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生死時速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史悅而從三千米的高空一躍而跳,在傘包敞開後的空氣阻力和地球重力中,緩緩的落下。無法形容那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快感。
更令人驚喜的是,幾乎是一夜之間,對她的風評全都變了。
“心機女”的帽子被甩掉,新得外號“女勇士”——她不喜歡這個外號,感覺像肌肉發達的戰士一樣,於是給自己更名叫“女漢紙”!
無論哪個時代,人們評論一個人的品質好壞,有幾個重要的標準,比如善良,智慧,公正,勇敢。自古跟勇敢聯繫在一起的,都是非常可貴的。人們似乎有種認知,一個有大無畏勇氣的人,是不屑於老鼠一樣猥猥瑣瑣,躲在暗處進行陰謀詭計的。
許多媒體報刊都刊登了史悅而落地一幕——碩大的降落傘,飄飄晃晃,年輕的女孩笑顏如花,自由的從半空中落下,臉上還帶着面具,露出的眉眼如畫。眼神清亮,美極了!
用這種高空降落的方式,度過二十歲生日,真是很值得讚歎啊!文章中,不吝嗇各種讚美言語,甚至提及史家父母該有多驕傲,養出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兒。
可事實上……
李諳就不可能驕傲。
他有什麼好驕傲的呢?這個女兒從出生就沒有帶給他任何驕傲過!
看着報紙,某位記者將史悅而什麼時候開始等飛機,幾點幾分跳傘,耗時多久落地,誰是負責檢查身體的醫生,以及普及一些高空跳傘的常識,以及危險性。從頭到尾瀏覽過一遍後,他把報紙揉成一團。
明明結果已經知道了——史悅而順利降落、平安無事,他卻抖得手腳控制不住,心跳的跟飆車似的,“叫!她!回!來!”
史悅而又不傻,等着被老爹抓麼?直接去了《三國》劇組。
受“徐如寄”大師被邀請到皇城內宮做客的影響,《三國》的曝光率又有所上升。等待了快一年的觀衆,焦急的得快受不了了,天天有一堆信箋寄給江世倫,詢問到底什麼時候播出啊?
之前製作電視劇、電影,都是所有拍攝結束,配音啊、剪輯等都是後期統一製作。史悅而覺得“飢渴營銷”也要適可而止,別鬧得觀衆期待太深,到最後怎麼看都不順眼。
是該“試水”了。
她建議先將前期拍攝好的,製作出成片,以每週播放兩集的速度,播放一個月看看,試一試市場反饋。因爲製作班子都是現成的,實際操作也不麻煩,這麼做也不失爲一個折中之道。江世倫很快答應了。
史悅而這次去劇組,除了補拍一些“孫尚香”的戲份,就是看看《三國》的前幾集。
這可是連主演都沒有的待遇。
不過作爲《三國》編劇,觀看成片,理所當然的吧?
亂世開始,劉皇叔在牆根下賣草鞋。飾演者也是老熟人了,秦修光,有一雙看透世情的眼睛,武生出身,身材保持得極佳。曾跟史悅而合作過《颶風營救》。那部片子火了秦大叔,讓他的事業出現第二春。
不過後期又拍了幾個類似《颶風》的,同一類型的觀衆審美疲勞,之後都沒有什麼大製作,拍過的電影票房平平,險些又陷入了谷底。《三國》成了他的轉機。在劇中,他不需要在秀什麼真功夫,只要將劉皇叔那看似窩囊,其實很有真知遠見,韜光養晦飾演出來,地位絕對晉升最頂級的一線。
“演得不錯。”
史悅而一邊吃爆米花,一邊評論。
“以什麼參照?”
江世緯坐在史悅而旁邊,側身偷了一把爆米花。
“參照?我不用啊,現在我是觀衆,我只想看一部好看的電視劇,打發時間而已。不錯!能看。”
“什麼?”江世緯生氣了,扭頭看了一眼大哥江世倫。江世倫抿着脣沒有說話。不過多年兄弟,江世緯自然也看出了兄長也是憤怒的。
“李容,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是在認真的聽取你的建議!你好歹是個編劇,編劇之前,你肯定有個大致的設想。現在告訴你,這個成片,跟你設想的相比,如何?好,還是壞?”
“世緯,你這樣是不適合做影視公司的老總的。我怎麼看,重要嗎?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如果壞,至少讓我們知道哪裡不好。沒有播出之前,我們還可以改!”
