴棋書畫都是精絕的,怎麼沒見楊大小姐一展才藝呢?”
另一道不屑的聲音接口道:“雖然楊大小姐是外祖家學淵源,可是她卻是出身將門世家,恐怕會的更多是騎射之術,然後你們想讓楊大小姐表演武藝麼?”
“武藝也行啊,來個百步穿楊也是可以的。”
“呵呵,就怕楊大小姐學藝不精,百步穿楊未曾學會,卻把人射傷了”說完抿着脣笑了起來,眼神之中明顯不懷好意。
一時間這羣人你一言我一語,分明是爲了取笑奚落晨兮,就算是晨兮真得有所才學要展示,恐怕她們也不會讓她展示的。
何況晨兮根本不會這麼做,晨兮站了起來,淡淡一笑道:“說起歌舞詩詞,我確實不如衆位小姐,我學習這些東西只是爲了自娛自樂,作不到衆位小姐這般還有娛樂衆人的精神。”
說完傲然一笑,轉身而去。
一羣人都面面相覷,待晨兮走出數步才知道自己被晨兮取笑了,她們號稱清流世家卻成了娛樂他人的對象,這不啻是極大的污辱。
可是她們偏偏說不出晨兮什麼話來,因爲她們確實是一個個的表演過去了,也確實是爲了取悅於兩位皇子。
“九皇子…。”秦紫凝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委曲的看向了司馬九,淚盈於眶,端得是楚楚可憐,但凡有點憐香惜玉的人都該心疼不已,何況月色如此之美,映照着她更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司馬九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生硬道:“楊大小姐說的對,你們號稱清流世家,這般取媚邀寵確實失了氣節。”
大袖一甩,傲然而去。
司馬琳坐在那裡,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眼底卻是透着耐人尋味的深意,他目光深深的注視着司馬九遠去,直到那一襲紅色融於夜色之中。
他將眼神投入了呆滯於一隅的秦紫凝,眼裡劃過一道不屑,脣間卻綻開了溫柔的笑,安慰道:“秦小姐,九皇弟他心情不好,言語間有所得罪的話,還請不要怪罪。”
“不。不…”秦紫凝聽了臉一下紅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她沒想到四皇子是這麼溫和,這麼通情達禮,還這麼體貼溫柔,大眼溼漉漉飛快地看了眼司馬琳,待看到司馬琳風流倜儻的神韻時,更是心頭情動,她連忙道:“確實是臣女失禮了,九皇子所言極是。”
司馬琳眼神微凝,脣間笑意不改:“依本皇子看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還是早些休息吧,明兒還得趕早。”
“謝四皇子。”聽着司馬琳關切的話,秦紫凝更是既羞又喜,臉上飛上一朵紅雲,她飛快的看了眼四周,突然走上一步,壓低聲音道:“四皇子,驚才風逸,清目朗朗,又溫文而雅實是女子之良配也!”
說完,她害羞不已逃了開去。
司馬琳脣間擒着一抹未明的笑,目送她離開。
秦家二爺的嫡女秦紫凝,聽說她有個舅舅在禮部,正深得父皇的心,也許…。
眼中的亮度似乎更驚人了。
晨兮走到了湖邊,坐了下來,夜中的湖變得深沉,尤其是在月華之下,雖有銀光鱗來,卻更象要吞噬性命的巨獸,隨時有清醒的時候。
司馬九走到晨兮身邊時,就看到晨兮正對着湖水凝眉深思。
“九皇子,你看這湖。”晨兮並未回頭,卻將手指向了湖水。
那一刻讓司馬九有種指點江山的錯覺,眼微沉,又迷茫。
“湖怎麼了?”他並未看向湖面,只是順着晨兮的話說下去,眼卻始終盯着晨兮的側面,這時一陣風吹過,拂起晨兮的秀髮,發似乎侵擾了他的視線,身隨心動,他毫不猶豫的舉起手,抓住了她飄揚的發…。
如絲般的秀髮在他的手中輕滑出柔軟的觸感,更似乎劃過了他的心房,他輕拈着這縷秀髮,秀髮的一處微微的溼,似乎剛纔劃過晨兮的脣間。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竟然做了個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他低下了頭,脣輕觸這縷秀髮…。
當脣快接近這縷秀髮時,發如離弦之箭離開了他的手,他的脣只碰到了髮絲的末梢,劃過微微的癢。
“你在做什麼?”耳邊傳來晨兮疑惑的聲音。
“啊,沒什麼?”他定了定神,掩飾道:“剛纔看到你的頭髮上好象有一個蟲子。”
“是麼?”她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爲是什麼?”他的聲音陡然尖銳,不知是爲了說服晨兮,還是說服自己。
“蟲子就蟲子,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晨兮小聲咕囔了句。
司馬九隻作未聽見,咳了咳聲後道:“你剛纔說什麼?”
