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曾顏良一行人無功而返。
杜亦霖聽了三路人馬的領隊說完各自行程以及所見所聞之後,並沒有表示出什麼,他只是讓這些人都回去好好休息,等着下一次的行動。
曾顏良垂頭喪氣的悄悄回到冷家老屋去找冷軒蓉,兩人見面之後,曾顏良告訴冷軒蓉,完全沒有找到新的線索。
其實這樣的結果也在冷軒蓉的預料之中,她詳細問了曾顏良在杜亦霖面前都說了什麼,聽完之後,她似乎還是找不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前世杜亦霖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樑秋榮那麼着急的?他到底想從曾顏良身上知道些什麼?
冷軒蓉雖然看出曾顏良十分失落,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遍一遍反覆詢問曾顏良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好在曾顏良對冷軒蓉的詢問都耐心的一一作答,就連他在山上與親衛們閒暇聊天的事情都被冷軒蓉問出來了。
“晚上說到了昌大叔,所以第二天我就抽空去拜祭了一下,然後帶着他們順着那條路繼續往山裡走……”
“等等!”冷軒蓉突然打斷曾顏良的話,問道,“你們那天晚上談論起昌大叔,是誰提的話頭兒?”
曾顏良皺着眉頭努力回想着,好半天才說,“不是雷大哥就是蔣大哥……”他望着冷軒蓉,莫名其妙的問,“怎麼了?”
冷軒蓉站起身走了兩圈,理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記得你們出發之前,王爺就問起了你師父的事情……莫非……”
莫非這個昌大叔有什麼古怪?
冷軒蓉完全想不明白,可她剛纔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的只有這麼一點點蹊蹺。
也許只是巧合?
冷軒蓉沒有把握斷定,但她再仔細想想,除此之外,這次行動似乎沒有什麼地方更值得注意了。
在冷軒蓉前世的記憶中,從時間上判斷,樑秋榮被王爺緊逼就應該是在他發動了這次巡山任務之後。這次任務到底有什麼意義,冷軒蓉真是一頭霧水,什麼都猜不到。
總而言之,現在只能按照直覺去辦了。
冷軒蓉姑且假定自己剛纔想到的事情是對的,假定王爺的目標就是那個昌大叔,加上前世記憶中的事情,然後去前後推斷。
那麼把整件事情串在一起,就能夠推測王爺行動的意義。
根據曾顏良所說的,王爺對那個昌大叔的評價是身手非常好,或者是武功很高超。也許在王爺眼中,衲巖縣這樣一個小地方,不應該有這樣的“高人”。如此一來,昌大叔這個人的存在就引起了王爺的注意。而促成這一點的,無疑是曾顏良的身手出乎王爺意料之外的好。
假設王爺最開始就注意到了曾顏良身上這一點“出人意料”,因此纔將他留在自己身邊,那麼這個行動也就爲後來他打聽出昌大叔這個“高人”做了準備。
其實冷軒蓉也覺得按照常理來說,王爺不應該將曾顏良收在自己的親衛中。
曾顏良畢竟身份特殊,哪怕杜亦霖是王爺身份,可如果曾顏良的身份暴露了,杜亦霖恐怕也難以對世人有個交代。窩藏朝廷緝拿的要犯,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搪塞過去的。是什麼促使杜亦霖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如果假設他是爲了查清曾顏良背後那位“高人”的身份,也許這件事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而後杜亦霖從曾顏良口中得知了“高人”昌大叔這個人,又知道他死了,按理說事情到這裡就是盡頭了。
可偏偏那昌大叔是在山中遇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杜亦霖想要找的人,杜亦霖會不會懷疑他尚在人世?
懷疑之後他必然想要讓人去查查昌大叔的墳冢,因此他派了雷立雨和蔣濤俊兩個人做引子,讓曾顏良帶着他們去看了墳冢……
想到這裡,冷軒蓉不由得苦笑起來。
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還真的把這件事情解釋的透徹了許多。
可在自己解釋的同時,似乎又有太多的假設,太多的理所當然。其中真實的成分佔得比重實在太少,如果把這些假設都說出來,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曾顏良見到冷軒蓉苦笑,便問她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冷軒蓉猶豫半天才將自己剛纔想出來的事情說了出來。
曾顏良聽過之後也笑着搖搖頭,“昌大叔早就死了好多年了,他就算武功再高又能怎麼樣?王爺莫非是想把他找回去做自己的親衛麼?”