史悅而無語,把爆米花袋整個放在江世緯手上,“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她站起身,拿了一隻筆寫下號碼,“打這個電話。”
“打給誰?等等,你幹什麼去?還沒看完呢!”
“我出去透透氣。那個號碼,是我前未婚夫的現戀人陳煒。打給他,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什麼?你還跟夏俊彥有聯繫?”
“我纔沒跟那個白癡聯絡。我是跟陳煒!”
史悅而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抓包,瞟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江世倫,邁步走了。
江世緯衝兄長瞪眼睛,又是搖頭,又是擊掌。
隔了一會兒,江世倫終於有反應了,跟在史悅而身後追了出去。
“等等,你去哪兒?”
“哦,江爵士,江老闆,外面空間這麼大,我不能出來走走麼?”
“李三叔打了兩次電話,讓我看到你的話,送你回去。”
“呵呵,他還真是大驚小怪。”
“是麼?我不這麼看。他,你是的父親。你不能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之後,讓他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人知道。這對他不公平。”
“二十年前,他不說一聲就選擇放棄我,對我就公平了?”
江世倫無話可說,只能道,“也許父母跟子女之間,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十幾分鍾之後,江世倫還是將史悅而塞上車,親自開車送她回雲庭華宮。
……
八個多小時,足夠讓李氏上下對李諳進行的足夠的安慰。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果然好多了,接受了兄長李昐的勸告“容兒這次平安無事,你不要過度逼迫,不然適得其反。”
至少表面上,精神狀態還不錯。
江世倫到了李家之後,風度翩翩,舉止得體,向李家長輩一一行禮問好,態度一如從前。
等到該他退場時,史悅而叫住了他。
“記住,你欠我一次。”
這句話,讓大家都愣住了。江世倫也沒有反應過來。
史悅而抱胸隨意的站着,“不然怎樣?我可以自己打車回來,用不着你。我給你機會,你纔有機會賣人情。所以,你欠我一個人情。懂了麼?”
努力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用最清晰明瞭的詞彙說明白。
江世倫懂了,然後溫文爾雅的面具維持不了了。
李諳也從剛剛安定、平和的狀態,瞬間轉爲火山爆發。
“混賬!你是這麼算人情不人情的?你給我過來!”拽着史悅而就往樓上拖。
史悅而大叫出聲,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是你,我是我!你欠他的人情,拿我的馬甲抵賬。我爲什麼不能算我的?我看以後就這樣,你欠他人情,他欠我人情。你隨便怎麼還,不過再想拿我抵賬,我可不依!”
“你給我回來!”
“就不回!”
論起氣父親的功力,史悅而大概繼承了前主兒的能力——與生俱來。她只要用幾個話,或者幾個眼神,就能把李諳氣得暴跳如雷,全無風度。
李睿實在不想家庭再出現什麼變化,天知道,她知道史悅而去跳傘的時候,也差點心臟病發作!生怕萬一是聽了她的話,史悅而才衝動的做出決定,可怎麼好!
“四妹妹!”
看着擋在前面的大姐,史悅而無奈的站住了,“大姐,你在內閣不是非常忙碌麼?怎麼有空回來?”
“因爲你啊!”
李震站在父親李曦身後,忍不住道,“四妹妹,我太佩服你了。你的膽子比天都大!你就不怕高空墜落,萬一傘包沒有打開呢?”
“哈哈,那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新手了,肯定會仔仔細細檢查傘包!”
話音剛落,李諳的臉色又青又白,“你、你,之前也做過?”
史悅而想要找詞語解釋,可惜找不到,只能無奈的點點頭,乾脆承認吧。
“是啊!我參軍了。你們不會以爲我只學了飛機駕駛吧?我潛水,爬山,跳躍——懸崖,什麼都嘗試過了。”
李諳頓時搖搖欲墜,要不是李昐在身後支撐着他,當即倒下了。
江世倫也覺得事情朝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爲什麼呢?李容,你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
這不是一個外人,該說的話。史悅而再怎樣,還有明面上的親戚。父親、叔伯兄姐都在,也不該輪到他問。可是他忍不住,問了。
史悅而聳肩,“當然……不可能了!我愛我的生命。比任何人都珍惜呢!”
“那你爲什麼玩這種危險遊戲?”
“你覺得這危險?我卻覺得,危險不過愛上你。至少那些遊戲,我知道規則,遇到危機時怎麼處理,後果是什麼,前人早就總結好了啊。可是你,誰知道愛上你會怎樣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