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細細的講了那些藥草的種植方式,然後又笑着說藏書閣裡有關書籍很多,讓陸茵有空可以去看一看。
一一記下來,陸茵認真的道了謝,便接過種子,按照剛纔溫餘教導的方法種了起來,然後在溫餘的指點下把做錯的地方一一修改。
這一忙活,已經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陸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襬衣袖都粘上了泥土。美則美矣,只可惜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不大方面,她擡起頭和溫餘對視了片刻,忽然笑起來:“看起來我下次需要換一身衣服才能到田裡來了。”
“是啊。”溫餘也跟着笑,“小師妹可把衣服尺寸告訴三師弟,讓他去給小師妹拿幾套幹練些的衣服。”
陸茵抿着嘴笑着,微微低下頭。
“不知道三師弟那邊解決沒有。”丟下手裡的鏟子,溫餘忽然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又低頭看着陸茵,“小師妹可要跟我一起去麼?”
陸茵怔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輕聲道:“不必了,這裡既然已經無事,我便回去好了。”
美玉般的眸中露出些許驚異的光芒,溫餘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和陸茵道別,一直目送着陸茵抱着剩下的大半種子,逐漸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
小師妹……到底是什麼人呢?
溫餘忍不住想道。
他常年呆在谷裡,卻不代表他真的不知世事,二師妹她們常年出去歷練,外面有什麼事情變化都會回來說給大家聽,就是溫餘自己,也是一年會出去小半個月的。
這個新來的小師妹,身上的氣質略顯矜貴,卻並非大家閨秀那樣略顯嬌柔的味道,而是自主的很。
但是若說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看談吐又不符合,加之身上那件被泥土弄髒之後也毫不在意的衣服,在外面恐怕也是價值不菲的。
不過若真是普通人,師父也不會感興趣了吧?
有些好笑的想着,溫餘已經到了想到的地方,他擡起頭看了一眼懸掛在樓上的牌匾,擡腳走了進去。
蕭笙已經坐在裡面了,一襲看上去略顯普通的白衣,烏黑的長髮垂下來,那張眼角已經有着淡淡紋路的俊美面容,並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顯得失色,反而看上去更加的沉穩安然,尤其是那雙素來波瀾不驚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簡直像是能一眼把人看到心底去。
“師父,弟子來遲了。”
拱手朝蕭笙行了一禮,溫餘擡腳走到溫餘身旁,和蕭華打了個照面。
蕭華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窮極無聊的氣息,但是礙於蕭笙就坐在下面,還是不敢太過放肆,只能有些無聊的靠着蕭笙坐着的椅子,仗着蕭笙不回頭就看不見他,懶洋洋的擡起手,無聲的打着呵欠。
瞪了這個放肆的傢伙一眼,溫餘又轉過頭去看下面的人。
雲木還低着頭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也看不出已經跪了多久了,不過按照蕭華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跪了挺長一陣子了。
雲月抱着手站在一邊,扭過頭不肯去看蕭笙,臉上滿是委屈和被人懷疑的不滿,見溫餘走進來,她又急急的看了溫餘一眼,像是在求助。
只這一眼,對雲月無比熟悉的溫餘就從她眼底看見了些許的不安,不過這點不安被她很好的掩藏在了堅定下面,應當是肯定了雲木不會出賣她吧。
這麼想着,溫餘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雲木,你有什麼想說的?”蕭笙沉聲問道,素來寡淡沒什麼情緒起伏得嗓音因爲暗含的怒氣,變得更加凍人和威懾力。
但是雲木卻似乎一無所覺,只是安安靜靜的俯下身行了一禮,把剛纔在外面的說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只是這一次更加的仔細。把所有的事情說完之後,她又閉嘴不肯說話了。
蕭華頗爲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於是溫餘便知道,這個場景想必是重複過無數次了,所以蕭華纔會發出這樣生無可戀的哀嚎。
蕭華素來耐性不好,這個溫餘知道,所以他會不耐煩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最令溫餘感到驚訝的事情是,蕭笙的臉上竟然也有着一閃而過的煩躁,似乎恨不得快一點結束這個審問離開這裡。
要知道,蕭笙曾經可是和某個國手下棋,足足耐着性子和人家耗了三天三夜,逼着對方投子認輸才肯定停下的,如此卓絕的耐心啊。
現在蕭華竟然覺得不耐煩?
