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忌認錯態度很誠懇,莊煜便也不再說他,只是在無憂身邊坐下,笑着說道:“無憂,我看着無忌呢,你別擔心,回頭用過宮宴我們就出宮了。
無憂笑着點頭道:“嗯,我知道了,無忌,回頭參加宮宴之時不要什麼都掛在臉上。”
無忌皺了皺眉頭,顯然有些不太情願,因今日的宮宴是家宴,參加人數並不很多,所以便也不分別設席,也就是說無忌過會兒還會在宮宴上遇到算計他的順寧公主莊嫣,這讓無忌一想起來便心裡不痛快。
順寧公主落水被睿郡王救起之事很快傳入隆興帝與太子的耳中,隆興帝當時臉色便沉了下來,立刻命人到懿坤傳莊煜前往御書房說個清楚。
莊煜帶上無忌立刻趕往御書房,他並沒有讓無忌跟自己一起進去,只命無忌在門口候着,等裡頭有旨意傳他再進門。畢竟有些話無忌在場之時說起來反而不方便。
莊煜剛進御書房,太子迎上來皺眉問道:“五弟,七皇妹好好的如何會落入御河之中?從懿坤宮到這裡又不經過御河,你如何又跑到御河邊上去了?”
莊煜先給父兄見禮,然後老老實實的說道:“啓稟父皇,兒臣與無忌正要前來御書房,不想一個小宮女追上來,說是無憂有話對兒臣說,兒臣一時大意便也沒有細想,只叫無忌先過來,兒臣回去看看便趕過來。不想見到無憂兒臣才知道上了當,便立刻趕去追趕無忌,一直追到御河岸邊,兒臣看見有着青灰色衣裳之人在河心沉浮,無忌正向那人游過去,兒臣心中擔心有詐,便叫回無忌,用纜繩將那落水之人救起,這時七皇妹身邊的宮女嬤嬤趕到河邊,兒臣才知道落水之人竟是七皇妹。無忌是外男,兒臣便立刻打發無忌去向母后回稟,後來母后趕到御河岸邊,接下來的事情兒子便不很清楚了。”
隆興帝剛纔只聽說順寧公主落入御河後被睿郡王救起,並不知道具體的事情經過,如今聽莊煜這麼一說,他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這分明是一場精心設計好,專門針對無忌的陰謀。倘若無忌不明就下水救了順寧公主,勢必要與順寧公主有肌膚接觸,那些宮女嬤嬤又掐好了時間及時出現,便能抓個正着,然後就能在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散佈開去,這會兒入宮用宴的宗親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這個消息會很快傳進他們的耳中,再然後,他這個父皇便不得不賜婚了。
真是好心計!隆興帝在心中暗喝一聲,怒意也越發濃重了。原來隆興帝與皇后已經決定在過完中秋節就頒下賜婚詔書,將莊嫣下嫁給平遠侯長子魯宜榮。早在行宮之時,隆興帝已經頒下聖旨詔平遠侯魯世霖攜子進京,平遠侯父子也在數日之前抵達京城,住進了一直由內府之人代爲照看打理的貞靜公主府。平遠侯父子突然奉詔進京,已經讓許多人猜到了隆興帝的用意。
現在莊嫣卻鬧了這樣一出,分明活打了隆興帝的臉,這麼隆興帝怎麼能不萬分生氣呢。幸而是莊煜機靈,搶在事情無法控制之前就將之解決,這纔沒有讓隆興帝立時發作起來。
“無忌在外頭?”隆興帝突然開口問道。
莊煜不知道父皇怎麼突然問起無忌,便老老實實的點頭說道:“兒子叫無忌在外頭候着,父皇有旨意傳他再讓他進來。”
隆興帝點點頭,對太子說道:“你五弟真是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顧前不顧後的莽撞小子。”
太子笑着回道:“父皇說的極是,這陣子五弟與十弟輔助兒臣處理朝政,爲兒臣分擔了許多,五弟十弟都長大了。”
隆興帝欣慰的點了點頭,拍拍莊煜的肩膀說道:“煜兒,朕心甚慰!”
