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守規矩吵鬧着要見老爺,到底想做什麼?”得了丈夫的體貼,葉氏心情好了許多,便擺足正室夫人的派頭,沉聲問了起來。
嬌紅和綠如兩人見季光慎連正眼都不瞧自己,一雙眼睛只看向葉氏一個人,她們心中慪的不行,一股子不服氣油然而生,兩人並不理會葉氏,只極盡妖嬈的在季光慎面前跪下,略略擡頭展現她們那雪白的頸子,嬌滴滴的叫了一聲:“老爺……”
嬌紅和綠如從在慈安宮見到葉氏開始,便沒把葉氏放在眼中,她們覺得葉氏既不年輕又不貌美,身段兒也不出挑,實在沒有一點兒能和她們相比的。是以就算是皇后將她們二人關進靜室清清心,嬌紅和綠如在靜室裡也嚇的夠嗆,可一出了靜室,兩人還是傲的不行,篤信憑着她們的手段,必能將季光慎迷的暈頭轉向。是以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先讓季光慎看到她們的婀娜嬌美。
“放肆,夫人問話,你們兩個賤婢竟敢不回答,來人,拖下去各打十棍。”季光慎見嬌紅綠如竟敢不理會葉氏,心中大怒,立刻怒喝了一聲。
江嬤嬤立刻帶着兩個健壯的嬤嬤跑進來,將嬌紅和綠如提起來便往外拖,嬌紅綠如嚇壞了,只尖聲叫道:“老爺不能打我們,我們是太后娘娘賜給您的貴妾!”
季光慎冷冷道:“不能打你們?不論你們從前是什麼身份,如今到了我季府,便是奴才,爺教訓自家的奴才,便是太后娘娘也不能說什麼。”
葉氏看着嬌紅和綠如,沉聲道:“不然,本夫人還將你們送還給太后娘娘,就說你們不願做我季府的奴才。”
嬌紅臉色煞白,急急叫道:“太后娘娘是讓我們給老爺做貴妾的。”
葉氏譏誚的笑道:“嬌紅姑娘難道不知道貴妾也是奴才?還是嬌紅姑娘以爲自己是貴妾,便貴的要爬到老爺和我的頭頂上麼?”
嬌紅哪裡能想到葉氏口齒如此之利,一時竟想不出如何應對,畢竟她們常日裡學的都是如何勾引拿捏男人,而非如何當面鑼對面鼓的應對女人。
綠如忙含淚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我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們只是來服侍老爺的,太后娘娘說老爺爲大燕立下大功,命我們一定好好用心服侍老爺。”說着,綠如便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去看季光慎,眼睛裡似是生出了小鉤子一般,飄啊飄的想把季光慎給鉤住。
季光慎當然不吃這一套,他只看向葉氏,故意大聲說道:“既是太后賞下的奴才,一切全由夫人做主,爲夫絕無二話。”
葉氏看向嬌紅綠如,淡淡道:“是將你們送回慈安宮還是領家法,你們自己選吧。”
嬌紅綠如相視一眼,兩人牙一咬眼一閉,異口同聲的說道:“賤妾領罰。”
季光慎和葉氏都微微皺了眉頭,夫妻二人交換了眼神,葉氏沉聲道:“將此二人拖下去受罰。”
江嬤嬤帶人將嬌紅綠如拽下去,堵了嘴綁在春凳上,就在在外頭院子裡打了起來。只一棍打下去,嬌紅和綠如便被打的昏死過去,十棍打完,她們那精心保養的雪白皮肉便沒法看了,自臀以下直到膝關節,一片血肉模糊,便養好了傷也得落下傷疤,嬌紅和綠如勾引男人的資本就這麼生生被打沒了。
打完之後江嬤嬤進來回稟,葉氏道:“江嬤嬤,回頭給她們上藥,不能弄出人命。”江嬤嬤忙稱是退了下去。
