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耀旭還在睡覺嗎?我們能不能去看看他?”
徐冬梅的臉上明顯的期待,陳朝陽點頭,帶着他們上樓。
知道他們自遇見就沒有單獨說過話,張之燦的媽媽眼明手快的將自己準備跟上去的兒子拉住,同徐冬梅他們幾個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就目送着他們上樓。
“媽!幹嘛不讓我上去?”
見離開自己的公婆視線的張之燦又恢復到一貫任性囂張的模樣,張之燦的媽媽一臉無奈,說:“你情況特殊,呆在那裡他們不好說話!”
“就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張之曜的幫腔引來張之燦的一個瞪視,見他訕訕的低着頭不說話,張之燦的媽媽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之燦,不要緊的,朝陽說了,只要時機合適,他會將這件事告訴他爸媽的。”
說或者不說,不管其中的哪一種,張之燦都不覺得自己會爲此感到高興。
二樓有專門爲孩子準備的嬰兒房,房間的空間很大,徐冬梅和陳大壯感嘆了幾句,與陳朝陽一起躡手躡腳的走到擺在窗邊的那張嬰兒牀旁。
睡着的陳耀旭看起來就是軟軟的一團,平躺,雙手握成拳放在自己下巴那裡,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一個賣萌的舉動。
徐冬梅看着他,心裡不自覺軟成一片,小心的撥弄了兩下小傢伙的手,說:“朝陽,他簡直就是你小時候的翻版!”
在陳朝陽的心裡,雖然自己的兒子尤其的可愛,但嬰兒的長相其實都差不多,知道徐冬梅是因爲太過激動才說出這樣的話,他也只是笑。
“對了,孩子的媽媽……”
陳朝陽的表情有些呆滯,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說:“已經離開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徐冬梅看着嬰兒牀上依舊睡得很香甜的耀旭,小聲說:“有沒有好好感謝一下人家?”
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悵然和心疼,知道上了年紀的人都很容易悲春傷秋,只是孩子是張之燦生的,聽到徐冬梅這麼說了以後,陳朝陽忍笑點頭。
雖然自己很早以前就會因爲張之燦的性格不由自主的寵着他,但有了孩子的感覺畢竟不同,想到他受的那些苦,兩個人以後要共同撫養這個孩子,陳朝陽幾乎就沒把他寵到天上去。
只是張之燦已經逐漸懂事,陳朝陽對他的寵愛他會逐一的享受盡,但從來不會提出比之更過分的要求。
見陳朝陽一直低着頭在那裡傻笑,徐冬梅搖頭,想自己都是個當爸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纔會停止做出這般孩子氣的舉動。
又想到陳朝陽如今的年齡,徐冬梅又覺得有些心疼。
別人二十四歲,剛從大學畢業一年的時候,指不定還拉着自己小女朋友的人與她商議着晚上看哪一步電影比較合適呢。
又想到張之燦的家境,之前他爸媽託人送來的那些禮物,徐冬梅看着門外空蕩的走廊,說:“朝陽,會不會很辛苦?”
“辛苦什麼?耀旭嗎?家裡這麼多的人,還有專門僱的保姆,所以我一點都不辛苦。”
“不是,我是說張家的人……他們對你確實這麼好嗎?”
兩家的家世相差甚大,陳朝陽明白她的擔心,笑着說:“媽,你比我會看人,你覺得他們對我的好是不是出自真心的?”
想着張家人確實都很好,對他們都很客氣,徐冬梅臉上擔心的表情消失一些,說:“也是。”
“以後和朝陽在一起的是之燦,再說我們朝陽有理想,有抱負,也不可能會長久的依附他們家過日子,對吧?朝陽!”
聽見始終保持沉默的陳大壯開口,說的話有這麼有見地,陳朝陽不由得笑出聲,走過去將自己的爸爸挽住,說:“還是爸最瞭解我!”
“所以了,還是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用爲他們操這些沒用的心!”
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明顯寫着嫌棄,如果陳大壯開口,徐冬梅幾乎就能猜出他想說的那句話。
無非是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一類的抱怨,見兩父子又開始像從前那般湊到一起擠兌自己,徐冬梅立即狠瞪了陳大壯一眼,說:“你知道什麼?!我還不是擔心朝陽?!”
“自從上了大學,他有什麼地方需要你擔心了!”
陳大壯振振有詞,兩人正說着話,無意中朝嬰兒牀看了一眼的陳朝陽忙低聲說了一句:“耀旭醒了!”
醒了也不哭,就只是睜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嬰兒牀上不停旋轉的各種毛絨玩具。
“哎喲,我的寶貝孫子!快來讓奶奶抱抱!”
知道陳耀旭醒過來,徐冬梅也顧不上和陳大壯吵架,只是急急的走到嬰兒牀旁將他抱起。
可惜孩子還是很快哭了起來,陳大壯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說:“你就不知道輕點?!看吧,我的乖孫兒都被弄哭了!”
“你知道什麼?!耀旭睡了這麼久,現在只是餓了而已!”說完徐冬梅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陳朝陽,說:“你們……孩子,現在喝的是什麼?”
“有奶媽。”
奶媽一類的詞彙好像已經離這個時代非常的遙遠,說完這句,陳朝陽臉上的溫度反而不受控制的升了上去。
因爲事實和徐冬梅他們知道的並不相符,因此徐冬梅只是淡淡的點頭,說:“也是,以他們家的能力,應該不會讓我的寶貝孫兒吃苦。”
語氣中泛着些許的醋意,陳朝陽笑,說:“你們都一樣!”說完他側頭,說:“我去叫人給耀旭餵奶?”