莊煜忙躬身說道:“兒臣都是按父皇的教誨做事。”
隆興帝笑笑,對太子說道:“叫無忌進來吧,他不是外人。”
太子立刻親自出去將無忌叫進御書房,無忌一進來隆興帝看着他身上的文士袍便笑了起來,看慣了無忌穿箭袖,這猛的換上飄逸秀氣的文士袍,瞧着確實有些個不對勁兒。
太子對於無忌身上的文士袍也有違和之感,他立刻命人去東宮取來他的長子莊晟的衣裳,莊晟這幾年個頭躥的很猛,比無忌矮不了多少,他的衣服總比莊熾的要適合無忌多了。
隆興帝很專注的打量着無忌,然後低低嘆了口氣,無忌越長越象他的父親季之慎,這難免讓隆興帝興起緬懷故友之心。故友只遺下這一雙兒女,無憂已經終身有依,隆興帝不必在她身上再特別的費心思,可是無忌卻不一樣,將來給無忌選個什麼樣的王妃,這已經進入了隆興帝的思考範圍之內。
隆興帝細細考較了無忌的拳腳兵法,又出了策論限時讓無忌完成。原本每過一段時間隆興帝便會這樣考無忌一次,所以他都被考習慣了,收了拳腳之後用帕子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便提筆做策論,完全沒有一絲王爺的驕嬌之氣。這讓隆興帝心中越發覺得安慰,也更加喜歡無忌這個懂事的孩子。
就在隆興帝考較無忌之時,皇后也將換好乾淨衣服的莊嫣叫到了懿坤宮。
“順寧,你如何會穿着一身小太監的衣裳落入御河之中?”皇后一針見血的問了起來。
莊嫣的臉色還有些發白,八月中秋時分的御河河水已經很涼了,莊嫣在水中撲騰的時間也不算短,受涼再所難免,雖然剛纔已經用過薑茶,可也不會很快就緩過來。聽到皇后冷聲相問,莊嫣膝下一軟便跪倒在皇后的面前。
“母后,兒臣……兒臣想去御河上採蓮子,怕被阻攔才偷偷換了小太監的衣裳下河採蓮子,不想河水突然打旋兒,兒臣失足落水。”莊嫣硬生生編出一個理由,皇后一聽那漏洞百出的理由,心中越發生氣了。
“大膽順寧,在本宮面前還敢撒謊!”皇后毫不留情的喝破莊嫣。
莊嫣卻死死咬牙一個頭磕到地上,硬撐着說道:“母后,兒臣句句屬實,絕無一句虛言。”
“御河中的荷花素有花匠打理,已至八月中秋,河中何來蓮子可摘?順寧,你撒謊也撒的合乎情理一些,這般的說辭你覺得本宮會相信麼?”
莊嫣不說話只是磕頭,皇后見狀雙眉緊鎖,她能猜出順寧公主的意思。估計莊嫣覺得反正話就這麼說了,皇后信與不信其實無關緊要。難道皇后還能將此事張揚出去活打了皇家的臉麼。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相反,做爲如今宮中唯一未嫁的公主,莊嫣深信自己就算是不能如願做忠勇郡王妃,帝后爲了面子也不能給她安排一門太過寒酸的親事。畢竟滿朝文武都看着呢。她莊嫣沒了生母,若婚事上說不過去,對皇后的名聲可是極大的傷害。
皇后被莊嫣那有恃無恐的態度給氣着了,她沉聲喝道:“來人,順寧公主失足落水染病,從今日起着其於西四宮房靜心養病,任何人不得打擾。”
立刻有嬤嬤上前應聲稱是,幾乎是強行將莊嫣拽了起來,將她送回西四宮房軟禁起來。
莊嫣想命人給親哥哥莊烴遞個消息,可是那幾個嬤嬤都是皇后身邊得力之人,根本不會給莊嫣任何機會。而原本跟在莊嫣身邊服侍的所有宮女嬤嬤以及在西四宮房外圍當差的小太監全都被皇后命人拘押起來,只等過完八月十五便一一發落。所以此時莊嫣連個傳遞消息的可靠之人都沒有,她這才感到一絲後怕,只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這次的禁足令什麼時候能解除,莊嫣心中徹底沒底了。
宮宴並沒有因爲順寧公主鬧出的風波而推遲,還是按時舉行,只是原本該在宮宴上出現的順寧公主因病未能出席,見帝后二人都沒有對此說什麼,衆皇室宗親也都很有眼力勁兒的什麼都不問。只是會在私下裡悄悄的打聽順寧公主到底犯了什麼錯。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養病不過是藉口,其實順寧公主就是被禁足了。
其他的皇室宗親可以不管不問,可莊嫣的親哥哥莊烴卻做不到,事實上這件事情中還有他的首尾,只憑莊嫣自己,恐怕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此事一出毀的可是莊嫣的清名。身爲女子,清白二字可比什麼都要緊。
因此次宮宴安排的夫妻同席,這其實是爲了方便莊煜照顧有孕在身的無憂而特意安排的,卻也方便了莊烴同他的妻子胡氏說話。
莊烴壓低聲音問胡氏道:“你在懿坤宮可聽到什麼風聲不曾?”
胡氏怯怯的搖了搖頭,每回進宮她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巴不得縮在壁角做壁花的胡氏怎麼可能去主動打聽消息,莊烴問與問道與盲可沒什麼差別。
莊烴狠狠的瞪了胡氏一聲,低低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胡氏嚇的臉都白了,身子越發瑟縮起來,彷彿下一刻莊烴就會對她大打出手一般。莊烴一看胡氏那上不得高臺盤的模樣,心中的恨意又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