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姨娘身子僅僅靠着馬車, “大哥,我跟您無冤無仇,況且我還有女兒要照顧。我知道大哥是收人錢財□□, 我也有錢, 全給你, 真的。”
“很抱歉, 東家說了拿你的命。”
“大哥, 我求求你,我把錢財都給你,留我和我女兒一命。”秋琳跪下來, 此時,她才深深悔恨。
“來不及了, 這萬金的財, 你怕是出不起。”車伕抽出一把尖刀, 在破雲而出的日光照射下,發出耀眼寒光。
正當車伕一步步走向琳姨娘的時候, 一隻箭橫空而出,戳穿車伕的頸脖,車伕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下。
從樹林裡躥出十幾個錦衣衛,把馬車團團圍住。
琳姨娘看着帶頭的稽查使龐勇, 愣了愣, 雖說他們穿着飛魚服, 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錦衣衛的老百姓來說還是不認識的, 趕緊跪下叩頭, “多謝官爺救命,多謝官爺救命。”
“堵住嘴巴, 帶走。”
再說,姜府此時一團亂,夜半三更,姨娘跑了,還帶走了一個庶出小姐,想報官吧,又嫌家醜丟人。
用過午膳,大家聚集在慈榮堂裡。
“還丟了什麼?”老太太問三房。
“母親,兒媳還丟了些首飾。”三太太站出來說。
儘管這些首飾是三老爺偷的,但是三太太覺得也是受那個狐媚子指使,不吐不快。
三老爺心虛地擦擦汗。
“你們三房,真是一團亂。”老太太有些蘊怒。
“老太太,不好啦,錦衣衛衝進來了。”門房小廝跑進來,在門檻上絆了一跤。
衆人站起來,老太太道,“錦衣衛?”
“是啊,老太太,好多錦衣衛,還點名要見大少爺。”
三太太驚訝得很,“錦衣衛一般只在抓人和抄家的時候才親自上門。不會是誰犯了什麼事兒吧?”說完還看了看三老爺。
姜正楠有點害怕,故意挺直上身,“看我幹什麼,我可沒做那起子作奸犯科的事兒。”
衆人竊竊私語間,凌無塵率領一干錦衣衛已然威風凜凜來到慈榮堂。
見到老太太,倒不似以往鐵面無私的高冷臉,反而單膝下跪,作揖行禮,“微臣見過縣主娘娘,冒昧前來,實屬公務要緊,還請娘娘見諒。”
以往聽到這個凌無塵的傳言都是奸滑狡詐冷血,今日一見,卻有股儒雅知禮的公子風範。
大廳裡的太太們悄悄打量着他,就連姜嫣然也在看,倒是一副好相貌。只有靜姝出於未婚妻的身份,始終低着頭。
“凌指揮使不必多禮。”老太太笑道。
“請問,微臣能否見見九城兵馬指揮使姜大人?”