此時莊煜無憂無忌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莊煜皺眉道:“這兩個不可能是宮女。”
衆人一起看向莊煜,莊煜忙解釋道:“宮女被選入宮中之時要受許多訓練,其實最要緊的一條便是要目光低垂柔順老實,象她們那樣煙視媚行,根本就不可能通過嬤嬤們的考覈,第一關便會被涮下來。”
無憂點點頭道:“閒聊之時我也聽靈兒姐姐說起過的,的確,那兩個女子眼神飄浮不定,舉止輕佻,語言粗鄙,真不象是出身宮中的女子。”
季光慎和葉氏對視一眼,季光慎點了點頭,葉氏方說道:“五殿下,無憂,無忌,方纔我們夫妻也商議了一回,太后賜下這兩個女子,只怕不是衝着老爺,而是衝着前些日子五殿下幫着追討回來的那注銀子。”
葉氏此言一出莊煜無憂無忌都大吃一驚,無忌叫道:“太后怎麼會知道?”莊煜和無憂也正想問這句話,太后每日居於深宮之中,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葉氏將太后在慈安宮對自己說的話細細的學了一遍,莊煜越聽,臉色越發陰沉了。
“難道葉遠齋是太后的人?不可能啊。”莊煜沉沉問了一句,自己又搖了搖頭。葉遠齋若真是太后的人,也不可能做了十幾年的工部員外郎都得不到升遷,而且在莊煜的印象當中,太后也不曾單獨召見過鄭氏。可以說葉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人得到過太后的恩典。若然他們是太后的人,太后怎麼可能一點兒恩典都不給呢。
衆人想破頭也想不出太后與葉遠齋一家的關係,無忌不耐煩想這些,只叫道:“管他呢,反正太后把那兩個人送給三叔三嬸做奴才,怎麼發落都行。”
無憂搖了搖頭,輕聲道:“也不是怎麼發落都行的,她們是太后賜的人,若然有什麼,太后追究下來三叔三嬸還是要吃瓜落的。”
莊煜卻笑道:“打發她們也容易,治好了傷,尋個遠遠的莊子配人,太后問起來只說她們受不住將軍府的清苦,偷了細軟逃走不就行了。”
季光慎笑道:“五殿下這個法子好。”葉氏也連連點頭,如今她手上莊子鋪子銀錢一樣不缺,找個離京城最遠的莊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送過去,看太后還能怎麼樣。沒有帝后支持的太后,其實就是沒牙的老虎,她的作用和神龕上供着的泥塑差不多了。
無忌對這樣的處理方式很滿意,覺得他的三嬸不會被欺負了,便有些個坐不住,囔着要去找揚哥兒。葉氏本想親自帶無忌到後頭去,卻見莊煜一副還有話可說的神情,便讓人服侍無忌去了後面,她則繼續留在堂上。
“季將軍,季夫人剛纔說的那些,我必須向父皇稟報。”莊煜很慎重的說道。
季光慎笑道:“這是應該的,五殿下儘管說。”莊煜點點頭,看無憂道:“無憂,此事透着蹊蹺,我要儘快回宮向父皇稟報。”
無憂點點頭道:“做正事要緊,你快去吧,回頭我和無忌自己回府就行了,只隔了兩條街,不會出什麼事的。”
季光慎立刻說道:“五殿下儘管去忙,回頭用了晚飯,我帶人送無憂無忌回府。”
莊煜向季光慎道謝,季光慎和葉氏只望着莊煜笑,莊煜臉上微有些發紅,也不再多說什麼,匆匆回宮稟報去了。
莊煜走後,無憂輕聲道:“三叔,頭幾年你有沒有發現那府裡來過什麼陌生人?”
季光慎一愣,沒有明白無憂的意思,葉氏卻說道:“無憂,老夫人的院子裡有座小佛堂,可老夫人很少進去禮佛,我注意到每回老夫人進小佛堂,慈萱堂的下人便會偷懶各自回家,老夫人卻從來都沒有怪罪過她們,所以我想是不是老夫人在小佛堂裡見什麼神秘之人?”
季光慎奇道:“有這等事?”
