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統帥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悅,面露溫色地說:“討論來,討論去,都只談保衛緬甸,沒聽見一句支援中國戰場的話。不知英、美兩國以後是否還支持中國抗戰?”何上將也隨聲附和着最高統帥,怒氣衝衝地說:“中國願將在緬甸的所有租借物資全部退還美國,撤回中國駐緬甸人員,停止中、英、緬的一切合作。”
美國代表見狀,急忙出面調解。勃裡特一面大談一旦緬甸落入敵手,美國的租借物資也將無法運抵中國;一面又提出建議,將“支持中國戰線”的內容寫入會議文件。最高統帥也深知確保滇緬路運輸對中國的重要意義,同時也清楚難以說服英國,只好作出讓步。會議終於達成了一項以保衛緬甸爲主要內容的“遠東聯合軍事行動初步計劃”。兩天以後,何總長和韋威爾又簽訂了《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
重慶會議的風波傳到華盛頓,引起了美國的不安。美國雖然把與英國的同盟關係放在第一位,但對拉住中國也十分重視。如果中國戰場能有力地吸引和牽制住日軍,那就會大大減輕美國在太平洋上的壓力。中英關係的不睦,特別是英國對華的輕視態度,實際上損害了美國的戰略利益。陸軍部長史汀生對英國人傳統的傲慢和驕橫深爲反感。他批評韋威爾“過於武斷,不講方法,還以舊日的英國方式對待中國”。馬歇爾直接給韋威爾拍去一封電報,充滿憂慮地指出,日本正在利用香港、馬尼拉等英、美殖民地的陷落,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反對西方特權的宣傳攻勢,企圖以此來瓦解中國的抵抗。因此,應當讓中國增強對英美的信任,理解英美的誠意,“使他們確信我們在遠東有着共同的目標”。羅斯福甚至曾要求丘吉爾把韋威爾從那裡調走,以平息最高統帥的不滿。
在極力彌閤中英關係的同時,美國還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提高最高統帥的抗戰熱情。12月29日,馬歇爾向阿卡迪亞會議提交了一份備忘錄,建議成立以中國的最高統帥爲最高統帥的盟軍中國戰區,並在中國成立盟軍的聯合作戰參謀部。丘吉爾最初對此不以爲然,他認爲美國對中國在目前戰爭中所能作出的貢獻估計過高,但羅斯福最終還是說服了他。第二天,羅斯福把這一安排電告最高統帥。最高統帥非常高興地表示同意,並要羅斯福派出一名美軍高級將領擔任中國戰區的參謀長。1942年1月1日,26個同盟國在華盛頓發表《聯合國家宣言》。根據美國的意見和安排,中國作爲四大國之一,列於美、英、蘇之後,在宣言上領銜簽名。丘吉爾雖然拿不出充足的理由反對此事,但心裡是耿耿於懷的。他在後來給韋威爾的一封信中,憤憤不平地寫道:“我應該讓你明白美國的觀點在很多美國人的腦子裡,中國和大英帝國一樣重要。……如果我要把在美國學到的東西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中國’。”
阿卡迪亞會議結束的當天晚上,陸軍部長史汀生約他到家裡個別談話。史汀生告訴他,陸軍正在物色一名最合適的人選出任中國戰區參謀長,並且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命運之神正在向你招手。”
史汀生讓史迪威介紹了中國的情況和他對中國的看法。史迪威認爲,目前問題的關鍵是最高統帥能否把中國戰區的實際指揮權交給一名美國軍官。他十分了解最高統帥對中國軍隊的嚴密控制,擔心難以做到這一點;而沒有指揮權,手下又無美國軍隊的空頭參謀長將一事無成。史汀生告訴他,最高統帥已同意交出部分軍隊由美國人指揮,當時在華盛頓的中國外交部長宋部長也答應了這一要求。他問史迪威對擔負這項任務有什麼想法,史迪威雖心存顧慮,但仍然表示:“我聽從調遣。”