“去吧。”
徐冬梅說這句話的時候,陳朝陽已經快步走出嬰兒房。
負責爲耀旭餵奶的人是張之燦的媽媽特意叫人找來的,快三十歲,看起來並非因爲那種生活遭遇窘境出來做事的人,想着是爲了替張家保守那個秘密,張家又太多自己迄今爲止不太明白的事,因此對於這些,陳朝陽從來不會多問一句。
負責爲耀旭餵奶的人姓楊,看起來健康朝氣,對人也很是客氣,陳朝陽猜想,他們家從前說不定也是受了張家的恩惠,所以現在纔會對耀旭這般照顧入微。
楊姐開始給孩子餵奶的時候,陳朝陽帶着自己的爸媽下樓,見樓下一看見他們就站起來的張家人,陳大壯和徐冬梅又連連同他們道謝。
除了張之燦剛做完剖宮產的那幾天,陳朝陽其實已經如常上班。
最近工地上的事太多,所以即使陳朝陽能請到假,但遇到點事,公司或者工地上的人都會叫他回去,見陳朝陽電話不停,來回奔波又太過辛苦,徐冬梅也不免有些心疼,說:“你真不必帶着我和你爸到處逛,再說所有大城市不都大同小異?我和你爸呆在家裡守着耀旭和親家母親家公聊天就可以了。”
想着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這幾年又一直呆在那座小城市幾乎沒怎麼出過遠門,陳朝陽只是搖頭。
“不是還有我?爸,媽,接下來幾天就由我帶着你們在這裡玩好不好?”
徐冬梅和陳大壯這次計劃來一個星期,如今時間也不過過去三天。
聽見坐在沙發上的張之燦突然開口,客廳裡坐着的幾個人都不由得回頭看他。
臉上都是詫異的表情。
這幾天的時間,家裡的幾個人都發現了,只要徐冬梅和陳大壯在場,張之燦就變得跟個童養媳一般,除了溫順的回答他們的提問,偶爾與他們聊一下天以外,他幾乎都會低着頭片刻不離的跟在陳朝陽的身邊。
此時聽見他猛然提出這樣的建議,衆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
因爲所有人的注視,張之燦臉上的溫度不由得升上去,過了片刻,他才說:“爸媽也是我的,我當然得陪着他們!”
是害羞了吧?
見他又不自覺的將陳朝陽的手握着,衆人臉上都是會意的笑容。
想他們的之燦,終於長大並且懂事了。
其實讓自己煩惱的事也有很多,比如如今依舊臃腫的身材,在自己減肥成功以前,張之燦一點也不想出去見人,還有他對徐冬梅和陳大壯的那種由來已久的敬畏,到現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同他們說怎樣的話比較合適。
晚上家裡人還在吃飯的時候,張之灼走到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知道想什麼的張之燦,說:“之燦,怎麼這麼害怕朝陽的爸媽?”說完張之灼也難得的開了次玩笑,說:“他們可是你的公婆。”
張之燦的眉頭微微皺在一起,過了一會兒,他才一臉專注的說:“可能是因爲他們是朝陽的爸媽?”
在張之灼愣在那裡時,他又說:“我可以對朝陽肆無忌憚的撒嬌耍賴,是因爲知道他深愛我,可是朝陽的爸媽……他們是朝陽最重要的人,我很怕他們會因爲不喜歡我讓朝陽爲難。”
“是因爲這個原因?”
“嗯。”
見張之燦淡淡的點頭,張之灼不由得伸手將自己弟弟的肩膀挽住,說:“之燦,朝陽的性格之所以這麼好,是因爲他受了他爸媽的影響,還有,你這麼爲朝陽着想,他們也一定會感受到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可能是因爲張之燦是自己的弟弟,自小對他發自內心的寵愛和照顧使得張之灼覺得不管此後時間過去多少年,她和張之燦又到了怎樣的年齡,這樣一種感覺都不會消失。
在親暱的將自己的弟弟挽的更緊以後,張之灼又說:“如果你實在擔心,那以後我和之曜每天陪着你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可以嗎?”
“當然可以!”
聽到她這麼說了以後,張之燦已經露出一抹耀眼過分的笑容,張之灼將他抱緊,想着自己的笨蛋弟弟,從小就喜歡就所有心事藏在心底,雖然外表一貫的囂張,可是內心裡,他永遠這般脆弱並且喜歡思前顧後。
想到這裡,張之灼不由得湊到張之燦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之燦,你現在已經很幸福了,放心,這樣的幸福會一直延續下去,所有不要再做這麼多無用的擔心。”
這些話已經憋在自己的心裡很多年,是到了這一天,張之灼才找到合適的機會將它們說出口,心裡些許的感動與酸澀,使得她再說不出怎樣的話。
張之灼很早就有噴香水的習慣,聞到她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香氣,張之燦撩開她貼在自己鼻尖的栗色慵懶長卷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姐,姐夫要有空,讓他過幾天來家裡坐坐唄!”
張之灼忍笑,說:“不介意了?”
“嗯,你眼光不錯,想必他爲人也不錯。”
“我靠!你們兩個趁我不注意在這裡上演姐弟情深!明明我纔是你們的大哥!你們不能這樣把我丟到一邊不管!”
從餐廳裡走出來的張之曜因爲喝酒臉孔微紅,在自己的弟弟妹妹還來不及說話時,他已經跳過去將兩人摁住,不停的說你們偏心,你們一點都不在乎我一類的話。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見客廳裡扭打成一團並笑聲張揚的三個人,陳朝陽朝已經同他伸手的張之燦走去,在努力將他從自己大哥的禁錮中解救出來以後,陳朝陽就在想,自己以前最羨慕別的同齡孩子有他們的哥哥姐姐照顧他們,如今又見之燦他們三姐弟的關係這般要好,所以,果然要給耀旭添個弟弟妹妹比較合適吧?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