葉氏點點頭道:“自我嫁給老爺,每日不落的給老夫人請安,所以纔會有此發現。”
無憂喃喃道:“會是什麼人呢,難道是那個吳道婆?上次聽大姐夫說過,鄧嬤嬤在無忌出事的那陣子去尋過吳道婆。”
季光慎皺眉道:“什麼吳道婆,到底還有些什麼是我不知道的,無憂,你都一併說出來好不好?三叔再沒用,也能幫着一起查。”
無憂忙對季光慎笑道:“三叔,我沒有瞞着你的意思,我手上有好些一鱗半爪的消息,可是卻沒有辦法將之串起來。所以纔會想到一點說一點兒。”
季光慎立刻道:“這個容易,你只將所有知道的片段寫下來,再去找其中的聯繫,總能找出一條線把所有的點都串起來。”
無憂點點頭道:“好,我回府後立刻這麼做。”
季光慎道:“無憂,萬歲的聖壽已過,後日我便要回漠南了。下一次什麼時候回京我也不知道,你這裡有什麼消息一定記得通知我。三叔再不濟也能幫上點子小忙的。”
無憂笑道:“三叔,皇上下個月就要北巡,到時候我和無忌都會隨駕,漠南關是大燕最北部的重鎮,皇上一定會去,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見面的。若真查出什麼,到時一定告訴三叔。”
季光慎笑道:“這倒也是,那三叔就在漠南關等你們了。”
葉氏聽到丈夫就要離家,心中很不是個滋味,只輕聲道:“這麼快又要走了,我真想帶着孩子們跟老爺一起去漠南關。”
季光慎看向葉氏,無奈的笑了笑,若是在從軍之初葉氏便隨軍去了漠南關,這倒也沒有什麼,可如今他已經是從四品的偏將軍,家眷便一定要留在京城之中,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所有率兵在外的將軍都要如此行事,其實就是以家眷爲質,讓皇上放心的意思。
葉氏心裡也清楚,只能笑笑道:“老爺,我不過是白說說罷了,老爺不用放在心上。”
無憂知道季光慎很快就要離京,自然不會再佔着季光慎的時間,只命人回王府報了信,少時,萬三行便帶着王府侍衛到季府來接人了。無憂就能順理成章的推了季光慎送她們姐弟的好意,讓他能和葉氏如姐兒揚哥兒多聚一會兒是一會兒。
莊煜回到宮中,立刻向隆興帝回稟了太后的異常行爲,隆興帝聽罷立刻說道:“煜兒,你皇祖父治國極嚴,他最恨內宮妃嬪與外戚勾連,太后一度只能靠俸銀度日,於銀錢上很是拮据,到了父皇繼位,父皇不能讓人說朕不孝,便不能象你皇祖父那樣嚴苛,太后這幾年明顯手中寬裕許多,太后的孃家早就被先皇和朕壓制的再無出頭之地,他們不可能給供給太后銀錢,只怕能給太后提供銀錢的,便是葉遠齋之流。煜兒,你們查葉遠齋之時,必定沒有徹查鄭氏的底細吧?”
莊煜臉上一陣發紅,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父皇說的極是,兒臣並沒有深入查實鄭氏的身份。”
隆興帝笑笑道:“這也不怪你,如今知道鄭氏底細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舊帳,你怎麼會想的到。”
莊煜急道:“父皇,鄭氏到底是什麼身份,她和太后有什麼關係?”
隆興帝淡淡說道:“鄭氏是太后入宮之前的婢女。太后入宮後便爲她重新安排了身份,讓她嫁與葉遠齋做填房,目的就在於算計葉遠齋嫡妻顧氏的產業。太后不能從孃家得到資助,只能讓從前的婢女想辦法供給她源源不斷的銀錢。”
莊煜驚訝的擡頭看向隆興帝,疑惑的問道:“父皇都知道?”
隆興帝笑笑道:“煜兒,父皇也是在你開始徹查葉遠齋侵吞嫡妻財產之時纔開始查的。”
莊煜有些鬱悶的嗯了一聲,心裡暗暗埋怨隆興帝都查清了也不告訴他一聲。隆興帝豈能看不出兒子的心思,只笑着說道:“煜兒,你是個暴碳性子,若是父皇早就告訴你,你必會帶出幌子來。”
莊煜不服氣的擡頭看向隆興帝,梗着脖子說道:“父皇,爲何不現在就揭破?”
