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中的太后自從得知陳老夫人被關入宗令府大牢之後,便寢食難安。這季陳氏和其他那些給她送銀子的夫人們不一樣,她知道的太多了。若是她扛不住把一切都招出來,那太后這些年來的心血可就徹底白費了。
“素青。”太后沉沉喚了一聲。
李嬤嬤服侍太后服侍了一輩子,她離知太后任何一種語氣所代表的意思。如今太后聲音低沉冷冽,只怕是動了殺心,難道太后想派人到宗令府去把那季陳氏殺了?李嬤嬤暗自揣測。
“奴婢在,請太后娘娘吩咐。”李嬤嬤趕緊上前低聲說道。
“近日宗令府那邊鬧騰的太不象話了,趕緊派人將事了了。”太后冷冷說道。對於太后來說,除了她心中的那個人是人,其他的人都是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娘娘,這事不好辦,自從淳親王爺接管宗令府後,咱們的人就再也安插不進去了。”李嬤嬤爲難的說道。
太后冷哼一聲,低聲怒道:“總能找出幾個心念舊主之人,難道這點子小事都做不好。”
李嬤嬤猶豫再三方纔說道:“娘娘,淳親王爺接手宗令府後,已經徹底清洗了宗令府,如今的宗令府中,再沒有一個當年的舊人,全都是淳親王爺的親信。奴婢只怕會打草驚蛇,反壞了娘娘的大事。”
太后心中越發煩躁,只憤憤道:“哀家知道了,你且退下。”
李嬤嬤退到一旁,也在暗暗的思量,收買宗令府的人顯然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派人去暗殺,只是派人暗殺季陳氏和鄧李氏,會不會反而會露出馬腳,到目前爲止那季陳氏的罪名不過就是暗害兒媳婦謀奪財產之類的,與慈安宮扯不上任何關係。
慈安宮中太后和李嬤嬤都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麼除掉知道太多內情的季陳氏。而身陷宗令府大牢中的季陳氏也在眼巴巴的盼着太后將她救出去。
季陳氏不知道什麼自那日過堂之後,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硬是沒有人再提她過堂,除了每天有牢子送一碗又黴又餿的稀粥和一個比石還粗硬的窩頭之外,季陳氏見不到任何人,聽不到任何動靜,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這讓季陳氏都快急瘋了。
倘若不能傳遞消息,季陳氏就沒有辦法讓太后來救自己,她相信只要太后得到消息,就一定會保住她的性命,此時季陳氏已經不去再想繼續當誥命夫人了,她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此時的她只想活命,只要能活下去,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就在季陳氏惶惶不可終日之時,終於有人來提她過堂了。鑽出牢門,走過狹長幽深的過道,季陳氏終於再次見到了太陽,這天剛巧是三月初三上巳節,去年此時季陳氏還是高高在上的誥命夫人,現在卻只是個狼狽至極的糟老婆子。
季陳氏被帶到公堂之上,見坐在上面的仍舊是刑部尚書馬志明,季陳氏心中便慌亂起來,若然主審是淳親王爺,季陳氏還覺得自己只要能熬的住刑就能矇混過去,可是馬大人不一樣,他斷獄多年,什麼樣的罪犯沒有見過,季陳氏那點子小伎倆完全瞞不過馬大人的一雙利眼。
“犯婦季陳氏,因何謀害先靖國公,還不速速從實招來,也免得皮肉受苦。”馬大人一拍驚堂木大聲厲喝,驚的季陳氏如聞睛天霹靂一般,只拼命搖頭瘋了一般的大叫道:“沒有,犯婦沒有毒死老國公爺。”
馬大人聞言冷笑道:“季陳氏,本官並不曾說老國公是如何被害的,你又如何會一口咬定沒有‘毒’死老國公爺呢。由此看來,你知道老國公爺是中毒而亡的,可當年連太醫都未曾驗出老國公爺中毒身亡,你卻如此清楚,看來這下毒之人就是你這毒婦。”
季陳氏立時呆住了,她被單獨關押了近兩個月,腦子被關的有些呆滯反應不過來,而馬大人的語速又偏快了些,季陳氏愣愣的看了馬大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叫道:“犯婦不知道,犯婦什麼都不知道!”
