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庶嫁
因不是什麼大日子,寺中來上香的人也不多,老太君帶着兒孫們直奔正殿,拜過了佛祖,老太君起身對如箏等人笑到:“今日來的巧了,蘇家也是舉家來上香,剛剛我已經託主持師父約了蘇家老嫂子聽方丈大師講經,你們幾個就自在寺中拜一拜,逛一逛吧,記得帶着下人,別走迷了便是。”吩咐完這幾句,她便笑着扶住韓媽媽和燈影的手,慢慢往後面禪房去了。
幾個小輩的恭送祖母走遠了,便三兩結伴在殿內拜着各路神佛,如箏念着蘇有容和崔明軒出征的事情,便先來到香案前拿了籤筒,剛剛跪下,便見身旁又跪了一人,側頭看去,卻是如嫿。
如嫿衝着如箏挑釁地一笑,自搖起了另一個籤筒,如箏也不理她,心裡默唸着佛祖保佑,搖起了籤筒。
不一會兒,兩支籤落地,如箏睜眼看時,之間上面寫着“中上”二字,當下心裡一沉,旁邊如嫿卻是驚喜地“咦”了一聲,撿起地上“上上”的籤衝着如箏揮了揮,自歡天喜地地到一旁去解簽了。
如箏定了定神,也不欲和她爭執,便又默唸起崔明軒的名字,搖響了籤筒,再落地時,卻是一個“上上”籤。
如箏心裡一喜,又看看手裡的中上籤,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去解了籤。
解籤的法師拿過如箏手裡的籤,從身後的籤文袋裡拿出解文,唸到:“施主求的是第十三籤,中上,籤文有言‘自小生在富貴家,眼前萬物總奢華,蒙君賜紫金腰帶,四海聲名定可誇。’籤文主吉,恭喜施主了,不知施主要求的是何事?”
如箏咬脣說道:“求徵人平安。”
那法師莞爾一笑:“那便更好了,此籤乃是龍門得通之象,凡事有變則大吉,囚人逢赦病即安然,龍門得遇,名遍名都,施主所問之人,定能遇難成祥,亦可建功立業。”
如箏這才轉憂爲喜,又請他解了崔明軒的籤,更加都是上吉之言,當下喜得她掏出荷包又添了許多香油錢,自將兩個籤文並護身符分別放好,回頭去找如柏和如書,如柏約瞭如杉去拜文殊菩薩求文運,如箏便牽着如書的手出了大殿。
一樁心事放下,如箏笑着拉了如書在寺裡逛着,如書看自家姐姐心滿意足的,知道她是得了好籤,當下也替她高興,姐妹二人說說笑笑地便走到了後園,浣紗和雪茉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看自家兩位小姐說着體己話。
一路且遊且行,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上次遇到葉濟世的禪房邊,如箏和如書笑着感嘆了一番人事變遷,剛要離去,卻聽旁邊松林裡一陣清幽的簫聲傳來,如箏的面色陡然間變了變。
如書察言觀色,凝神諦聽,很快便猜出了松林裡是誰,當下笑到:
“姐姐,不如……你到松林裡去覓一覓知音,我給你望風?”