“可以,可以。來人,帶凌大人去大少爺的書房。”
半道上,聽聞音訊的姜承祖已經來了,見到凌無塵便拱手,“無塵兄,我來晚了,怠慢。”
“哪裡,我有一件重要的事。”
二人去到書房,談了許久。
“這事,我已稟告過皇上,還好是個假的,皇上的意思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姜承祖道。
“在下抓到府上的一個姨娘,她還帶着一個小丫頭。據錦衣衛所的調查,這個姨娘是另一個名叫銀屏的女人派來擾亂姜府並且偷盜你的虎符,我們已經抓住了那個背後指使的銀屏,她居然招供是受到姜侍郎的指使,不肯認罪,還指控姜侍郎企圖謀權篡位。這事很麻煩。”
“什麼?我二叔一貫在官場持中立態度,才升上禮部侍郎沒多久,那個女人是瘋了吧。”
“據查,那女子是你們府上另一位已逝姨娘的貼身丫頭,她這是鐵了心要嫁禍姜府。錦衣衛手上的資料顯示,銀屏是受了二王爺的指使,派秋琳潛伏姜府偷盜虎符,就算她不承認,我也有辦法撬開她的嘴。只要銀屏認了罪,府上也就沒事兒了。但是今早審訊秋琳一上午,她說她給府上的三老爺姜正楠下了毒,勸姜正楠去偷那虎符。”
聽完這一席話,姜承祖有些頭疼。二王爺要謀逆,當然需要虎符,自己做爲保皇黨又有兵權,肯定是二王爺的目標,所以安插棋子到姜府裡。現下卻是三叔攪和進這事,多棘手,即使虎符是假的,也難逃偷盜這項罪名。
凌無塵又開口道,“這事,最好由你和姜侍郎一同出面,親自向皇上說明。”
“多謝無塵兄提醒。”
“秋琳和府上四小姐我已經帶來了,那個銀屏是受二王爺指使的重犯,我暫時羈押着。”
“有勞無塵兄。”
“無事,公務繁忙,這就告辭了。”
凌無塵又帶着一羣錦衣衛騎馬絕塵而去。
姜承祖面色凝重來到慈榮堂,正好大家都沒散。
“福哥兒,沒出什麼事兒吧?”老太太關切問。
“這事可大可小。”姜承祖看向三老爺,“三叔,您要不自己跟祖母說說,您做了什麼?”
衆人的眼光齊刷刷看向姜正楠。
姜正楠坐直腰桿子,“賢侄說什麼呢。”
三太太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糊塗夫君該不會是偷盜了大房的財物吧。
姜正祖也不含糊,將剛纔書房裡聽到的內容說了出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看着姜正楠,“你給我跪下。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幹什麼不好,非累得這個家散了,你才高興是不是?”隨手拿起一個茶盞就往三老爺身上扔過去。
三老爺突然毒癮發作,一頭栽倒在地上,渾身不受控制抽搐顫抖,鼻涕開始流出來,眼睛也迷離起來,“快快,給我聞聞,給我聞聞。”
大家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
三太太扶住姜正楠,“夫君,你怎麼了?你要聞什麼?”
“快快,給我西域奇香,我求求你了,我有銀子,好多好多。”三老爺雙手交疊胸前,口裡不停重複這幾句,眼睛瞪得老大。
幾個下人擡着三老爺往春暉院去,三老爺睡在牀上也不行,翻來覆去,還用頭撞着牀柱子,額頭都流血了,“快給我聞聞吧,我求求你們了。”血,淚水,鼻涕流了一臉,好不悽慘。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小兒子,心疼得眼眶都紅了,“快拿我帖子請個御醫來看看,這是中了什麼毒了?”
大老爺從外歸府,得知這些大事,立馬來看望三弟,這一看也驚到,姜正楠鬼哭狼嚎瘋了一樣。實在沒辦法,幾人把三老爺的手腳捆綁起來,防止他自傷。
大老爺二老爺和大少爺在書房議事,一直到晚上。
御醫看過後,表示這是罌粟花殼提煉出的一種粉末,無論長期吸入或是食用都會造成成癮,要想完全擺脫只有每次發作的時候依靠病患的自制力扛過去,平素裡注意飲食起居,發作的時候控制住他,不讓他自傷。
“那請問王太醫,能否痊癒?”老太太殷切問。
王太醫搖搖頭,對此毒的預後不看好,直言,“有人成功擺脫這毒,也有人扛不過這癮,用量越來越大不治而亡。”
老太太因爲這些煩心事,痛風發作更甚以往,一夜未曾入眠。
第二日一早,大老爺和二老爺,大少爺又來探望姜正勳。
醒過來的姜正勳,此時正被綁在紅木椅子上,大吼大叫,“你們這些毒婦,要殺我是不是?來呀,我弄死你們這些毒婦。”
看着他瘋狂的樣子,幾位爺心裡也不好受。
“三嬸子,這隻簪子是您的吧,我特來歸還。”姜承祖拿出一隻簪子。
三太太一看,這只是自己庫房裡的陪嫁簪子,“這,這怎麼?”