馬大人冷冷一笑,他最享受這種貓捉老鼠之後盡情戲弄的感覺,因此他並不急着給季陳氏定罪,橫豎季陳氏身上的罪名多了去了,他要慢慢的一條一條全都審清楚。
“季陳氏,你藏於慈萱堂內小佛堂下密室之中的噬魂從何處得來?”馬大人語氣漸緩,象是要和季陳氏聊天一般的問了起來。只是他說出的這個消息足以讓季陳氏徹底崩潰,她所有的秘密可都藏在那間密室之中。
“犯婦不知道什麼密室什麼噬魂!”季陳氏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一個勁兒的否認抵賴,她反正什麼都不承認,也不在供狀上畫押,難道馬大人還能就這麼判她死罪不成。
“哦,你不知道,那本官只有審問鄧李氏了,想必她是什麼都知道的。”馬大人淡淡一笑,狗咬狗什麼的,是他百看不不厭的戲碼。
鄧嬤嬤立刻被押上公堂,馬大人看着同樣狼狽不堪的鄧嬤嬤,搖頭嘆道:“做奴僕的,一定得跟個好主子,鄧李氏,若你跟個好主子,又何至於落到今天的田地,可憐你也是有兒有女有孫子的人。”
鄧嬤嬤臉色大變,她一輩子當奴才,最擅長的就是聽話聽音兒,馬大人的言外之意鄧嬤嬤立刻聽明白了,若是她不老實招供,她的兒孫可就要攤上大事兒。鄧嬤嬤的孫子鄧華一落生就被除了奴籍,從小當公子哥兒一般的養着,如今已經考中了秀才,正準備參加今年科舉考試,鄧華在讀書上頭很有天份,中舉對他來說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倘若因爲自己而讓鄧華失去科考的資格,讓他從雲端上跌入爛泥塘之中,鄧嬤嬤越想越怕,不由向馬大人拼命磕頭道:“大人,奴婢什麼都招,求大人高擡貴手啊。”
馬大人淡笑道:“那就招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也算你帶罪立功了。”
鄧嬤嬤一聽到“帶罪立功”這四個字,眼睛立刻亮了,趕緊又重重磕了好幾個頭,急切的說道:“請大人問話,但凡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全部從實招供。”
“先老國公爺是怎麼過世的?”馬大人淡淡問道。
季陳氏瘋狂大叫道:“李菊花,你敢誣陷主子,我要殺了你!”李菊花是鄧嬤嬤的閨名,季陳氏若不是氣急了,斷不會叫出這個名字。其中有警告之意便不相干的外人都能聽的出來。
馬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犯婦,竟敢咆哮公堂,來人,上拶子。”
兩個府兵拿着拶子上前夾住季陳氏的十指,向兩旁用力一扯,拶子便將季陳氏的十指夾的變了形,季陳氏“啊……”的慘叫一聲便昏死過去。兩名府兵停下來向馬大人躬身道:“大人,人犯暈刑,可否潑醒再夾?”
馬大人擺擺手道:“不必,爾等一旁站下。”他的目的就是要季陳氏暈刑,免得影響鄧李氏招供。
“鄧李氏,還不從實招來。”馬大人沉沉說了一句,被拶子嚇的臉色慘白的鄧嬤嬤便趕緊說了起來。
“回稟大人,十二年前老夫人在老國公的茶水中下了噬魂,老國公被毒害而亡。”鄧嬤嬤趕緊如實招供。
“季陳氏因何要毒死老國公爺?”馬大人沉聲問道。
鄧嬤嬤略略猶豫了一下,眼光飄向昏倒在地上的季陳氏,看到她那被除去拶子之後腫的嚇人的十指,鄧嬤嬤立刻什麼心思都不敢再有了,趕緊說道:“回大人,老國公爺發現了老夫人的秘密,老夫人才對老國公爺下了毒手。”
馬大人知道戲肉來了,揮手命兩班府兵退下,事涉過世之人的陰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國公爺發現了季陳氏什麼秘密?”馬大人假裝不經心的問了起來。
此時,與公堂只有一牆之隔的穿堂之中,淳親王爺和莊煜還有無憂姐弟都坐着聽審,聽到鄧嬤嬤馬上就要說出季陳氏的秘密,無憂姐弟緊張的緊緊攥起拳頭,手心裡盡是冷汗。
莊煜坐在無憂的身邊,他輕輕覆上無憂的拳頭,無憂轉頭看看莊煜,因緊張而顯的蒼白的臉上飛起兩抹紅暈,這莊煜如今越來越大膽了,旁邊還有人呢,他都這麼不管不顧的。
莊煜向無憂笑笑,輕聲道:“別這麼緊張。”