年已75歲的陸軍部長對史迪威產生了強烈的好感。他在日記中寫道:“他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良好印象。他對中國瞭如指掌,在半個小時裡所談的關於中國軍隊英勇作戰的第一手材料,比我以前瞭解的所有情況都要豐富。他對中國軍隊的英勇精神評價很高。”史汀生欣慰地感到:“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人才,他可以幫助我們對付那些將來的難題。”他決定向馬歇爾提議,把史迪威派往中國。
馬歇爾並非沒有考慮過史迪威,但他認爲像史迪威這樣的優秀軍官,應該去指揮美軍最重要的進攻戰役。現在“體育家”計劃取消了,德魯姆又拒絕受命,馬歇爾只好把目光轉向了史迪威。16日,他找史迪威談話,徵求了他對出使中國的意見。馬歇爾把一些有關的文件交給史迪威,對他說:“你的主要工作是協調同盟國的關係,消除分歧,監管滇緬路運輸,同時使中國的各派力量聯合起來,爭取掌握指揮權,給他們下達總體的作戰任務。美國會在經濟上和裝備上給予大力支持。”他問史迪威,能否在這些方面做出顯著成績來?史迪威擔心的仍是指揮權問題,認爲只要有指揮權,這些事情都是不難辦好的,他希望能就此問題得到最高統帥的明確答覆。馬歇爾表示,會向宋部長提出這個問題,並告訴史迪威,如果他出任這一職務,將會被晉升爲中將軍銜。
隨後,美國就史迪威的使命正式與中方交涉。1月19日,史汀生約見宋部長,向他通報了美方準備派史迪威赴華的決定,並詳細提出了史迪威所應享有的職權。主要是:第一,監督和管理美國援華軍用物資的分配與使用;第二,在最高統帥的統轄下,指揮所有在華美軍及經指定的中國軍隊;第三,作爲美國軍事代表,參加在中國舉行的一切國際軍事會議,並擔任最高統帥的參謀長;第四,管理和改善中國境內的滇緬路運輸。爲使中國能接受這些要求,史汀生表示將增加華南和緬甸地區的美國空軍,並向所有交由美方指揮的中國軍隊提供全部武器裝備。
蔣介石把手中的軍隊看作命根子,決不肯輕易讓人,但是,美國人手裡也握有兩張他夢寐以求的王牌,這就是空軍力量和美械裝備。1月22日,最高統帥覆電宋部長,一面對史迪威來華“甚表歡迎”;一面要求宋部長再向美方申明“聯軍參謀長須受統帥之命令而行,此點應先決定,則其他問題皆可根本解決也”。次日,宋部長將最高統帥的覆電內容函告史汀生,算是對美方作出了正式答覆。
當天,馬歇爾和史汀生分別召見史迪威,將這一最後決定告訴了他,並與他作了進一步的深談。史迪威雖然覺得自己像個“烤熟的山羊”終於被送上了祭壇,但還是立即着手開始了各項準備工作。他認真研究了有關中國問題的各項文件,詳細瞭解了包括越南、泰國在內的中國戰區情況,以及緬甸的情況,並且與向中國提供租借物資的各部門取得聯繫。
史迪威深深感到了這一任務的艱鉅性和複雜性。作爲他赴華使命的最緊迫問題,是關於緬甸的防禦。當時從仰光到昆明的滇緬路運輸,是向中國提供援助物資的唯一國際通道。保持這一運輸通道暢通,才能支援和推動中國積極對日作戰,從而減輕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壓力。但是,緬甸戰局正處於危險之中。1月20日,已佔領泰國的日本第15軍以第33、第55師團越過泰緬邊境,攻入緬甸南部。駐緬英軍兵力薄弱,鬥志渙散,無力抵擋日軍攻勢。中英兩國雖簽訂有“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但在協防緬甸問題上卻是困難重重。英國人最大的擔心就是中國方面會利用這次出兵的機會,把英國的勢力從緬甸排擠出去,最終重新控制這個歷史上曾經長期是中國藩屬國的國家。
早在一個月前的中英美三國重慶會議上,最高統帥就提出要派遣中國軍隊入緬佈防。但是,傲慢的韋威爾上將拒絕了最高統帥的要求。他當着最高統帥的面,用輕蔑的口氣說:“要中國人來保衛緬甸,實在是大英帝國的恥辱。”最高統帥只好命令已經開始動員的中國軍隊。暫勿入緬“。日軍進攻緬甸後,英國入慌了手腳,急忙向中國求援,但卻堅持要把中國入緬部隊交給英國人指揮。最高統帥雖然保衛緬甸心切,但決不願受制於英國人。他之所以接受史迪威指揮中國入緬部隊,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借用美國人對付英國人。史迪威的面前不僅有嚴重的敵情和戰爭,而且面臨着同盟國之間複雜而微妙的關係和勾心鬥角。
