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經常由奶孃帶着, 因此幾個奶孃也染上了,姜老太太時常抱抱這些小孫子,過了幾天也發起高燒, 嘔吐起來。
姜府爆發時疫, 京城裡都傳開了, 那天去參加姜正明壽宴的府邸紛紛請了御醫去府裡看, 還好, 這些府邸並未查出有何不妥。只是京中人人自危,高門大戶,輕易不敢相互走動。
聽聞孃家被戒嚴, 時疫爆發,靜姝心急如焚。
“快, 收拾行裝, 我要回去。”
“太太, 不可,您現在懷着身孕, 怎麼能回去呢。”米兒攔住。
“我真是擔心死了,幾個小的還有祖母都病了,怎麼會這樣。我要回去看看。”
“太太,不如這樣,我們收拾些藥材什麼的, 送去姜府, 在門口看看。”
“好, 也只能這樣了。”
米兒和茗夕陪着靜姝回到姜府。門口有四個衙役, 官府外套着白色外衫, “凌夫人。”
“四位官差好,我送點東西給姜府。”
門口開了一個門洞, 一個小廝站在門洞前,接過這些藥材。
“見過二姑奶奶。老太太和幾位太太聽聞您回來了,讓您別進來,府中一切安好。”
劉嬤嬤出現在門洞前,笑意吟吟,“老太太知道您來了,特意囑咐老奴來傳話,說一切都好,宮裡派了好幾位太醫來府裡看了。過幾個月自然就解除戒嚴,二小姐快回去吧,您挺着肚子站在門口,老太太心裡也擔心。”
“那幾位弟弟妹妹,怎麼樣了?”
“都穩定下來啦,二小姐回吧。”
又有一輛馬車停下,是靜嫺回來了。
“嫺姐姐。”
“姝兒。”
姐妹二人相互見過禮。
“我來送些藥材。”
“我也是。“
門洞那頭的劉嬤嬤笑道,“這又來一個,可怎麼好。大小姐,您也回去吧。老太太說,她和幾位小少爺小小姐,都沒事兒。”
不一會兒,大太太二太太都出現在門洞那裡。
“就知道你們要來,門口站着有一會兒了,回去吧。”大太太有些累,畢竟府中得時疫的人多,人手又不夠,還要給老太太侍疾。
“是啊。幾個小的,病情都穩定了,老太太精神也尚可。”魏玉貞也補充到。
靜嫺和靜姝二人在門口和她們聊了一會兒便各自離開了。
姜老太太是縣主身份,屬皇族中人,宮裡也時刻關注姜府的情況,每日都會賜下消毒水和珍貴藥材,派了三位御醫駐紮在府中。
而姜正勳和姜承祖也沒法上朝,就在府中侍疾。
大太太和二太太坐在桌前一籌莫展。
“大嫂,濟源和幾個小的一起玩兒,可他並沒有染上。”魏玉貞道。
“我知道,問過了。濟源那日一直在釣魚,其他幾個小的覺得沒意思,就各玩各的了。”
“真是氣死我了,肯定是有人搗鬼。”三太太火急火燎衝進來。
“你這是怎麼了?”
“大嫂,二嫂,御醫到我房裡,查看了一應用具,結果發現,婉柔玩的布偶,用的布料是時疫病人用過的。”
大太太和二太太同時站起來,“當真?”