溫餘覺得自己有點被嚇到了,同樣被嚇到的還有一直在觀察蕭笙的表情的雲月。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然會讓師父感覺到不耐煩……果然是因爲那個新來的所謂小師妹麼?可惡,搶走了大師兄,現在竟然連師父都要一起搶走。
這麼想着,雲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握緊了拳頭,更是恨不得把陸茵碎屍萬段。
但是這場似乎無解的審問,還得繼續僵持下去。
另一邊,呆在小樓廚房裡挑選今天午餐食材的陸茵打了個噴嚏,不明白自己這種惡寒是從哪裡來的,她把有可能在自己背後罵自己的仇人從頭到尾細細的數了一遍,發現從裡面找出真兇似乎是挺困難的,便掐着一把小蔥站起來,把這些拋在腦後不再去想。
“小姐,蕭先生今天還會來麼?”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的春茶很認真的擔心着。
雖然說每一次有別人來,她們都不能跟陸茵一起上桌吃飯,但是唯獨蕭笙來的時候,她們連一點剩菜都吃不到。就算陸茵心疼她們提前把一部分菜裝起來留在鍋裡面,但是蕭笙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方法把那些分開裝的菜找出來,然後全部都吃掉。
這種情況下,就算陸茵會在蕭笙離開之後再幫她們做一份,可是她們又怎麼能坦然地接受呢?就只好自己出去隨便吃一點了。
面對春茶這種擔心,春梔微微皺眉,不太贊同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讓她不要再說了。
但是以陸茵的眼力,怎麼會看不出春梔眼底也帶着淡淡的擔憂呢?
面對這種情況,陸茵真的是好氣又好笑,她手下快速的把小蔥切成小段,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不太確定的說道:“應該不會來了吧?”
畢竟溫餘會去找他們,按照溫餘的性子來看,如果不是確定那件事情還沒有結束的話,應該是不會過去看一看的。
既然還沒有結束,那麼說不定陸茵都已經把菜做好了,蕭笙也仍然被那件事阻礙住手腳,又迫於谷主的威嚴形象,所以沒辦法過來蹭飯呢。
這只是陸茵的猜測,不過春茶臉上已經露出了喜色,充分表明了蕭笙把她們迫害的有多慘。
真的沒忍住笑了出來,陸茵覺得,只要自己跟這些人在一起,這輩子恐怕就永遠都不會缺少笑點了。
“小姐你笑什麼呢?”春茶忍不住嗔道,她看得出陸茵是在笑她們。
“我在笑啊……我在笑你們再過兩年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貪嘴?”陸茵笑着嘆了口氣,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像是個長輩一樣在替她們擔憂,“以後嫁出去了,可怎麼了得?不會被婆婆喜歡的。”
“小姐這是什麼話?”在春梔還在猶豫的時候,春茶已經快人快語說了出來,“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的!”
“小姐,奴婢不想嫁人。”春梔也緊跟着表決心。
“胡說什麼呢?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陸茵嗔怪道,“你們若是擔心遇上我那樣的事情,就是多想了。我定然會好好的替你們找一個夫婿的,若是你們有喜歡的,也儘管和我說就是了。”
“小姐!”春茶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真的不想嫁人。”
春梔也緊跟着跪下,仰着臉急切的看着面露詫異的陸茵:“小姐,春梔這輩子只想伺候小姐,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小姐別不要我。”
陸茵怔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兩個人扶起來:“怎麼突然就這樣認真?我不過是說着玩笑的,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又不是明天就要把你們嫁出去。”
這麼說着,陸茵心裡也知道,這纔是玩笑話。
畢竟再過不久,這兩個人就會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那是一對兄弟,倒也湊巧的狠。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再不捨得,恐怕也會哭着走上花轎的。
自己上輩子離開的時候,只聽說這兩個人和夫君和和美美的,生了一男一女,鬧着要訂娃娃親,可把那老實的兩兄弟着急壞了。
抿了抿脣,陸茵倒也不急着現在就說出來,畢竟沒有遇上那個人,自己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只不過自己是不是得找一個時間帶春茶和春梔出去一趟?畢竟雖然只記得是在什麼地方,大概什麼時間,但是具體到幾月幾日,卻是記不清楚了。
還是早一些到那個地方,早一些等比較好,免得這兩個跟了自己兩輩子的傻丫頭,會因爲自己而錯過那樣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