話雖然這麼說,可冷軒蓉這腦海中的思路卻像是沒有辦法停止了一樣。
她忍不住去想這個昌大叔的身世。
曾顏良說過,昌大叔沒有家小,更沒有親人。也許他本來不是衲巖縣的人,而是從別處來的。如此一來,他就有可能在別處經歷過什麼事情。或許,是像冷軒蓉父女二人一樣。他們父女在外人眼中不是也很平凡普通麼?如果有人說冷承戚身上揹負着什麼,別人也許也不會相信。
而昌大叔的死更使得這個人的身世變得撲朔迷離。
一個高手爲何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是在山中遇到了什麼,還是遁逃了?
如果昌大叔背後真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那麼他遁逃的可能性就非常大,而這樣的話,也許他的事情就牽連着什麼。
換句話說,王爺杜亦霖,真的就有可能是衝着昌大叔,或者是昌大叔背後牽連的事情而來的。
冷軒蓉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並非沒有可能。她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斂去了。
怎麼辦?
現在擺在冷軒蓉面前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是等着杜亦霖再有其他行動,靜觀其變,二是從自己的假設出發,依此行動。
冷軒蓉權衡一下,發現就算是自己現在依照剛纔的假設去展開行動,如果猜錯了,似乎也不會對整個事情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於是她當即決定,與其坐等,不如動上一動。
冷軒蓉對曾顏良說,“顏良大哥,你現在趕快回染塵書齋去,看看雷立雨和蔣濤俊兩人還在不在書齋。如果他們還在,你就等上一等,兩天之內他們如果離開了書齋,你就回來知會我一聲。”
曾顏良不知道冷軒蓉又是打了什麼主意,但既然她這麼說了,曾顏良也就點頭答應,起身要走。
就在這時,冷軒蓉突然想起什麼,叫住曾顏良之後跑回屋中取出一件布包的東西塞在他手上。
曾顏良打開布包一看,包裹中竟然放着幾件嶄新的衣服。
冷軒蓉見曾顏良臉上露出驚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聲說,“顏良大哥你常常到這裡來,一直穿着王爺親衛的衣服也不方便。我趁着你上山的這幾天做了幾件衣服,你拿回去試試,如果哪裡不合身,拿回來我再改動……”
曾顏良將布包重新包好,臉上笑開了花,“合身!一定合身!嘿嘿嘿……”
冷軒蓉看着曾顏良傻笑,臉頰現出一片紅霞。
曾顏良抱着這一包衣服出了冷家老屋,專挑僻靜的地方往書齋走。
這一路上他的嘴就沒合攏到一起過,之前那股失落勁兒一掃而空。他長這麼大,除了那幾身縣衙衙差的官服之外,其他衣服都是到衣帽莊置辦回來的,有時候他看到身邊兄弟穿上一身孃親或者媳婦兒給做的衣服,真是無比羨慕。
沒想到,自己大難不死,現在還有人爲自己縫製衣衫了!
要不是他怕被人發現,這會兒他真想高喊幾聲,蹦上一蹦。
等他回到書齋,院中習武的親衛們看到他那高興樣子,幾個和他一同上山的人馬上笑嘻嘻圍了過來。他們都知道曾顏良出去是找冷軒蓉的,所以幾個人連打帶鬧,起了半天哄。
不過他們也不敢鬧的太兇,萬一驚動了王爺,誰都吃罪不起。
玩鬧一會兒,曾顏良突然一愣,而後抓住一個親衛問,“怎麼沒看到雷大哥和蔣大哥?”
那個親衛想都沒想,答道,“聽說王爺又讓他們出去辦什麼事兒了,一兩天估計就能回來。”
曾顏良一聽這話,腦子裡嗡了一聲。
被軒蓉料中了!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其他親衛的聲音。
“竇先生,這是要出門?”
“啊,去看看那幾個將要應舉的學生。晚上大概不會回來了,若是王爺問起,還勞煩你們幫我通稟一聲。”
曾顏良聽到這話轉身一看,正見到竇先生迎面而來。
他急忙上前衝竇先生施禮,竇先生一看過來的是曾顏良,便也還了一禮。可當他看到曾顏良手中那些東西的時候,竇先生的神情不由得一滯。
曾顏良那包裹早就被親衛們打開了,幾件衣衫都搭在曾顏良手臂上。
竇先生走到曾顏良近前,小心翼翼拉起那衣衫的一角看了看,輕聲問,“這莫非是軒蓉姑娘親手縫製的?”
曾顏良早就斂去了臉上的笑容,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竇先生看到那衣衫上細密的針腳,頓了一下,之後淺笑着說了一句,“軒蓉姑娘真是一雙巧手。”
說罷,他又衝曾顏良一拱手,而後灑然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