“千真萬確。我問了婉柔,小傢伙說。那天學做布偶,就在草叢裡撿了幾塊布。大伯壽宴那天,人多口雜的,也不知誰扔了那幾塊布。”
“婉柔和誰學做布偶?”魏玉貞問。
“嫣然。”
“嫣然倒是沒染上。”大太太若有所思。
“婉柔說了,她三姐姐是用自己的帕子摺疊各種形狀的小動物。婉柔是用草叢裡撿的幾塊布
做的。做完了以後,還拿給其他幾位少爺一起看,大家都接過手瞧了的。濟源因爲在釣魚,因此沒見過這些布偶。”三太太眉頭緊皺,“讓我知道是哪個天煞的,扔了那幾塊破布,我非撕爛他不可。”
“來人,去把大老爺做壽那日,負責花園東暖閣西暖閣庭院灑掃的、廚房來往傳菜的以及給賓客指路的丫鬟婆子小廝,全部傳到大廳,我有話要問。”大太太道。
三位太太盤問了一個時辰,下人們說並未看到什麼形跡可疑的人。但是負責灑掃庭院的丫環婆子一再保證,那日,大老爺辦壽宴,早早起來就打掃得乾乾淨淨,連草叢裡的狗屎貓屎都撿乾淨了,不可能有什麼布料之類的東西。這等顯眼的東西掉在草叢裡,不是掃灑處的失職嗎?
下人們盡數散去,三位太太也乏了。
“兩位弟妹回去歇着吧,還要輪流侍疾呢。這事暫時先不要告訴母親,免得她又生氣。”大太太道。
“嫂子說的是。那我們便告辭了。”二太太和三太太紛紛告辭。
夜間,魏玉貞睡不着,提筆給靜姝寫了封信,她覺得這事要靠外力來查。靜姝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妻子,那麼查這件小小的迷案應該有辦法。
靜姝也沒睡着,在牀上睜着眼睛。
凌無塵抱住她,“還在擔心呢?我准許你日日去姜府門口晃一圈,已經是最大限度了,你不準進去。”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祖母年紀大了還要遭罪,再加上弟妹們,年紀這般小,萬一熬不過去。”
“宮裡也戒嚴過,不是好了嗎?太醫去了三個駐紮到姜府裡,假以時日,戒嚴就解除了,別急。”
“我覺得是有人在搗鬼。”
“好,我幫你查好不好?”
“嗯,謝謝夫君。”她欣慰一笑,在他臉頰邊親了親。
第二日,翠竹用帕子包着手,手裡拿着一封信,“太太,姜府送來的信,是二太太的信。”
“快給我看看。”靜姝着急道。
“哎。太太,先用帕子把手包上。”米兒趕緊拿出帕子給她包手,不放心又包了一層。
靜姝拿出信紙,仔仔細細讀了。讀完以後微微眯眼,還查什麼,她的直覺告訴她,就是姜嫣然乾的。
“太太?”米兒擔心得望着她。
“這信,燒了。”靜姝哪裡忍得住,姜嫣然是最大嫌疑人,非去好好問問她不可。
“是,太太。”米兒把她手上的帕子取下來,一併燒了。
“準備準備,叫上府裡的錦衣衛,隨我出門。”靜姝道。
“太太,去哪?”
“去朱府,審案。”
靜姝帶着一干丫頭婆子和二十個錦衣衛出門了。
“太太,一羣錦衣衛衝進來了。”朱三向姜嫣然稟報。
姜嫣然有些心虛,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應該不可能,強裝鎮定,“別慌,隨我出去瞧瞧。”
靜姝雙手託腰,昂首挺胸站在院裡。
“姐姐這是做什麼?”姜嫣然蹙眉望着她。
“做什麼?來審案。”
“姐姐可是懷了身孕,記性變差了,你夫君是錦衣衛,但你不是。”
靜姝一笑,“這事挺嚴重的,有人蓄意謀害朝廷命官的家眷,更何況還是我的孃家,我必須管。”
“既如此,姐姐查就是了,來我朱府是何意?”