如箏面上一紅,啐了她一口:“望風,你我是嘯聚山林的強人麼?”雖然這麼說着,她卻還是禁不住簫聲的誘惑,仔細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叮囑瞭如書不要離開,自帶了浣紗閃進了松林。
如箏循着簫聲在松林裡前行,一面走一面安慰自己“我不過是要把護身符送過去罷了……”。
遠遠地看到林中那個玄色的熟悉身影,如箏的腳步便頓了頓,浣紗識趣地停下福身笑到:“小姐,奴婢在這裡等您。”
如箏紅着臉點點頭,掏出之前求的籤文和護身符,仔細塞在梅花荷包裡,又攏在袖中走了過去。
看到林邊那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向着自己走過來,蘇有容心裡一喜,簫聲便亂了,索性便將它斜插在背後大帶裡,笑着迎了上去。
如箏含着一個微笑走到他身前,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經過了在崔家那一番告白,如今再見他時,心內既甜蜜,又羞澀,還有些慌張。
終究還是蘇有容先開了口:“箏兒……你冷不冷?”他一言出口,自己先笑了,如箏也被他的笨拙開場逗得莞爾一笑:“尚可。”
蘇有容點點頭,拉着她走到剛剛站的地方,從旁邊矮松樹杈上拿過自己的竹青色半臂,把如箏連人帶斗篷裹了進去,才笑着一指旁邊立着的一個玄色長錦袋,笑到:
“昨兒你鋪子的掌櫃到我家,給我拿了這個,我就想啊……”他笑着走過去從袋子裡取出那把唐刀:“我還真是有福氣,剛剛發愁沒有合手的兵刃,你便給我送來了……可見咱們是心有靈犀啊丫頭。”
如箏擡頭看着他滿足的笑顏,心裡一暖,笑到:“世兄也忒誇張了,偌大的國公府,還沒一件你合手的兵刃,你是故意說好話,哄我開心呢……”
蘇有容笑着搖搖頭:“箏兒,咱們都定親了,你還不改口?我之前教你的都忘了?”
如箏想到在中都那一節,臉色緋紅,卻還是小聲叫了一聲:“子淵哥哥。”
蘇有容滿足地點點頭,舉起長刀看着她:“我還真不是逗你開心,這真的是一口好刀,我家那些,都太輕了……”
如箏聽他說“太輕”禁不住想到剛剛在車上如柏說他射箭的事情,當下便仔細看了看這把自己都沒驗過的刀,笑着撫上漆黑的刀鞘:“這個……很重?”
蘇有容點點頭,手上略鬆了鬆,如箏便覺得手一沉,忙用雙手去託,卻也十分費力,下一瞬,蘇有容便笑着從她手裡拿回刀:“就這麼沉,二十八斤。”
如箏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刀:“二十八斤!我看你拿的到輕巧……”
蘇有容樂不可支地將刀放好:“我不是告訴過你麼,你哥哥我天生神力~”
如箏咬脣看着他,想到他即將上戰場,刀兵無眼的,心裡還是一痛:“子淵哥哥,到了東夷,你要當心……”她走進幾步,垂眸看着他胸前銀青色的雲紋衣襟:“刀劍無眼,即便你武藝高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你要萬分小心纔是……”她又想到如柏剛剛說的那番話,眼前一亮,急急說到:“柏兒告訴我,你箭法很準,不如便在城頭拿箭射那些東夷人,不要到戰場……”說着她自己也語聲漸低,臉一紅,咬脣看了他一眼:“我胡說的,你莫怪……”
蘇有容看她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樂不可支地笑了幾聲,伸手把她攬在了懷中:
“傻丫頭,打仗哪有不上戰場光躲後面放冷箭的……”笑着笑着他又嘆了一聲: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不過你也要信我,我既然答應了你會好好回來,便絕不會失言的,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再說,還有凌三哥和子揚兄他們呢?放心……”
聽他這麼說,如箏略放下心,也笑着點點頭:“嗯。”
蘇有容伸手在她鼻樑上颳了一下,笑到:“既然我的小箏兒這麼不放心,爲兄的便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刀法,也省的你擔驚受怕的,可好?”
如箏驚喜地擡頭,笑着重重一點頭:“好!”
蘇有容笑了一下,俯身拿起長刀,笑着攬住她向着松林深處走去。
浣紗輕輕“誒”了一聲,見自家小姐似完全把自己給忘了,心裡又好笑,又發愁: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呢?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原地等着!