隆興帝沉聲道:“與其讓太后警覺自斷手足,何如順藤摸瓜?”
莊煜立刻明白過來,他點頭道:“兒臣懂了。”
隆興帝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打趣的說道:“煜兒,今日怎麼對父皇的錦鯉手下留情了?”
莊煜臉上一紅,急急叫道:“父皇,您怎麼還念着那事兒,兒臣早就不再胡鬧了。”
隆興帝呵呵笑道:“哦,你也知道那時是胡鬧啊。”
莊煜再也待不住了,只跪下說道:“父皇,兒臣告退。”
隆興帝笑着揮了揮手,讓莊煜退下。莊煜走後,隆興帝的臉上便沒了笑容,他沉聲喚道:“陸柄,可查出什麼?”
陸柄上前躬身道:“回皇上,老奴終於發現太后在翠華宮養了幾個宮女。”
“翠華宮?那裡是冷宮禁地,怪不得一直查不出來。”隆興帝沉沉說了一句。皇宮之中院落重重,便是皇上也沒有去過所有的宮室,那翠華宮又位於皇宮西北角的冷宮深處,平日裡人跡罕至,在那裡不要說藏幾個人,便藏上幾十上百個人,都極難被人發現。
“就是翠華宮,今日大朝賀之時,太后派人悄悄從慈安宮後門溜出去,在宮中兜了好幾個圈子,纔去了翠華宮,在翠華宮領出兩名宮女,從後門進了慈安宮,老奴已經打探清楚,那兩名宮女就是今日太后賜給季將軍之人。”陸柄將今日所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說了。
“翠華宮中現在還有什麼人?”隆興帝沉聲問了起來。
陸柄立刻說道:“回皇上,翠華宮中現在只有一個老嬤嬤和兩個小宮女。”
隆興帝皺眉道:“就三個人?”
陸柄忙道:“現在就只有三個人,算上被領走的兩個,原本應該有五個人。”
“不要驚動翠華宮之人,只暗中監視,有任何動靜都立刻向朕稟報。”隆興帝沉聲說道。
陸柄連聲稱是,又躬身問道:“皇上,下個月您就要北巡,若有緊急之事怕是來不及回稟……”
隆興帝想了一會兒,沉聲說道:“若遇緊急之事可報與太子。”
陸柄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再次躬身稱是,便站到一旁服侍隆興帝批摺子了。
慈安宮中,李嬤嬤邊給太后捶背,邊低聲說道:“太后,聽說季將軍很快就要回漠南關,只怕嬌紅綠如不能得手,那可怎麼辦呢?”
太后卻信心滿滿的笑道:“素青,你可見過不吃魚的貓?”