“湖水。”
“湖水怎麼了?”他這纔看向了平靜的水面。
“我在想,如果有人從這湖對面泅水過來,那麼我們的侍衛一定會措手不及。”
“怎麼可能?”司馬九看了眼這湖面道:“這湖水深處七八米,淺處二三米,而且水面寬廣,黑燈瞎火的根本無法探知哪是淺水區,進了水不是淹死麼?再說了,就算他們過得河來,如果遭到我方的襲擊,他們又怎麼退回去?何況又有誰會知道我們會在這裡安營紮寨?”
“下午怎麼又有人用石灰對付你呢?”
“那是一樣麼?”司馬九不禁惱羞成怒道:“那是必經之路!”
“這就不是必經之路麼?”晨兮反言相譏。
“是的,本皇子承認這是必經之路,可是他們會知道我們會在這裡安頓?又怎麼知道我們會臨湖安頓?而他們又怎麼會在這短的時間內想到渡湖的方法來呢?”
晨兮笑了笑,指着天上對司馬九道:“你看天上。”
司馬九不解地看向了天,天空上唯有一此蝙蝠在飛,還有夜鷹飛過的痕跡。
“看到沒有?”
“不過是蝙蝠,還有貓頭鷹罷了。”
“你以爲送信的只有信鴿麼?”
司馬九渾身一震,驚道:“你是說…。”
“嗯。”晨兮堅定的點了點頭,眼微眯,雖然司馬琳不算聰明的,但手下卻有謀士,也不少有能人異士,竟然有人爲他訓練了貓頭鷹作爲傳遞信息的工具,夜空中飛過幾只貓頭鷹又怎麼會惹人注意呢?
“沒想到他還有這手,居然利用貓頭鷹來傳遞消息,我還真是小瞧了他!”司馬九冷笑,戾氣四布,突然他奇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雜記上看的,就在百年前就有人利用貓頭鷹傳遞消息了。”晨兮面不改色地說道:“剛纔我看到貓頭鷹頻繁來回就生了疑惑,要知道夜晚貓頭鷹並不會如此頻繁活動的,它們都是呆在樹上俯衝下來捕捉食物的,怎麼可能來回飛翔呢?”
司馬九目光復雜的看着晨兮道:“小狐狸,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麼?爲什麼你一個女孩竟然讓我有些自愧不如了呢?”
“九皇子過獎了,最起碼九皇子會的我就不會,我所會的不過是些不起眼的東西而已。”
“哈哈哈…。”司馬九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他的心情無疑是愉悅的,作爲男人他當然不想不如女人,他可以這麼說卻不想晨兮心裡這麼認爲,所以晨兮所言極是愉悅了他的心。
看着他的笑,晨兮內心狠狠鄙夷了一番,就算如司馬九這般的人也不是那麼難相處嘛,原來男人也愛聽假話。
突然司馬九對晨兮道:“小狐狸,本皇子剛纔笑得如何?是不是風華絕代?有沒有動心的感覺?”
“…。”晨兮張口結舌地看着司馬九。
看到晨兮彷彿呆滯的樣子,司馬九心情好極了,笑道:“都說你們大儒世家會的就是詩書文采,今日我也不要你吟詩,你就說句成語讚美一下我的笑吧!”
晨兮的脣動了動,終於憋出了四個字:“含笑九泉…”
司馬九的笑一下凝在了臉上,吼:“楊晨兮!”
晨兮連忙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一副害怕的樣子。
見她這樣,司馬九再怒的心也百尺鋼成繞指柔了,他沒好氣的瞪了眼她:“行了,別裝了,你這個小狐狸,非要氣死我才行麼?”
“嘿嘿。”晨兮也不裝了,訕訕地笑:“誰讓你突然這麼風情萬種,把我嚇着了。”
“風情萬種?”脣狠狠的抽了抽,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們林家就是這麼教你的?居然還是千年大儒,我突然很懷疑。”
“嗯,九皇子言之有理,我也很懷疑,說不定是浪得虛名!”晨兮一本正經的附和。
“你…”司馬九咬牙切齒,這個小狐狸什麼都敢說,連這種離經叛道的話也敢說,要是被林厚澤聽到了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呢!
他哪知道林厚澤本身也不是世人所見那般固步自封,冥頑不靈的老學究。
暗中晨兮笑,那一抹如星般的璀璨笑容,就算事過多年,司馬九回憶起來也恍若隔夕。
“九皇子…”
“嗯?”不知道是夜色太美,還是他心情太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一聲輕嗯有多柔多軟,包含了多少的寵溺。
晨兮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的心思全被這湖面引去了:“如果敵人找幾個善水之人在這湖的淺水處,用木樁固定一個個盛着火把的瓢,那麼進攻我們的人只要按照那些標記着淺水位置的火把,就很快能涉水渡過河了。”
司馬九聽了心頭一凜,目色冷戾地看着河中,寒聲道:“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就讓人防守在此,絕不能讓這些人渡過河來!”
如果真得被司馬琳控制了局面,他死傷了三千侍衛還是小事,而這李氏與秦氏兩家的千金小姐定然會名譽受到損害,到那時,秦李兩家爲了封住司馬琳的口,勢必會把兩家的小姐任他選擇,他一定會選擇對他最有幫助的人納入後院,到那時就意味着秦李兩家還有與秦李兩家有牽連的姻親力量全爲司馬琳所用了!