無憂臉兒更紅,趕緊甩開莊煜的手,淳親王爺的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呵呵笑了起來。莊煜和無憂都是淳親王爺很喜歡的晚輩,他們兩人又有婚約,便是牽個小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淳親王爺可不是那些酸文假醋的道學之人。
無忌也看到了,立刻不客氣的衝着莊煜哼了一聲,搬起自己的椅子硬是塞到莊煜和無憂的座椅之間,然後還示威性的瞪了莊煜一眼。雖然無憂已經承認了莊煜是自己未來的姐夫,可是看到他對自己姐姐動手動腳,無忌心裡還是很惱火。至於爲什麼惱火,無忌自己也不清楚。
無憂臉上發燙,低聲輕斥道:“別鬧了,仔細聽審。”莊煜無忌都乖乖兒的應了一聲,惹的淳親王爺又呵呵笑了起來。
公堂之上的馬大人只聽到身後傳來淳親王爺的笑聲,還以爲是淳親王爺對他如此審案很是滿意,馬大人心中難免有些小小的得意,能得淳親王爺的青眼可是很不容易呢。
鄧嬤嬤可不知道無憂姐弟就坐在後面的穿堂之中,還在打她的小算盤。只的鄧嬤嬤說道:“大人,奴婢將說之事會涉及萱華郡主和忠勇郡王,求大人請郡主和小王爺前來旁聽。”
馬大人如何能看不透嬤嬤的小心思,只冷聲道:“大膽賤婢,事到如今還想投機取巧,你既不肯如實招供,便與你的主子一起受刑吧。”
鄧嬤嬤嚇的魂飛天外,從她被帶進公堂到現在,馬大人對她一直都挺和氣的,要不然鄧嬤嬤也不敢要求讓無憂無忌姐弟聽審,如今馬大人陡然變臉,鄧嬤嬤趕緊拼命磕頭,連聲叫道:“大人饒命啊,奴婢什麼都招。”
馬大人冷哼一聲,沉沉道:“講!”
“是,回稟大人,那個人並不是真正的老國公夫人,老國公夫人早在三十五年前生下國公爺之後,就被她害死了。”鄧嬤嬤牙一咬心一橫,這季陳氏最大的秘密抖了出來。
馬大人並沒有表現出來一絲一毫的驚訝,事實上昨日整理證據之時已經發現了端倪,只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罷了,如今鄧嬤嬤說了出來,便是有了確鑿的人證,至於物證,應該也快拿到手了。慈萱堂的院子現在已經被全部深挖了三尺有餘,還在繼續往下挖之中。
“此人到底是何身份,難道當初就沒有人發現她是假冒的不成?”馬大人問出了坐在穿堂裡的四個人共同的疑問。這四年來,無憂暗中查探了許多,可是關於季陳氏的身份,她卻一點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出來。
“她……她是老國公夫人的庶妹。”鄧嬤嬤丟出一個足以炸翻所有人的勁暴大消息。
這回連馬大人都有些個穩不住了,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人。因爲先老國公夫人是慶陽伯府的嫡出大小姐,也是唯一的一位小姐,慶陽伯府中根本就沒有庶出的小姐。
“鄧李氏,你可有證據,休得信口開河!”馬大人一拍驚堂木喝問起來。
鄧嬤嬤趕緊磕頭道:“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她是先老伯爺的外室所生的女兒,只比老國公夫人小兩個月。慶陽伯府中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還有,老伯爺的外室就是老伯爺夫人的庶妹,所以她與老國公夫人的容貌有八成相似。”
馬大人雙眉緊鎖,鄧嬤嬤的話那叫一個亂啊,他都沒能立刻理清楚這裡頭的人物關係。
穿堂之中的淳親王爺還有莊煜和無忌都傻了眼,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人物關係,他們怎麼想不明白呢。三人齊齊看向無憂,指望無憂給爲他們解釋解釋。
無憂想了想,輕聲對無忌說道:“曾外祖父娶了身爲嫡女的曾外祖母,生下的嫡女便是我們的親祖母,可是曾外祖父又在外頭偷偷娶了曾外祖母的庶出妹妹,也就是曾外祖母父親的妾室生出來的女兒,這個外室也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假冒我們親祖母的那個女人。”