“這是侄兒書房被盜第二天,在地上發現的。”
大家都明瞭,是三老爺偷了三太太的嫁妝去撬的盒子。
“真是對不住你,大少爺。”三太太臉色不大好看。
“三嬸,不必感懷,這事不怪三嬸,更不怪三叔,是外頭的人心思陰毒,現下沒事了,大家同舟共濟。”
“嗯。”三太太點點頭,鼻頭也紅了。
得了空閒,三太太開了自己的庫房,裡面少了二十多件物件,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有些心痛,不過心裡更掛念自己那糊塗夫君的病情。
“太太,現在好了,再不會有人盜了。”王嬤嬤安慰道。
“只怕夫君的病可以好起來,不然,我們三房是真垮了。”三太太的聲音有些梗咽。
入夜,劉嬤嬤正跟老太太彙報三房的事。
“到我庫裡,挑選三十件看得過眼的給三房送去。”老太太拿着西洋放大鏡正在榻上翻看私庫賬冊。
“是。”
“原本以爲姜府越來越好了,想不到出了這樁糟心事,偷盜虎符這事,縱使是被挑唆的,不死也要脫層皮。那凌無塵看在我們是他未來岳家的面上,已經提前來告知了,否則過幾日就有官差來抓了正楠。更別提還有銀屏那蹄子死咬着正勳有謀逆之心。”
“老太太,別擔心,當今皇上是明君,況且大少爺也算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會有好結果的。”
“但願吧。”老太太閉上眼,“再讓大廚房熬一碗藥來,我這腿疼得不行。”
這日,姜正勳和姜承祖在下朝後,覲見了皇上,將虎符一事說了出來。皇帝倒是表示諒解,畢竟被偷的是假虎符,何況那姜正楠被人下毒操控也變得瘋癲起來,接過還賜了一堆藥材給姜府。
錦衣衛所
凌無塵眼睛微眯着眼,“三十二道刑法都受過了還不招?”
龐勇道,“此女子硬氣得很,不能說話,還是不肯畫押。一口咬定姜侍郎有謀逆之心。若是受七十二道刑法,只怕她會死。所以這?”
凌無塵深吸一口氣,幽幽看着龐勇,“本來我還想提拔你做副呈旨,可是你連上司的心思都揣摩不了,怎麼辦呢?辦差吧,也辦不像樣,還有我們錦衣衛撬不開的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下屬明白了,明日定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第二日清晨,凌無塵就帶着一些書信和銀屏的口供去了宮裡。
早朝還未開始,皇上就發了大火,“枉朕寬厚待他,他果然在密謀朕的江山。那日父皇倒地不起,朕在衆臣和兵士的擁護下登上帝位,就沒他什麼事了。這個二王爺,他既然不想做,那就別做了。”
王公公垂首,“皇上息怒。”
“上朝吧。”
“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盤龍殿,皇上的側臉在金色陽光下熠熠生輝。他身後跟着的是王公公和凌無塵。
衆臣行大禮,之後,有眼尖的人瞧見凌無塵站在皇上左下手,那位置比丞相還前一點,估計又有人倒黴了,因爲這廝最喜歡打小報告,然後抓捕大臣抄傢什麼的。
衆臣心裡打着算盤猜想誰要倒黴時,王公公宣讀了聖旨,竟然是二王爺謀逆,證據確鑿,貶爲庶人,就地圈禁,子孫三代後方可參加科舉,府中物品全數充公。
這聖旨耐人尋味,沒要了二王爺一家人的命,可是那日子也不會好過,衆臣還得誇讚皇上心胸寬廣,善待手足。
一下早朝,凌無塵就帶領一干錦衣衛,抄了二王爺的府邸。那雷厲風行的陣仗,嚇壞了不少人。
慈榮堂裡,衆人等着請早安,因老太太痛風發作,便讓衆人辰時三刻再來。
“聽說了嗎,一大早就傳開了,二王爺府邸被抄,罪名是謀逆,衙門門口都貼告示了。”大太太道。
“還好,潘二小姐沒嫁進二王爺的府邸,不然這會還真是紅顏薄命。”姜嫣然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