“因爲,就是你。”
“姐姐,休得胡言亂語,毀我清譽。”
“多說無益。來人,給我把這個香兒拉下去,大刑伺候,讓她好好想想,她主子都做過些什麼。”
“啊,啊,你們幹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太太救我。”香兒立即被抓起來往外拖。
“你敢,這是朝廷大員從二品吏部侍郎的府邸。”姜嫣然怒道。
“我就敢,我是錦衣衛指揮使夫人。”
“你,你,你膽敢在這裡私設公堂。我,我就讓我夫君參你夫君一本。”姜嫣然氣得嘴脣發抖。
“你還是先想想,你做的這件事怎麼收場吧。”
“夫人,這個香兒怎麼上刑?”錦衣衛千戶,韓清問道。
“她不肯說,就讓她出點血。”靜姝吩咐道,“若是出了點血,她還不肯說,就用你們錦衣衛所的七十二道刑法一道道給她試過去。”
此話一出,姜嫣然略微後退一小步,“你,你好毒。審出來了也是屈打成招。”
“比起你的毒來,差遠了。承業幾個那麼小的孩子,還有祖母那麼大年紀,你怎麼下去得手。”
“你在說什麼,別胡亂掰扯我。”姜嫣然繼續嘴硬。
“是不是胡說,等會兒就知道了。”
“太太,累了吧,坐會兒吧。”米兒搬來一張太師椅,扶她坐下。
“太太,這個朱夫人要不要審問?”茗夕問。
“當然要。來人,此處置一口大缸,倒滿糞便。”
“是,太太。”
過了約莫一刻鐘,一口裝滿糞便的大缸被擡進朱府大廳前的院子,臭氣熏天,衆人紛紛捂上口鼻。
靜姝淡定用帕子矇住下半邊臉,錦衣衛們蒙上黑色蒙面巾。
“給朱夫人上刑。”靜姝一聲令下。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壓着姜嫣然的頭往缸裡按下去,再拉起來。
姜嫣然再擡頭時,已經是鬢髮散亂,一頭一臉的糞便水,“咳咳,嘔,咳咳,嘔。”話都說不出,幾欲嘔吐,好不悽慘。
“朱夫人,可想起來了?姜大老爺辦壽宴那日,你做了什麼?”靜姝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你。你,這個毒婦。”姜嫣然還硬着頭皮。
“啊,啊,救命啊。”另一邊是香兒悽慘的叫聲。
朱三不忍直視,這個凌夫人太可怕,他偷偷向一個小廝使眼色。這個小廝向府裡後花園的角門跑去。
“朱夫人和她的丫鬟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我欣賞有志氣的人,尤其那種做了壞事仍舊有志氣的人。再請朱夫人喝點這黃白之物。”
一缸糞便,裡面還有白色的驅蟲在爬動,那臭味已經薰得整個朱府的人頭暈眼花。朱府的下人都悶聲不吭站在遠處,看着夫人受刑。
姜嫣然又被按下去,這會兒時間有點長,再擡首時,大口呼吸,自然就有臉上的糞便,糞水滑落到嘴裡,她自己伸手進去扣,早膳都吐了一地,相當之噁心。
“朱夫人,想起來沒有?”
姜嫣然已經說不出話,眼淚水和污穢之物混做一團,她心裡好後悔,但又確實很狠姜靜姝今日帶給自己的恥辱。
她不停趴在地上乾嘔。
“啊,我知錯了,我招,救命啊。我招。真的。”香兒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她很想忠於她的小姐,可惜,她只是肉體凡胎,哪裡經受得住這種酷刑。
“她肯招了?很好,把她給我拉過來,我親自問問。”
香兒被錦衣衛拖進院子,她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痕。朱府衆下人都心裡慌慌的。
早朝散了,衆大臣三三兩兩走在出宮的宮道上。
一個小廝不要命的飛奔進來,“大人,大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朱文博詫異。
“大人。錦衣衛指揮使的夫人凌夫人帶着一隊錦衣衛衝進府裡審訊夫人呢,都上刑了。”
這個小廝的說話聲,剛巧周圍的大臣都能聽見。
“什麼?”朱文博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出宮門。
而凌無塵和齊恆之也聽見了,匆匆向外跑去,騎馬去朱府,留下一干竊竊私語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