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人哪裡還有一點天皇陛下武士的樣子?簡直就是武士的恥辱。你們的軍刀是要揮向前面的那些可惡的支那人,而不是用來自相殘殺,或者鬥一時的意氣。都把軍刀收起來,然後留着力氣去對付支那人吧。”神田正種中將見到屬下的這種表現,終於按耐不住,出來制止了。
“哈依。”聽到師團長閣下的訓斥,兩人終於低下了頭,把軍刀收回了鞘裡。
“再過20分鐘,向支那軍隊發起攻擊。”見到一場風波已經暫時平息,神田正種中將下達了正式的攻擊命令。
照例,日軍的進攻又是以炮擊開始的,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日軍的炮火因爲彈藥存量不多的緣故,顯得有氣無力,只是稀稀拉拉的打了一會,就停了下來。緊接着,日軍的步兵排着密集的衝擊隊形,在舉着軍刀的帶隊軍官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聲裡,開始向中國軍隊陣地發動進攻。
“迫擊炮開炮,打亂敵人的隊形。”見到第六師團開始進攻了,劉建業開始進入角色了。
接連不斷的炮彈落在日軍的衝鋒隊列裡,不斷炸起殘斷的肢體碎片。但是,那些來自九州島的士兵們仍然無所謂的繼續前進。
隨着日軍距離越來越近,陣地上的機槍也開始發揚火力了。因爲要搶時間,所以在離開長沙的時候,新20軍並沒有帶上沉重的帶有四角支架的馬克沁重機槍,只帶上了相對來說輕便多了的捷克式機槍。這就讓陣地上的攔截火力的密度相對稀疏了一些。
“步槍手集中瞄準敵人的軍官。”已經升到了排長的曾德永操縱着一挺捷克式,一邊向敵人掃射,一邊大聲地招呼着部下。
敵人的軍官不時被擊中,直挺挺的倒下,栽倒在進攻隊列裡。可是,這些並沒有對已經接近瘋狂的第六師團官兵構成多大的威懾,他們還是在不斷接近陣地。
“投手榴彈。”連長鄂煥命令着。
密集的手榴彈投過以後,敵人的距離已經不到30米了。對面敵人露在鋼盔下面的眉毛和鼻子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全體上刺刀!和鬼子拼了。”鄂煥大聲地招呼着,說完,把手裡的駁殼槍換到左手,也提起了一把大刀。
“衝!弟兄們跟着我衝!”隨着鄂煥的大喊,陣地上的將士們都跳出了陣地,和迎面衝過來的日軍相對衝撞在了一起。
刀光在一瞬間閃現出來,血液在刀光裡橫飛,殺聲也伴隨着刀骨碰撞的聲音一陣緊接着一陣傳了過來。刀光引來的是日軍瘋狂的猛撲。
新20軍軍長劉建業命令新編14師邱師長:“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新編14師邱師長對軍長表示:“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新編14師的火力和血肉築成的長城,也對日軍說:“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日軍的腳步就被擋住了。
“把所有的炮彈全部打光,給我在支那軍隊的陣地上打開缺口。”神田師團長已經開始着急了。後衛部隊不斷報告,在師團後方的中國軍隊追擊部隊正在不斷地向後衛部隊施加壓力。後衛部隊只能不斷地採用壁虎戰術,用一個個小股的斷後部隊去試圖拖住中國軍隊的腳步,但是,隨着追擊部隊源源不斷地涌來,可以想見的就是以後衛部隊的實力,已經很難頂住太長時間了。最多隻有一天的時間,中國軍隊追擊部隊的主力就要抵達汨羅江邊。一旦那樣,第六師團將徹底的陷入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神田師團長爲了能夠及早打通北撤的通路,只能不管不顧的賭博了。
在師團長的嚴厲命令下,日軍的炮兵開始全力發揮了。山炮,野炮,步兵炮,擲彈筒,日軍用一切可以使用的遠程打擊火力,向中國軍隊陣地轟擊。日軍的炮火將新編14師大部分防禦工事炸塌了。日軍還看見新編14師的官兵的肉體和骨頭,隨着炮火,往天上飛得很高很高。新14師的邱師長右肩也鑽進去了一塊彈片。