如箏隨着蘇有容前行幾百步,眼前便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先是一片寒風中仍然青翠的竹林,竹林深處便是一片空地,一看就是人爲整理出來的。
“這是寺中武僧練習拳腳棍法的地方……”蘇有容這樣解釋着,帶她到了空場邊上:
“你站這裡看,別上前。”說完他便笑着拍拍她肩膀,拿起墨鞘的橫刀,走到場中間。
如箏興致勃勃地看他將玄色行衣的前襟撩起塞到腰間大帶裡,伸手拔出了那把二十八斤的長刀。
如箏瞪大眼睛看着,生怕錯過一個細節,只見他將刀鞘立到旁邊,對着自己微微一笑,下一瞬便沉了面色,周身的氣場瞬間就變了。
如箏以前也聽琳琅霜璟她們說過什麼“殺氣”“劍氣”之類的詞,卻一直無緣得見,此時看他,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蘇有容凝眸看着雪亮的長刀,右手握住刀柄前面靠近護手的地方,左手扶住刀柄尾端,雙手在身前挽了一個刀花,陡然間,林中的風都似爲之一變,看的如箏一陣心跳。
待蘇有容將長刀舞起,揮砍劈刺,銀白色的刀光映着他玄色的衣衫飛舞在碧綠色竹林的映襯下,如箏突然生出一種感覺:之前看到霜璟的舞劍,真的只是“舞”而已……
蘇有容的刀法,即使是在她這個外行人看來,也根本和“舞”或是“優美”之類的詞沾不上邊,只是流暢,凌厲,迅猛,殺氣騰騰,卻帶着她從未接觸過的一種美感,那是橫刀立馬,所向披靡的男兒浩氣……
如箏靜靜地看着他將長刀揮舞生風,時而雙手劈砍,時而單手突刺,想象着若是在戰場上,他身邊的敵人會是如何的心驚膽寒,心裡就莫名安定了下來,脣邊也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
看着林中的竹葉被他刀風帶的漫天飛舞,如箏才知道他爲何讓自己在林邊遠遠地看着,又過了一會兒,蘇有容揮刀躍到遠離如箏的竹林邊上,雙手橫刀於身前,像是收勢的樣子,卻突然揮刀橫砍,一陣清脆的斷玉聲過,三顆茶碗粗的勁竹應聲而斷,慢慢地向後倒了下去。
如箏看的目瞪口呆,再回過神來時,只見他已經笑着拿起刀鞘,利索的收到入鞘,走到自己身邊,又恢復了那和風細雨,溫潤如玉的樣子:“怎的,放心了?”
如箏猛地點點頭:“放心放心,柏兒說得對,該膽寒的,是那些東夷人!”
蘇有容聽她這麼說,仰頭朗聲大笑到:“好,不愧是我的箏兒!”說着,又幫她裹緊了外衣:“走吧,我送你出去。”
如箏點了點頭,卻見他神色一動,回頭看了一眼,又轉回頭笑到:“無事,好像是鳥……”
如箏也未上心,任他攜了自己的手,說說笑笑地回到剛剛見面的地方,尋到浣紗一起出了松林。
二人在林邊道別時,如箏才突然想到此一番的來意,回頭看了浣紗一眼,浣紗便識趣地退後幾步,如箏掏出那個青色的香囊,遞給蘇有容:
“子淵哥哥,我給你求了道平安符,願你此去平安順利,所向披靡!”她想了想,又說到:
“人說‘男兒生當帶吳鉤’,你自有你的豪情壯志,小妹既佩服,也欽羨,此一番出征,你不必掛念我,我也會好好保重,等着你得勝歸來,只是,我也有一句話……”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無論你是校尉也好,將軍也罷,即便只是白丁,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請你不要爲了我而做任何以身犯險之事,我只要你平安回來,我只要你,其他的都不重要!”說完她臉一紅,低頭不語。
蘇有容雙手接過香囊,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我懂了,也記下了,你放心,我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見你……”
如箏被他這奇怪的說法逗笑了,離愁別緒也就淡了幾分,蘇有容低頭看看香囊上面的梅花圖,笑的又眯起了眼睛,如箏知道他是看出了那花是扇子上的樣式,臉又飛紅了:“如今是冬日,到夏天我再還你……”
蘇有容笑着擺擺手:“不用還了,你留着吧!”又眨眨眼:“箏兒,謝謝你……”
如箏紅着臉搖搖頭,向他福了福轉身回到瞭如書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