李嬤嬤忙道:“世上何曾有不吃魚的貓。”
太后笑道:“是啊,世上沒有不吃魚的貓,便不會有不偷腥的男人,嬌紅綠如是受過特別訓練的,憑什麼男人見了她們,都得被迷的神魂顛倒,只要她們陪着過了夜,那季光慎便再也離不了嬌紅綠如。茲拿住季光慎,葉氏還能活幾天?哀家的銀子她也敢拿,哼!也不想想有沒有那個命去受用。”
李嬤嬤笑着稱是,心裡卻不踏實,從前派出去的那幾個都是用了水磨功夫慢慢接近目標,在不知不覺中控制目標的偌大家業。可謂天衣無縫。
但蠅季光慎的情況卻不同,他在京城的時間沒剩下幾天了,若不直接把人送到季府,便沒了下手的機會,所以纔不得不兵行險着,由太后親自賜貴妾給葉氏,讓葉氏領回去立刻與季光慎圓房。太后想的很好,只要季光慎迷上嬌紅綠如,便能做出寵妾滅妻之事,嬌紅綠如只要抓住管家之權,治死葉氏還不是早完的事。
只是太后怎麼都想不到,葉氏一出慈安宮便將圓房之事死死藏在心裡,不論對誰都沒有透露一個字,葉氏心中吃準了太后沒有辦法將這事公開,所以這抗旨之實葉氏便大膽做了,絲毫不擔心太后因爲此事而找她的麻煩。太后以爲自己什麼都算到了,卻連最基本的女人捍衛丈夫所用權的心理都沒有算到。
“素青,那季光慎沒兩日就出京了,你多打聽些季府的動靜。”太后漫不經心的吩咐了一句,在她看來,嬌紅和綠如的得手是必然的,繼續源源不斷的供應她銀錢也是必然的。
李嬤嬤應了,又輕聲說道:“太后娘娘,老奴今兒聽說了一個笑話。”
太后閉着眼睛緩聲道:“什麼笑話,說給哀家聽聽。”
“今日順寧公主在觀魚臺遇到五殿下和忠勇郡王,順寧公主衝上觀魚臺衝着五殿下和忠勇郡王大叫了一聲,卻又立刻主動道了歉,然後便飛也似的跑了。後來在燕喜堂,順寧公主竟然刻意向萱華郡主示好,那話兒說的別提有多軟和了。”李嬤嬤知道太后只顧着生氣,並沒有注意到順寧公主這一小插曲,便細細的說了起來。
太后的眼睛陡然一睜,沉聲道:“竟有這事?”
李嬤嬤忙道:“回太后娘娘,奴婢看的真真兒的。”
太后的雙眉緊緊皺了起來,低聲道:“難道麗妃也生了外心?”
李嬤嬤忙道:“娘娘,您從前說過麗妃從來也沒真正和您一條心啊。”
太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她只想着讓哀家扶持她的兒子,哼,她想做皇后做太后呢。”李嬤嬤沒有接話,只繼續給太后按摩。
太后想了想,冷冷笑道:“明兒你去一趟錦棠宮,六皇子是不是在宮宴上捏破了酒杯?”
李嬤嬤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忙應道:“是,奴婢明天一早便去慰問麗妃娘娘。”
“麗妃的牌子可恢復了?”太后又問了起來。
李嬤嬤忙道:“皇上只是解除了禁足令,並未下旨恢復麗妃娘娘的牌子。”
太后冷笑道:“看來麗妃做的衣裳皇帝並不是太喜歡啊。哀家倒是小瞧了皇后還有萱華郡主對皇帝的影響力。”
李嬤嬤見機會難得,便立刻說道:“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奴婢聽說忠勇郡王府底子極厚呢,聽說如今京城裡幾家生意最好的鋪子都是忠勇郡王府開的。”
太后眼神一凜,立刻沉聲道:“竟有此事,郡王府都開了哪些鋪子?”
“別的奴婢還不太清楚,只知道點石軒和錦繡坊都是忠勇郡王府的產業,這兩家鋪子在郡王府開府之前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郡王府開府之後,不到半年時間,點石軒就成了京城中最受各府夫人小姐追捧的首飾鋪子,那錦繡坊也是一樣,如今誰沒有幾件點石軒的首飾錦繡坊的衣裳,便不好意思出門走動。太后近兩年收到的賀禮,奴婢曾特意留心察看過,有六成以上都是點石軒和錦繡坊的東西。”李嬤嬤一口氣說了起來。
太后皺眉沉思良久,方說道:“哀家小瞧了萱華郡主。”
李嬤嬤忙道:“太后,吳王世子只比萱華郡主大兩歲啊,若是……”
太后眼睛一亮,立刻說道:“對啊,哀家怎麼沒想到。”興奮過後,太后又皺起了眉頭,憤憤道:“皇帝不肯詔吳王回京,炯兒落生便在蜀地,哀家連見上一面都不能。”
李嬤嬤忙勸道:“太后娘娘,明年正逢您六十華誕,皇上再沒有理由不詔吳王回京賀壽。何不等到明年大壽之時來個喜上加喜呢?”
太后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這倒也是,那就再等上一年吧。”
李嬤嬤又道:“太后娘娘,奴婢聽說五殿下同萱華郡主走的很近,只怕這裡頭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您是不是得先做些防備?”