“他奶奶的,以爲只有你有火炮。炮兵,給我用火箭炮,老子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流星雨。”劉建業被鬼子的炮擊氣壞了。
“好的,軍長,我馬上就命令他們開炮。”軍屬炮兵團團長黃勝榮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早就憋了好一陣了,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正像劉建業所說得那樣,沒有多久,日軍的頭頂上就開始出現了燦爛的流星雨。只是這種流星雨看上去越燦爛奪目,對日軍來說就顯得可怕。
日軍的衝鋒隊列和後方正在集結整理隊形的隊列被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火箭炮光顧以後,就如同遭受到加勒比海颶風光顧過一樣,到處展現出一種可怕的劫後景象。可憐的熊本武士們自從孃胎裡出來以後,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可怕景象。到處都是被炸死的士兵的殘缺不全的屍體,還有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裝備。許多的士兵在火箭炮齊射以後,被嚇得跪倒在地上,衝着天上的天照大神頂禮膜拜,祈求大神能夠顯靈,驅散中國軍隊使用的魔法。
神田師團長自然是不會認爲在頭頂上降落的那些拖着長長的尾焰的東西是神話傳說裡面的巫師使用的魔法,只是神田師團長也搞不清楚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武器。但是,擺在他面前的一個難題就是對方的這種武器威力實在巨大,而且殺傷範圍也很巨大,一陣齊射過後,幾個足球場大小範圍內幾乎到處都是彈坑,幾乎可以說是寸草不生。
參謀長山之內一郎大佐連忙跑過來對師團長說:“閣下,敵人的炮火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我們的火炮炮彈也基本上打完了。這種情況下,我建議我們採取兩方面的策略。一方面,繼續使用步兵連續衝鋒,利用對方炮火的間隙,衝到對方陣地上,和對方的部隊絞殺在一起,這樣敵人的炮火優勢就無從施展了;另一方面,我們可以命令騎兵聯隊繞道從敵人的側後方殺過去,主要打擊敵人的炮兵陣地,尤其是那種可怕的火炮。”
“很好,這個辦法很好。馬上你就去下命令吧。”神田中將馬上就表示了贊同。實際上,他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沒有多久,日軍再次向守軍陣地發起了殘酷的進攻。
當守軍的炮火響起來的時候,日軍步兵馬上臥倒在地上,等到守軍的炮火過去以後,再起來繼續衝擊。
新編14師的官兵打紅了眼睛。全師每個人都成了戰爭機器。他們被戰爭的發條擰到最緊的狀態。這麼多年的仇恨,在他們沸騰的軀體裡變成了一把把堅硬的鋼刀。這麼多年的怒火,全變成了發紅的子彈,射向那些兇殘的心臟。這個時候,殺人已經不再顯得恐懼,不再顯得莊嚴,不再顯得稀罕。打到最激烈時,就連陣地上的焦土都燃燒起來了。焦土燃起的火焰綠綠的,似鬼火一般,瀰漫了整個戰場。
邱師長最清楚,那是人肉燃燒的顏色。那些自己戰友和鬼子的屍體,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在熾熱地燃燒着。那些本已讓靈魂開除了的肉體,此刻,在那熊熊烈火中,變得那麼富有生機,那麼富有活力,像人的跳躍的耳朵,像春天裡大地的血液。
一排排肉體在子彈掀起的一排排熱浪中,涌向那熊熊的烈火。那些火焰,簡直就成了那些鮮活生命的替代品,在那煙火陣地上跳動。
傍晚時分,鬼子四千人的屍體佈滿了陣地。
就在這個時候,敵人的騎兵聯隊從側翼衝了上來,目標直指炮兵陣地。火箭炮的尾焰和發射時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想要隱藏都是沒有辦法的。
“警衛營,跟我上!”着急那些火箭炮的劉建業連忙要親自帶隊上陣。
