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倒是沒放在心上，她無奈的彎了彎眸，喝茶潤了下嗓子，反問道：“在哥哥眼中，我便是那般魯莽之人？”
她既敢做這件事，又怎會沒有準備，不說有萬全之策，八分把握是有的。
如若她記得沒錯，前世這段時間，亦是飛賊最爲猖狂之時，先前只是那些富足之家丟些值錢的貴重物品，最後竟是直接盜到了宮內。
皇后丟了一對皇太后賞賜的玉鐲，後宮裡其他嬪妃們同樣丟了許多雜七雜八的物件。
這次告示貼的急，很大的原因就在於此。
畢竟既然能如此輕而易舉的盜取財物，誰也說不定下次取走的東西會不會是當朝天子的性命。
但是這些終歸是不能外說的。
再次飲了一口茶，蘇淮見蘇明長擔憂的神色依舊沒有緩解，點明道，“揭下告示明面讓爲了捉拿飛賊，實際是爲了把消息傳到皇上耳中，讓他親自登門。”
“讓皇上親自登門？”蘇明長神色變了又變，最終歸於沉寂，他打量着胸有成竹的妹妹，半晌道，“有需要找我。”
“謝謝哥哥。”蘇淮心中一暖。
事情果然不出蘇淮所料，當天夜裡皇上便帶着人來到了蘇家。
只不過頗爲低調，並沒有大張旗鼓。
作爲被點名接見的人，蘇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後位於下首，皇帝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聽說捉拿飛賊的告示是你揭的板？”
“回稟陛下，正是臣女。”蘇淮低垂着頭，一板一眼的回答，“臣女不才，對那飛賊之事卻也有幾分瞭解。”
皇上垂在身側的手一緊，直直看向她，“哦，說來聽聽。”
“是，不過說之前臣女希望陛下能夠容許臣女一個請求。”蘇淮依舊不疾不徐，語調輕淺。
“說來聽聽。”皇上眯了眯眼，握緊的手一鬆，搭在紫檀木做成的椅子上，一下一下敲着。
在空曠安靜的環境裡，那輕微的噠噠聲渲染開來一股無聲的壓迫。
彷彿敲擊在人們的心間。
但蘇淮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臣女希望陛下能夠先將父親調回京城。”
話音一落，皇上還算舒朗的面色剎那間便黑了下去，“你要朕調回蘇有望？”
“是。”蘇淮不卑不亢那模樣讓皇上看着越發礙眼。
他猛地一甩袖子，瓷杯“哐當”碎了一地：“一個飛賊就想讓朕改變主意，蘇淮，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陛下何必生這麼大的氣？”蘇淮對廳中窒息般壓抑的氛圍恍若無感，施施然走到隆安帝身前，笑道，“淮兒不過是思父心切，想早些見到爹爹罷了。”
隆安帝陰沉着一張臉，沒有說話。
蘇淮依然笑得一派輕鬆：“陛下，可願意跟淮兒打個賭？”
“說。”隆安帝面上結着寒霜，道。
“淮兒猜，那飛賊貪得無厭，偷遍京中權貴商賈也不會滿足，而比那些京里名門還要富貴的，恐怕也只有……皇宮。”
“胡說八道！！”隆安帝狠狠一拍桌子，發出‘砰’地一聲響。
“朕的皇宮戒備森嚴，密不透風，那賊人即便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從皇宮裡竊走一絲半毫的東西！！”
皇宮護衛訓練有素，禁衛軍更是每一刻鐘便會換班巡邏一次，隆安帝不相信區區一個市井賊子能有那個能耐、能有那個膽子，闖進皇宮行竊！
話雖然這麼說，但前兩日皇后宮中的確是丟了一對玉鐲……
他看向蘇淮，目光中隱隱帶着壓迫，口吻低沉嚴厲：“蘇淮，你不要以爲朕平日寵着你，你就可以口無遮攔，非議皇族！”
蘇淮迎上隆安帝凌厲的眼神，半點畏懼退縮也無，不卑不亢道：“陛下錯怪淮兒了，我只是據實推測，並沒有別的心思。”她眉羽輕蹙染上愁思，抿緊了嬌嫩脣瓣，頗有那麼幾分楚楚可憐，
“以往淮兒想要些什麼，陛下總是應允的，現在不過是想跟您打個賭，也不行了麼？”
當今聖上寵愛將軍府嫡女蘇淮一事滿城皆知，就算她清楚對方別有用心，表面功夫也要做足不是？
隆安帝聞言，終是緩了緩臉色，道，“是朕的不是，說吧，你想跟朕賭什麼。”
“若是明日皇宮失了珠寶財物，就是淮兒贏了，淮兒只想要一個承諾，若是宮中並未失竊，蘇家願拿出一千萬兩白銀充入國庫。”
蘇明長凝眉，面上掠過明顯的緊張和不贊同。
“除了你父親的事，朕都可以允諾你。”隆安帝眸子微眯，眼底暗芒閃過，“不過，也是在你贏了朕的前提下。”
蘇淮暗歎，果然，心機深沉如隆安帝，即使對她的話信了幾分，也要做到滴水不漏。
“那，淮兒就當陛下您同意這個賭約啦。”她笑彎了眼睛，遮住眸中的冷意。
——待終於送走了隆安帝，蘇淮回身，對上蘇明長清幽複雜的眼。
“哥哥……”
“爲什麼。”蘇明長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語氣裡卻是藏不住的擔憂。
蘇淮討好地笑了笑，“哥哥，你信我，明日宮中定會失竊，你妹妹我還不至於拿自己終身大事開玩笑。”
“爲何這麼肯定？”蘇明長慢慢走近蘇淮，眉尖微微皺着，“你可是知道那飛賊身份？還有今日，那竹節裡的紙條……”
“哎呀哥哥~”蘇淮一把拉住蘇明長手臂，撒嬌似的搖了搖，“你就別問了，妹妹我有分寸的。”
蘇明長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沉沉道：“淮兒，我知道你聰明，可是這朝廷後宮，明爭暗鬥，你一個小姑娘，不該捲進來。”
蘇淮愣住，小姑娘？
重活一世，她都快忘記，現在的她還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
她壓住喉嚨泛起的酸澀之意，笑道：“哥哥，不說這些，明日幫我買些糖葫蘆和零碎小吃，可好？”
“你想吃了？”蘇明長眼神柔和了下來，果然還是個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變。
“哥哥去買就是了，一定要甜的。”蘇淮笑得眉眼彎彎，心道哥哥的注意力總算被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