1月29日,史汀生和宋部長以換文的形式,就史迪威的任務和職權達成了正式協議。同一天,美國公開宣佈了史迪威的赴華使命。像是爲史迪威壯行和撐腰,美國國會於2月初通過了一項前所未有的5億美元對華鉅額貸款。陸軍部還準備通過海運,向中國派去400名教官和技術人員,幫助訓練中國軍隊,教會他們使用美國的武器裝備,並向他們傳播美國的戰術和技術。
史迪威進入了最後的準備。他以原第3軍軍官爲主,組織了隨行的參謀班子。第3軍參謀長赫恩准將和步兵主任賽伯特准將,成爲他的主要助手。原在步兵第15團工作過的軍官懷曼上校和博特納上校,也調到了他的身邊。軍事情報處的中國科科長羅伯茨上校,擔任了參謀班子的情報處長。出生於四川,曾在美國駐華使館工作過的戴維斯,被借調來擔任政治軍官。多恩上校繼續做他的副官,另外,還調來了一位年輕的夏威夷華人迪克·揚上尉。這個由35人組成的參謀班子,成爲史迪威率領赴華的全部美國軍隊。
出發之前,羅斯福總統於2月9日中午親自召見了史迪威,他總喜歡錶現得比別人更瞭解、更重視、更關心中國,丘吉爾對這一點有很深的感觸,其實這主要是美國的戰略需要。羅斯福曾對他的兒子說:“如果中國人屈服了,你想想那會發生什麼?那會有多少個日軍師團騰出手來,他們會攻佔澳大利亞,唾手可得地奪取印度,直接衝向中東……。那將是日本和德國的大規模鉗形攻勢,他們將在近東的某個地方會師,徹底切斷俄國的對外聯繫,把埃及孤立起來,封鎖地中海的全部航道。那時候美國還能幹些什麼呢?”
史迪威是第一次與總統會面,但他並不爲此感到榮幸,因爲他對羅斯福沒有什麼好感。史迪威傾向於共和黨人,對這位民主黨的總統懷有政治上的牴觸情緒。同時,羅斯福是海軍出身,史迪威認爲他總是“把海軍視爲掌上明珠,而把陸軍當作後孃養的”。此外,羅斯福誇誇其談,從不容別人插嘴的習慣,也使沉默寡言,絕不多說一句廢話的史迪威感到無法接受。
他們這次20分鐘的會面像往常一樣,由羅斯福滔滔不絕的談話壟斷了幾乎全部時間。史迪威覺得他講話的樣子像是對選民發表政見演說,是“漫無邊際的奢談”和“一大堆空話”。羅斯福並不想聽聽史迪威的看法和建議,也不想了解這位史汀生和馬歇爾十分賞識的陸軍將領。本來他們兩個人對中國是抱有共同的目標和願望的,如果他們加深一點兒互相瞭解,或許能夠在對華問題上達成更加一致的基礎,但是,這個機會失去了,這給史迪威的赴華使命留下了嚴重後患。
史迪威好不容易找個空子,向羅斯福問了一句:“總統是否有信要帶給最高統帥?”事先他通過史汀生向羅斯福提出了這一要求,希望羅斯福能給最高統帥寫一封私人信件。顯然,羅斯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搖搖頭,稍稍停頓了一下,想找出幾句振奮人心的話來結束他們的會面。他說:“告訴他,我們永遠支持中國的事業,我們一定會堅持到底,直至中國收復全部失地。”
兩天以後,即1942年2月11日,史迪威乘坐的飛機離開華盛頓,開始了飛向中國的航程。
史迪威乘飛機離開美國之後,於2月21日晚飛抵埃及首都開羅。第二天,飛機在開羅加油、保養,史迪威則利用這個機會,去美國駐埃及的軍事代表團瞭解非洲的戰場形勢。此時,英軍在埃及的戰況正急轉直下,處於不利的態勢。在上一年11月,英軍從埃及向利比亞境內的德、意軍隊發動攻勢,但很快就被挫敗。1個月前,隆美爾率領德意聯軍開始反攻,英軍節節潰退,損失慘重。
聽到這個情況,史迪威不由得眉頭一皺,心裡一陣悸動。幾天前,他剛剛接到消息,新加坡的英國守軍8萬餘人於2月15日繳槍投降,日軍佔領了整個馬來半島。入侵緬甸的日軍,也於2月9日突破薩爾溫江,正在向錫唐河一線推進。一旦日軍佔領緬甸,下一個目標就是印度。如果日軍攻下印度,德軍佔領埃及,那不就要出現軸心國東西對攻、打通歐亞的鉗形攻勢了嗎?史迪威既感到焦慮,又感到困惑,“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世界正在崩潰嗎?”