“劉軍長,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吧。”預備第十師的方師長攔住了劉建業。
“你們是友軍,我怎麼可以隨便就動用你們。”劉建業說道。
“但是我們都是中國的國民革命軍人。”方師長堅定地說道。
“那好吧。一切就拜託你們了。”說完,劉建業向方師長鄭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我走了。”方師長沒有還禮,直接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無可否認,騎兵是冷兵器時代的王者,它的機動力和由速度帶來的衝擊力,對於步兵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惡夢。曾幾何時,匈奴人,突厥人乃至後來的蒙古人無不是依靠着強大的騎兵,在廣闊的亞歐大陸上打敗了無數的民族,消滅了無數的國家,被歐洲人稱爲“黃禍”,“上帝之鞭”。無數的歐洲貴族匍匐在那些他們眼裡的野蠻人腳下,嚇得瑟瑟發抖。就連在中世紀時候裝備最現代化,火器普及率最高的的明朝軍隊,也在強大的滿洲八旗騎兵面前慘敗下來,讓中國人從此以後腦袋上都多了一根難看的豬尾巴。更重要的是讓中國已經開始的由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化的進程被完全打斷了。騎兵在戰場上的王者地位開始發生動搖,始於1903年發生在我國東北地區的日俄戰爭。在那次兩個帝國主義強盜爲了爭奪我國東北地區控制權的罪惡戰爭裡,沙皇俄國上百年以來賴以馳騁歐洲,東征西討,爲沙皇打下大片版圖的哥薩克騎兵在面對依託戰壕防禦,並且裝備了大量的馬克沁機槍的日本陸軍,被殺的落花流水,只能倉皇敗退。在接下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裡,歐洲戰場上騎兵面對裝備了大量火炮和機槍的部隊,基本上已經不再有多少作用了。騎兵也在這次戰爭時候,從戰場上的王者,衝擊陣地的主力,退居到了主要擔負聯絡通信和偵察任務的輔助兵種。但是,騎兵這個已經開始落後於世界軍事發展進程的兵種,在中國戰場上仍然還是有着用武之地的。原因很簡單,中國軍隊的火力與歐美列強軍隊相比實在太弱,很多情況下,中國軍隊的步兵根本就無法對騎兵,特別是集羣衝鋒的騎兵構成有效的威脅。騎兵轟隆隆的馬蹄聲,再加上遠距離上的馬槍射擊,還有近身的馬刀揮砍。絕對是沒有工事的步兵的惡夢。而且,中國軍隊的工事相對來說也實在是比較簡陋,在猛烈的炮火面前,和沒有工事差別不大。
當方師長帶着一個團的部隊,剛剛趕到炮兵陣地前方,尚未來得及佈置陣地。前方行軍隊列裡的官兵就開始驚呼:“不好了,鬼子的騎兵上來了!”
方師長擡起望遠鏡一看,果真伴隨着那轟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旋風一般席捲而來的正是高頭大馬的鬼子騎兵,速度很快,現在已經衝到了距離部隊不過五百多米的地方。
主要來自南方各省的士兵們大多沒有和騎兵的戰鬥的經歷,軍官們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一時間沒有人想到去指揮部隊做什麼。於是所有的人都只會下意識的衝着直衝過來的鬼子騎兵開槍。
但是鬼子一個個都是高舉着馬刀,馬刀與身體是一條直線,同馬背形成四十五度夾角。面對中國軍隊機槍的扇面掃射,還有各式各樣的武器的射擊,他們的主人把馬鐙踏直,吶喊着往前衝。
來不及多想,方師長劈手奪過身邊警衛手中的MP-18衝鋒槍,然後就是一聲斷喝:“上刺刀,結成環形陣。所有的機槍給我打!”衝鋒槍對着已經距離身前不足一百米的鬼子騎兵開始了掃射。
但是日軍根本就不把我軍的阻擊放在眼裡,勉強結成陣型的官兵們將刺刀成四十五度朝着鬼子衝來的方向突刺,這個時候,鬼子的騎兵竟然敢於將馬頭提起,整個馬身躍過戰士們的頭頂,衝進環形陣內,再把馬刀向左晃一下,然後右劈,就有幾個士兵被砍倒,之後還能破圍而出。只有少數的被刺刀捅穿了腹部的戰馬一聲哀鳴的砸在官兵們的陣型之中,但是同時也造成了官兵們不小的傷亡。