太后只淡笑說道:“這有何難,過陣子安排靈雲寺的慧顯法師爲諸位皇子測測八字便是了。”
李嬤嬤這才笑道:“娘娘想的周全,真是諸位皇子之福。”
太后被在李嬤嬤的按摩之下有些倦了,便命李嬤嬤服侍自己睡下,李嬤嬤見太后這麼快又犯了困,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她暗暗打定主意,等隆興帝離京北巡之後,她便要悄悄出宮去白雲觀一趟。
兩日之後季光慎辭別家人返回漠南關,太后在宮外的眼線卻一直都沒有收到來自嬌紅綠如的消息。眼線忙密報太后,太后一聽勃然大怒,對李嬤嬤叫道:“你說嬌紅綠如都已經訓練好了的,怎麼如今季光慎都已經出了京,她們還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李嬤嬤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太后息怒,嬌紅綠如的確是已經訓練好的,只怕是那葉氏沒有聽從太后的吩咐,將嬌紅綠如關起來不許她們見季光慎,這纔沒能得手。”因爲事先約定好了,只要得手便立刻傳出消息,沒有傳出消息就是不曾得手,故而李嬤嬤纔會這麼肯定的說。
太后怒道:“好大膽的葉氏,竟敢違背哀家的旨意,她是活膩了不成!素青,你速去季府代哀家看望嬌紅綠如,哀家倒要看看那葉氏有多大的膽子!”
李嬤嬤一聽太后這話不妥,趕緊磕頭道:“娘娘三思,嬌紅和綠如並無誥封,怎當的起娘娘親自過問。”
太后臉色越發陰沉,只冷聲道:“你說該如何處置?”
李嬤嬤忙道:“奴婢以爲如今季將軍已經去了漠南,季府之中不過是些老弱婦孺,只需命人潛入季府與嬌紅綠如接頭打探情況便可。”
太后沉着臉點了點頭,冷聲道:“就這麼去辦吧。”李嬤嬤磕了個頭站起來,退下去安排人手潛入季府之事。
與此同時,在忠勇郡王府中,無憂正同葉氏說話。
“三嬸,太后必不會不再過問嬌紅綠如之事,如今她們的傷還未好,也不方便送到莊子上,不由先將她們先送到王府來,免得太后派人上門生事。”
葉氏想了想,面帶歉意的說道:“這豈不是給你和無忌添麻煩了麼?”
無憂笑道:“這算什麼麻煩,我們王府房子多着呢,還怕沒地方安置麼。三叔去了漠南,我和無忌就得替他照顧三叔和弟弟妹妹。”
葉氏搖頭笑道:“不,原該我這做三嬸的照顧你們纔是。”
無憂笑道:“我們互相照顧不就行了。”
葉氏知道無憂說的有道理,便立刻將嬌紅和綠如擡上馬車送進了忠勇郡王府。無憂讓崔嬤嬤將嬌紅綠如安置在僻靜之處,只等她們的傷略好些便將之送出京城,送到西北的一個小莊子上,西北到京城,一路上可不太平,憑嬌紅綠如兩個,再沒那個本事逃回京城。
李嬤嬤晚了一步,她派人到季府暗暗尋找嬌紅綠如,註定撲了個空。太后聽嬌紅綠如不在季府,頓時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叫,命李嬤嬤立刻宣葉氏進宮說個清楚。
李嬤嬤見太后盛怒,也不敢上前相勸,只能順着太后的意思出宮宣葉氏入宮晉見太后。
李嬤嬤到了季府之時,才知道葉氏並不在府中,而是在忠勇郡王府教導郡主女工之道。李嬤嬤心裡便有些個不踏實了。
等季府下人將葉氏接回府中,李嬤嬤看到同來的還有萱華郡主和忠勇郡王,李嬤嬤更加不踏實了。她硬着頭皮上前宣旨。
因太后傳的是口諭,所以李嬤嬤便有了機變的餘地,她只說道:“太后娘娘詔季夫人進宮陪伴”,而沒有象太后口述那般,上來將葉氏罵個狗血淋頭。
無忌小臉緊緊的繃着,無憂卻淡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本宮正想進宮請安,正好與三嬸一起,卻也便宜的很。李嬤嬤,你說對不對?”