無憂說的很慢,淳親王爺和莊煜無忌還是想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公堂之上,馬大人想了一會兒也理清楚了,只沉聲喝道:“繼續說。”鄧嬤嬤便趕緊說了起來。
三十五年之前,身懷有孕的靖國公夫人陳玉荷到天寧寺爲出征在外的丈夫老靖國公祈福,在路上遇到一個被地痞流氓調戲的女子,陳玉荷是個善心之人,便命家丁救下那個女子,那女子到陳玉荷的轎前謝恩,並說自己到京城投親不遇,身上的盤纏又用盡了,她求陳玉荷收留她,情願做奴婢服侍陳玉荷,只求陳玉荷賞她一日三餐。
陳玉荷見這女子形容憔悴衣裳單薄破舊,而當時又是寒冬臘月大冷天,她若不答應那女子,那女子必會受凍餓而死。陳玉荷便收留了那個女子。待那女子梳洗後換過衣裳,陳玉荷才發現這女子同自己竟七八分相似。
陳玉荷是家中獨女,忽然見了一個與自己很相似的姑娘,家,心中自是高興,便將這女子帶回靖國公府,也沒讓她做奴婢,只是讓她每日陪着說話解悶兒。這女子能說會道又會來事,不過十餘日便哄的陳玉荷把她當做知己一般,還說要收她做義妹,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那女子就是現在的季陳氏,她的名字叫陳玉蓉,是陳玉荷父親在在外頭偷娶了小姨子生下的女兒。陳玉蓉是外室所出,親事上自然艱難,她又是心大的,當初老靖國公迎娶陳玉荷之時,陳玉蓉對打馬經過自家門前的靖國公一見鍾情,當她知道那人就是陳玉荷的夫婿之後,陳玉蓉便鐵了心要成爲靖國公夫人,她的祖母成功的搶走了她祖母,她的孃親成功的搶走了她的父親,所以陳玉蓉堅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搶走嫡姐的丈夫。
陳玉蓉和她的祖母母親不同,她不甘心做妾,要做就做正房夫人,於是陳玉蓉精心設計安排,終於成功的接近身懷六甲的陳玉荷。在完全瞭解陳玉荷在靖國公府中的生活之後,陳玉蓉悄悄在陳玉荷的安胎藥中下了噬魂,看着陳玉荷服下之後便回鄉爲由向陳玉荷告辭,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靖國公府。
事實上陳玉蓉根本就沒有走遠,她在靖國公府附近住了下來,她先是僞造書信將老太爺和老太夫人調出靖國公府,然後趁陳玉荷發動之時混入靖國公府,並在陳玉荷生下孩子之後將其害死,從此便取代陳玉荷成爲靖國公夫人。
靖國公府老太爺和老太夫人發覺被騙之後立刻趕回靖國公府,卻聽說兒媳婦剛剛生下孩子,便將近身服侍的丫鬟嬤嬤全都杖斃,老太夫人大怒,立刻命人將剛出生的季之慎抱到自己的房中撫養,老太夫人不知道自己這麼一來竟是歪打正着,才護得季之慎周全。
聽完鄧嬤嬤講了這麼多,斷案多年的馬大人都驚住了,這陳玉蓉的心腸都有多麼陰險歹毒纔會設下這樣的連環計,可憐那真正的靖國公夫人生下孩子後連看都沒能看一眼,就被自己的妹妹害的香消玉殞。
坐在穿堂中的四人默默無語,他們震驚的不知說什麼纔好。淳親王爺還好些,他和王妃夫妻關係極好,當日王妃生孩子,他也是在旁邊看着的,淳親王爺十分確定自己的王妃沒有被調包。
莊煜和無忌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青白來形容了,無忌緊緊抓住無憂的手,心有餘悸的說道:“姐姐,女人好可怕,我不要娶媳婦。”
無憂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便被莊煜抓住了,莊煜急急道:“無憂,我只要你一個,絕對不要什麼通房小妾,你放心,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的。”
無忌也是嚇着了,竟然沒有反駁莊煜,還連連點頭道:“還好我們王府沒有什麼庶出的姑娘!”
無憂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被莊煜和無忌一人握住一隻,好象這兩人剛纔對自己說了什麼,只是剛纔她正處於震驚之中,竟什麼都沒有聽到。
趕緊把右手從莊煜的手中抽出來,無憂覆上無忌抓着自己的手,柔聲問道:“無忌,你剛纔和姐姐說了什麼?”