戰鬥隨着日軍騎兵的逼近迅速的進入到白刃格鬥狀態,這個時候馬上的敵人佔有很大的優勢,他們疾馳如風,鋒利的馬刀或劈或刺,數十米內都是騎兵的控制範圍。而反觀己方全是步兵,騰挪不過兩三步,出槍不過四五米,雖然都是經過整訓後的身強力壯的官兵,與敵騎兵一照面,便被馬刀劈倒在地。看得方師長是嗔目如狂,手中的衝鋒槍更是對着鬼子的騎兵不停的橫掃。
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預備第十師的這個團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這個鬼子的騎兵聯隊放倒了超過200人,而鬼子的騎兵不過是傷亡30人不到,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跟在大隊的後面衝了過去,粗粗的掃了一眼身邊的官兵,方師長只覺得欲哭無淚。戰損比竟然達到了驚人的八比一。
呼嘯而過的鬼子騎兵在衝透了預備第十師的陣型之後在中國軍隊的身後重新拉住了馬頭,調轉方向準備再次開始衝擊。這個時候方師長才從敵人的人數上大致判斷了鬼子騎兵大概是一個聯隊,不到一千人……
就是這區區一千人,把方師長親自率領的兩千多人給打了個淅瀝嘩啦,可是偏偏還只能乾生氣使不上勁。
“奶奶的,鬼子的騎兵,真不能小看了。師長,咱們不能在這裡和鬼子的騎兵硬拼。這騎兵來去如風,遠了可以用槍打,近了四五個步兵都幹不過一個騎兵。唯一的辦法是趕快設置防禦陣地!先打鬼子騎兵的戰馬再說。”
“對啊,古人說過的,射人先射馬,我怎麼一着急就忘記了呢?”方師長一聽頓時醒悟過來,這射人先射馬,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別人來提醒,平時想起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但是在戰場上,再優秀的指揮官也會犯糊塗,平時發生了什麼情況,總是有時間給人思考,但是這次的打擊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就像遭受了電擊一般,根本就讓方師長來不及多想。
但是不管怎麼樣,有了辦法就好,於是口令隨着傳令兵的喝聲,一個個的傳遞了下去。大量的自動武器被集中在正面陣地上,隨身攜帶有工兵鏟的馬上開始挖着戰壕。
方師長的腦筋一旦回過神來,結束了短路狀態,馬上就開始快速的運作了起來。
先是擡起頭來粗粗的看了一下前後左右地形,方師長髮現其實這個地形雖然是在平原上,但是這種河邊的沖積平原的特點就是土質疏鬆,正好昨天白天喝今天凌晨又下了一場大雨,應該鬼子的騎兵沒有那麼大的活動餘地。
因爲除了部隊現在待的地方是一條簡易的公路,兩側都是水稻田,現在已經是被暴雨澆過整整兩天,不用想也全是爛泥……爲了保險起見,方師長還特地跳到路邊的水稻田裡踩了一下,發現爛泥主意淹沒腳腕,到了小腿的高度。
日軍作戰的一貫長處是:決策大膽,進攻十分主動而堅決,行動頑強而又帶有狂熱精神。前方的斥候一發現對面的不是友軍,也不管對面到底有多少敵人,馬上就用猛烈的衝鋒給了方師長一個下馬威。
剛剛鬼子是用偷襲打了預備第十師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看見對方沒有照預想中的馬上潰散,而是站穩了陣腳,已經將輕重機槍架在了陣地前沿,也就放棄了掉頭追殺潰兵的計劃。而是緩緩的後退,在對面的敵人的機槍火力之外拉住了馬頭,列成了陣勢……
“聯隊長,敵人好像沒有潰散,現在已經佈設好了陣地,我們是否繼續進攻?”
“強攻的不要,對方好像擁有不下於十挺的輕重機槍,現在衝過去,會給我方的衝鋒的騎兵帶來極大的傷亡,我們這樣辦……”騎兵聯隊長越澤六郎中佐開始對着身邊的幾個大隊長指手畫腳的解釋了起來。
“哈依!”幾位大隊長連忙點頭答應着,表示自己對於長官的意圖已經心領神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