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赴華使命的艱鉅性和緊迫性。在同盟國的戰略全局當中,推動中英合作,確保緬甸無虞,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只有守住緬甸,才能保證美國的租借物資大量運往中國,使中國戰場更有效地牽制住日軍,減輕太平洋上的壓力;只有守住緬甸,才能阻止日軍西攻印度,避免同盟國被德日軍隊攔腰斬斷。但是,在日軍攻勢極爲兇猛,同盟國節節失利的情況下,要守住緬甸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飛機從開羅起飛以後繼續東行,經巴格達、沙迦、卡拉奇等城市,於2月25日中午到達印度首都新德里。
就在史迪威到達新德里之前,最高統帥攜夫人對印度進行了十幾天的訪問。他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勸說英國人改變對印度的政策,允許印度在戰後成爲英聯邦的自治領地;另一方面,則是遊說尼赫魯、甘地等人,勸他們暫時放棄爭取完全獨立的激進主張,與英國人合作抵抗日本侵略者。但是,這兩方面都不肯作出妥協,蔣介石居中調停,勉強達到了目的。這期間,英國人的頑固態度,更增添了他對這個老牌殖民帝國的強烈不滿。
史迪威到達新德里的當天下午,出席了英印軍總司令部召開的會議。總司令部大樓氣勢慶宏,足可以裝得下整個美國陸軍部;會議室裡坐滿了佩戴着中將、少將、准將軍銜的英國軍官,足可以指揮一支龐大的軍隊;但在前線,英軍卻只有三個旅的兵力。這樣一個事實,也在淋漓盡致地展示和嘲弄着大英帝國外強中乾、江河日下的頹勢。
史迪威問起了緬甸的戰局,除一位軍需主任介紹了一下後勤供應情況外,其他人對緬甸戰況幾乎一無所知。當時,英印軍總司令韋威爾上將已出任盟軍西南太平洋戰區最高統帥,正在爪哇指揮作戰。英國人既沒有緬甸防禦的全面計劃,也沒有與中國軍隊協同作戰的方案,甚至連日軍在緬甸的兵力、部署和作戰意圖都不清楚。據英國人說,由於新加坡失陷,荷屬東印度大勢已去,盟軍在爪哇的聯合指揮部已經解散,韋威爾馬上就要撤回印度。第二天,史迪威離開新德里,飛往加爾各答,準備在那裡等候韋威爾。
2月28日,韋威爾來到加爾各答。這位英軍在遠東的最高統帥神情沮喪,疲憊不堪,本來十分魁梧的身材顯得略微有些佝僂。半個月前,他從新加坡撤退時,慌亂之中從碼頭上跌了下去,摔傷了腰。他向史迪威講述了日軍在東南亞地區的強大攻勢,從香港的陷落、馬來亞的潰退、新加坡失守,一直到爪哇的慘敗。緬甸的形勢也十分危急。2月23日,日軍擊潰了錫唐河防線,正在向仰光的側後退進,仰光已陷入一片混亂。韋威爾目光低垂,彷彿有些羞愧地說:“這是歷史上最慘重的軍事災難。日軍的兇猛進攻、狡猾的戰術和空中優勢,使英軍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和自卑感,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意志。”緬甸能否避免重蹈東南亞失敗的覆轍,他似乎是毫無把握。
駐守緬甸的英軍,有英緬軍第互師,英印軍第17師,英澳軍第63旅和裝甲第7旅等部,共約4萬餘人。除英緬軍以外,其他部隊都是新近從中東地區調來的。2月20日,丘吉爾親自出面,希望再調兩個澳大利亞師來保衛緬甸,但被澳方拒絕,現在只有求助於中國了。韋威爾準備馬上趕往緬北重鎮臘戍,會見最高統帥,請他把已經應允的兩個軍,立即派往緬甸佈防。
和韋威爾同機到達加爾各答的,還有美國空軍少將劉易斯·布里爾頓。他在韋威爾麾下參加了爪哇作戰,這次來印度是準備出任美國第10航空隊司令。這支航空隊將接受史迪威的指揮,爲盟軍的緬甸作戰提供空中支援。布里爾頓本來躊躇滿志地想成爲這個地區美軍的最高指揮官,對史迪威的到來深感不快。他趾高氣揚,拿着一根馬鞭晃來晃去,顯出一種自命不凡的狂妄。史迪威私下裡對副官多恩說:“空軍軍官爲什麼要拿一根馬鞭?難道是爲了趕鳥嗎?”