李嬤嬤心中暗暗叫苦,還不得不陪笑道:“郡主說的極是。”她哪裡敢說一個“不”字,要知道無憂和無忌都穿了正式的朝服陪葉氏回府的。
一行人徑往皇宮而去,李嬤嬤心裡飛快的盤算着回頭要怎麼提醒太后。萱華郡主和忠勇郡王可是帝后面前的紅人,現在可不是和帝后徹底撕破臉的時候。
進了皇宮,李嬤嬤要引葉氏去慈安宮,無憂只笑着說了一句:“三嬸只管慢慢陪太后娘娘聊天,我會在皇后姨媽那裡等三嬸的,回頭我們一直出宮,今兒三嬸教的繡技我還沒有學會,三嬸還得再給我講一講。”
葉氏知道無憂這番話是故意說給李嬤嬤聽的,便笑着點頭應了,等無憂無忌走過之後,才向李嬤嬤笑道:“李嬤嬤,我們去慈安宮吧。”
皇后看到無憂無忌來了,便笑着說道:“今兒怎麼想着來看姨媽了?”
無憂笑道:“姨媽,無憂是陪三嬸進宮的。”
皇后奇道:“季夫人爲何進宮?”
無憂便將太后命李嬤嬤傳詔葉氏進宮之事說了一回,皇后是知道嬌紅綠如之事的,便沉聲道:“必是因爲那兩個貴妾吧?”
無憂點點頭道:“想來必是因爲她們兩人之事,要不然太后再不至於詔三嬸進宮。”
皇后皺眉道:“太后越發沒個成算了。”
無憂不好公然說太后怎麼樣,只淺笑問道:“姨媽,那下毒之人可曾被揪出來?”
皇后聽了這話臉色便不太好,沉聲道:“那下毒之人已經揪出來了,是懿坤宮裡一個掃院子的小宮女,她一被石太醫找出來,便立刻服毒自盡,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無憂見皇后神情沮喪,忙輕聲安慰道:“姨媽,萬幸靈兒姐姐和寶寶都沒事,那小宮女必是受人指使的,此番下毒不成,那幕後指使之人必不會安心,只要咱們小心謹慎,便有機會將幕後之人徹底揪出來。”
皇后拍了拍無憂的手,笑笑說道:“姨媽心裡明白。只是想到有人害你靈兒姐姐,姨媽這心裡就過不去。”無憂怎麼能不明白皇后此時的心情,自從當時她的孃親突然難產,無憂心中便一直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日找不出下黑手之人,無憂便一日無法得到真正的安寧。這四年來,無憂一直都沒有停止暗中追查當日娘娘親難產的真相,只是那真相之上有太多太多的迷霧,讓無憂沒有辦法看的清楚。
無忌坐在旁邊不耐煩極了,只無聊的將面前茶盤裡的茶杯疊來疊去,皇后見了笑道:“來人,送小王爺去東四宮房找五皇子。”
無忌歡喜的跳了起來,興高采烈的說道:“謝謝姨媽。”
皇后見無忌開心的眉眼兒都活了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只笑道:“好了,快去找你五哥吧。”
無忌退到殿外,轉身一溜煙兒便跑了個無影無蹤。去東四宮房的路,無忌記的很清楚。
西四宮房的貞靜樓上,順寧公主正倚着欄杆想心思,她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從西四宮房外的宮道上跑過,直向東四宮房跑去。莊嫣只覺得眼前一亮,立刻站起來指着那道身影驚呼道:“你們快看那是誰?”