無忌怕怕的說道:“姐姐,女人好可怕,我不要娶媳婦了。”
無憂臉色一沉,想要訓無忌幾句,可是想想剛纔鄧嬤嬤講述的那些事,無憂還真說不出什麼女人不可怕之類的話。她只能輕嘆一聲,無力的說道:“無忌,不是每個女人都那麼壞的。”
莊煜趕緊用力點頭道:“對對,無忌,你看你姐姐不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麼,無憂,你別怕,等我們成親了,我保證一步不離的守着你,絕對不會讓那種可怕的事情再重演的。”
無憂羞惱的瞪了莊煜一眼,無忌也氣鼓鼓的衝着莊煜低聲叫道:“你走開,我才姐姐不嫁給你。”
莊煜急道:“父皇都賜了婚,無忌你不能這樣。”
無忌氣道:“我說不嫁就不嫁,姐姐,你不嫁人,無忌守着你,我們姐弟兩個一起過活。”
莊煜又急又氣,英俊帥氣的臉上急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淳親王爺聽到莊煜無憂無忌三人的對話,真真是哭笑不得,只能瞪着佯怒道:“都不許說話了,認真聽審。”
莊煜只得壓下心中的不安,再仔細聽了起來。
只聽馬大人問道:“陳玉蓉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她從何處得到噬魂這種劇毒之物?”
鄧嬤嬤忙回道:“回大人,是吳仙姑給的。”
“吳仙姑又是什麼人?”馬大人立刻沉聲追問。
“回大人,吳仙姑是一位得道的仙姑,法術極爲精妙,深受老夫人的信任重視,噬魂就是她給老夫人的。老夫人每每有事便會命奴婢請吳仙姑入府,吳仙姑爲老夫人做了不少法事……”鄧嬤嬤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只不過每次吳道婆進府,陳玉蓉都和她在小佛堂中單獨會面,是以鄧嬤嬤對吳道婆到底爲陳玉蓉做過些什麼事情,鄧嬤嬤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她所說的都只是連猜帶蒙的。
“五哥,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無忌見喜之時病情突變之事?”無憂聽到鄧嬤嬤說起吳仙姑,便立刻輕聲問道。
莊煜點點頭道:“我記得,當時我請大姐夫去查訪,大姐夫查到一個姓吳的道姑,只是此人狡滑非常,一早便逃了,大姐夫至今都沒有抓到她。”
淳親王爺聞言沉入沉思,吳仙姑,他恍忽記得曾經聽什麼人提起過,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一時想不起來。
鄧嬤嬤一氣說了大半個時辰,此時暈刑昏死在一旁的陳玉蓉也漸漸醒了過來。
馬大人見她動了動,便狠狠一拍驚堂木喝道:“犯婦陳玉蓉,還不速速將你與吳道婆之事從實招來。”
季陳氏聽到“陳玉蓉”三字之人徹底呆住了,這三個字,自從三十五年前她害死嫡姐陳玉荷之後,就再沒有提起過,她甚至都有些忘記這就是她本來的真名。
片刻之後,季陳氏做出茫然的樣子問道:“大人,陳玉蓉是什麼人?”
馬大人見季陳氏惺惺做態,不由冷聲怒道:“陳玉蓉,你少裝糊塗,方纔鄧李氏已經全都招了,你就是陳玉蓉。”
季陳氏趕緊大叫道:“冤枉啊大人,犯婦閨名陳玉荷,您一定是聽錯了。”
馬大人冷道:“先靖國公夫人閨名玉荷,而你,不過是個外室所生上不了檯面的私生庶女陳玉蓉,你嫉妒嫡姐有好因緣,便設計加害於她,諸般種種,鄧李氏已經全都招了。”
季陳氏厲聲尖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陳玉蓉,我是陳玉荷!”
馬大人冷聲道:“陳玉蓉,你也不必抵賴,花枝巷的人可沒有死絕了!”
季陳氏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變的灰白,花枝巷便是她的父親安置她們母女的軒的外宅,這是連鄧嬤嬤都不知道的事情,這馬大人如何會知道。
三十多年之前,花枝巷裡發生過一樁滅門慘案,那是一樁懸案,馬大人執掌刑部之後能翻看了所有的懸案卷宗,對花枝巷滅門案印象很深,他隱約記起當時被滅門之人的名冊中有陳玉蓉這個名字。剛纔馬大人命人去刑部取來卷宗又查閱了一遍,確定上面有陳玉蓉這個名字,所以馬大人才決定這樣詐一詐季陳氏,想不到歪打正着,三十多年前的花枝巷滅門懸案怕是也要着落在這季陳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