司馬琳這一招真是狠啊,無恥小人!
想到這裡,他一刻也呆不住了,他對晨兮道:“我這就去佈置。”
“不。”晨兮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笑得陰狠無比:“既然來了怎麼能讓他們全身而去呢?九皇子何時變得這麼仁慈?”
司馬九的眼頓時一亮:“你有什麼好主意麼?”
她自傲一笑,站在一個石頭上,正好與司馬九平視,手微微勾了勾,邪邪一笑:“九皇子附耳過來,聽本山人妙計安天下!”
司馬九臉色一沉,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裡,惡狠狠道:“反了你了,你這小狐狸居然敢命令本皇子?”
他熱呼呼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後,令她面紅耳赤,心裡卻懊惱不已,這算不算玩火自焚?她以爲兩人之間達成了同盟,卻忘了狼就是狼,就算再熟也不能變溫馴的…。
當下她沒骨氣的求饒道:“九皇子,小女子以計謀將功補過如何?”
司馬九假作沉吟,才作出很傲氣的樣子道:“說來聽聽,讓本皇子看看算不算功,能不能補過!”
“那英明神武的九皇子是不是得放下我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子呢?這黑燈瞎火的孤男寡女如此之狀恐引人非議?”
“大不了本皇子娶你就是了!”司馬九毫不在意的說了句,不過在看到晨兮微怒的臉色後,還是十分配合的放下了晨兮。
內心深處他知道也許就此敗了晨兮的名聲,那麼晨兮就只能嫁給他了,那麼無論是她的人,她的智慧都能爲他所用。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不願意讓她受一點的流言,不想她名譽受一點的損失。
晨兮站定後退開了數步,捋了捋頭髮,一把拉住了司馬九的手,在他的掌手輕劃開來。
掌中頓時傳來柔柔酥酥的感覺,讓他心神一蕩,看着她認真的小臉,他目光越加的溫柔。
“知道了麼?”這時晨兮擡起頭問道。
“什麼?”他一愣。
“你沒感覺到我寫的字麼?”晨兮不悅的瞪着他。
“寫字?…。呃…。你再寫一遍吧,黑夜中沒全明白。”他尷尬的掩飾了一番,他居然錯會了晨兮的意思。
晨兮白了他一眼,又在他的手心寫了幾個字。
他凝神感受着,不敢稍有走神,以免惹得晨兮嗔怒,待晨兮寫完後,他心神已然清醒無比,大喜道:“你這個小狐狸真是太賊了,誰要是跟你這個黑心黑肺的人爲敵,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腦門一頭黑線,她沒好氣道:“你這是誇我麼?”
是夜,整個營帳靜悄悄一片,突然湖面上點起了一條火龍,那火龍靜靜的燃燒着,一點也沒有影響到營帳中的人。
水,輕輕的發出拍打聲,一如風起浪涌之聲…。
就在數千個黑衣人水溼漉漉爬上岸時,無數精幹的侍衛從天而降,一下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隨着一披披的敵人倒下,剩下的人大驚失色,連忙往水裡鑽去,欲尋着來時的火把回到對岸。
可是就在這裡,湖面上竟然到處都是飄動的火光,原先導渡的火光混雜其中,根本無法分辯!
這些敵軍於是僅有少數的被侍衛殺死,大部分的人都因爲找不到淺水區的火引,而掉入了深水區淹死了,僅半個時辰,就在毫不驚動帳內女眷的情況下結束的戰鬥,敵人全殲!
而晨兮僅是讓司馬九糾集所有的侍士將瓜瓢一剖爲二,上面放着點燃的火推入河中,以達到混淆視聽的目的。
一場戰爭就這麼了無聲息的結束了,只半個時辰就有一千人被湖水吞噬了生命,湖面上再趨於了平靜,而火終有燃盡之時,慢慢的熄去,又迴歸了它應有的寧靜。
“你真是狠!”司馬九看着滔天的禍端終於消除得無影無蹤,看向晨兮的目光復雜不已。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毫不在意的吐出了這無情的話。
司馬九眸光微動,突然道:“小狐狸,如果有朝一日你與我爲敵,你也會這麼無情麼?”
驀得晨兮看向了他,定定地審視了半晌:“你會與我爲敵麼?”
他的脣動了動,輕嘆一聲:“我不知道,如果可能我永遠不願意與你爲敵。”
她微微一笑,眸中若有深意:“那麼保持初衷吧。”
他看了她一眼,不說一句話。
這時營帳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楊晨兮,你真不要臉!你居然勾引我!”
司馬九的臉一沉,晨兮愕然,突然展顏一笑:“這玩笑開大了,要說勾引,我也是應該勾引九皇子殿下不是麼?”
司馬九的脣狠狠地抽了抽,皺眉道:“你還是不是大儒世家的小姐?這種話也說得了口?”
“你說呢?”她妖嬈一笑:“走吧,看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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