3月3日,史迪威等韋威爾與最高統帥會談結束後,乘飛機離開加爾各答,前往臘戍。臘戍是滇緬路上的重要樞紐。向南,它通過緬甸中央鐵路,直達仰光出海口;向北,它經過婉蜒的滇緬公路,通往中國雲南昆明。這裡是中國軍隊入緬作戰的必經之路。
最高統帥是在3月1日來到臘戍的,這是他在一個月之內的第二次入緬,僅從這一點就足以表明他對緬甸防禦的重視。最高統帥此次來臘戍,一是爲了向正在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佈置任務,二是爲了與英美接洽和商討作戰指揮與協同問題。
中國方面早在1941年春就在昆明成立了軍事委員會駐滇參謀團,由軍令部次長林中將任團長,負責籌劃與英軍協防緬甸的事宜。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駐滇參謀團派出由侯少將率領的中國駐緬甸軍事代表團,與英方具體聯絡中國軍隊入緬作戰問題,同時即開始動員和調動部隊,準備入緬參戰。但是,韋威爾等人卻以中國軍隊入緬會引起華僑和當地居民騷亂爲由,要中國方面“暫勿入緬”。直到緬甸戰局出現危機,英軍已調不來其他援兵之時,才匆忙要求中國軍隊入緬助戰。
英國人的猜忌和遲疑,不僅延誤了中國軍隊入緬佈防,以致失去了先機行動之利,而且造成了中國方面對英國人的嚴重不信任。特別是英國方面要求將入緬作戰的中國軍隊交給英軍指揮,最高統帥對此不能不慎而又慎、考慮再三,他沒有立即接受英國人的要求。
但是,爲了保住中國西南的最後一條國際交通線,最高統帥終於在2月25日決定派第5軍、第6軍和第66軍入緬作戰。第5軍負責東籲至曼德勒一線的防禦,第6軍在泰緬邊境北段佈防,第66軍在雲南保山一帶集結待命。3月2日,最高統帥與韋威爾商定,以仰光至曼德勒的鐵路爲界,中英兩國軍隊分別負責東西兩線的作戰。3月3日,最高統帥在臘戍召集第5軍杜軍長,第6軍甘軍長和駐滇參謀團團長林中將等人訓話,大體規定了中國軍隊在緬甸作戰的任務,並要杜軍長統一指揮先期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
史迪威來到臘戍時,最高統帥的訓話還沒有結束。過了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與史迪威親熱地見了面。最高統帥穿了一身整潔的軍服,和史迪威原來見過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尖尖的頭頂,光光的下巴,恰像史迪威給他起的綽號“花生米”。他對史迪威的歡迎,應當說是熱情的,真誠的。他希望這位深受馬歇爾、史汀生賞識,由羅斯福親自推薦的美國參謀長,能給中國戰區帶來更多的軍事援助;同時還盤算着借用這位美國將軍與英國人爭奪緬甸戰場的指揮權。他厭惡英國人,但要是直接與英國人較勁,還是有些膽怯。
與最高統帥進行禮節性會面之後,史迪威經昆明飛往重慶。最高統帥也隨即趕回重慶。3月6日,史迪威正式拜會最高統帥。他向最高統帥申明瞭美國方面賦予他的來華使命和職權,並談了他對緬甸作戰的初步想法。他最關心的指揮權問題,得到了最高統帥比較明確的回答。最高統帥允諾,將由史迪威來指揮中國的入緬部隊。史迪威感到:“這使我鬆了一口氣。現在我不用每天早晨在惶恐不安中醒來,發愁到底能做些什麼來證實自己的存在了。那種日子實在令人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