一在旁服侍的宮女嬤嬤們趕緊圍到窗前張望,可是什麼都沒有看來,衆人向莊嫣搖搖頭道:“回公主,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
莊嫣氣的一跺腳道:“沒用的東西,快,服侍本宮回去梳妝。”
衆人一聽這話都愣住了,這不早不晚的梳的是那門子的妝,公主的妝並不曾花了啊。
不管心裡怎麼想,可公主發了話,做奴婢的只有服從的份兒。衆人簇擁着莊嫣下了樓,服侍莊嫣梳洗。
莊嫣邊淨面邊喚道:“快去把母妃新給本宮做的衣裳拿出來。還有父皇昨兒賞的那套紅寶石頭面……”
一衆宮女嬤嬤受驚不輕,她們不知道順寧公主好端端的到底想做什麼。前兒麗妃娘娘送過來的衣裳可不是一套兩套,而是整整兩大箱啊。
梳洗已畢,那套紅寶石頭面也取來了,莊嫣攬鏡自照,只見鏡中人肌膚如雪雙眉似柳,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還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梳迴心髻。”莊嫣想起那日母妃梳了迴心髻,看上去特別好看,便立刻下了命令。
梳頭的婢女遲疑了,她跪下道:“回公主,迴心髻是婦人髮式,公主梳雙鬟髻或是百合髻,再不然梳倭墮髻也極好看。”
莊嫣卻不肯答應,只說道:“就梳迴心髻,挑出些留海不就成了。”
那梳頭宮婢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按莊嫣的意思上前梳了起來。
另一邊,六個宮女各拿一套新衣裳站成一排供莊嫣挑選,莊嫣真挑花了眼,挑了半個多時辰,才挑中一套粉色軟緞交領上襦配齊胸百羽裙,披一條大紅提花香雲紗流蘇披帛。
一切都穿戴整齊之後,計嫣又照了照鏡子,對鏡中的美人兒很是滿意,這纔拿宮女拿着一盒剛從御膳房取來的點心去了東四宮房。
進了東四宮房,得了消息的莊烴便匆匆走了出來,對於妹妹的突然到來,莊烴很是驚訝。“七妹,你怎麼來了?”莊烴笑着問了起來。
莊嫣俏臉含春,笑意盈盈的說道:“小妹知道兩位哥哥和十皇弟讀書辛苦,特意備了些點心過來探望。”
莊烴心中暗覺奇怪,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笑着說道:“七妹有心了,快進屋坐會兒吧。”
莊嫣卻笑着說道:“六哥,我從來沒來到東四宮房,不如你帶我逛一逛?”
莊烴沒有多想,笑着說道:“七妹有興致,爲兄自當奉陪。”於是這兄妹二人便在東四宮房逛了起來。沒走多久,便有一陣呼喝對打之聲傳來,莊嫣強自壓制心中的激動,笑着問道:“六哥,是什麼人在對打?”
莊烴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旋即鬆開笑道:“是五哥和忠勇郡王。”
莊嫣只假做驚奇的問道:“怎麼忠勇郡王進宮了?”
莊烴很認真的看了莊嫣一眼,眉頭又皺了起來,低低道:“妹妹,你在想什麼?”
莊嫣忙道:“哥哥,我沒想什麼,那日哥哥說的話嫣兒時刻記在心上。”
莊烴點了點頭,低低道:“妹妹,你是想過去打個招呼?”
莊嫣連連點頭,眼中的興奮之意溢於言表,這讓莊烴心中沒由來的一沉。
莊嫣可不管莊烴在想什麼,只快步幾步進了莊煜的院子。
守在院門口的小太監儘快跪下行禮高聲通報“六皇子到,七公主到……”
莊煜和無忌同時收手,兩人轉頭看向院門的方向,無忌走到莊煜的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五哥,她來做什麼?”
莊煜低低道:“我怎麼知道,過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無忌不高興的說道:“真掃興,我正打到興頭上。”
莊煜拍拍無忌的肩膀笑道:“沒事兒,等六皇弟七皇妹走了咱們再接着打。”
兩人邊說邊迎着莊烴和莊嫣走去,無忌抱拳喚了一聲:“六殿下,七公主。”便再沒話了。
莊嫣不等莊烴說話,便搶先笑道:“郡王爺好。”
莊嫣一句話出口,立刻驚了莊煜莊烴和無忌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