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四刻,薛耀溪此時所在的房間裡面依舊點着燈,那燈光把他投射到牆壁上的影子拉着老長老長。
嗖的一聲,從窗戶那裡進來了一個雄雌莫辯的黑衣人,就靜靜的站在他的對面。
“你是誰?”薛耀溪出聲詢問道,大概是因爲身體不適的原因,此時的聲音雖有嚴厲的氣勢,可是後勁不足。
“是我。”沈璇拉下臉上那黑色的面紗出聲回答道,說完之後就朝着薛耀溪走去。
聽到那獨有的聲音、看清楚真人的模樣,確定面前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薛耀溪內心很是激動。剛想上前,卻想到了身體的情況,停下腳步,急切的出聲說道,“別過來,我感染了疫病,你快點走。”
聽出薛耀溪話中的關心,沈璇卻還是沒有停下腳步,語氣平靜的回答道,“放心,無礙,我已經找到治好此次疫病的方子。”
二人之間也就幾步的距離,沈璇話剛落就站到了薛耀溪的面前,芊芊玉手放到了對方的手腕上,開始把脈。看到沈璇的動作,薛耀溪也不好出聲打擾,只能站在那裡任憑沈璇把脈。
“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裡有東西?”沈璇把脈完畢後,對着薛耀溪開口詢問道。
“什麼意思?”薛耀溪疑惑的詢問着,聽到沈璇的詢問腦中本能的想起之前以爲的錯覺:身體裡面有活物在動。
“你根本沒有得疫病,而是中了蠱毒。鎮子上的那些人也沒有得疫病,全都是蠱毒在作怪。”沈璇如實回答着。
自從沈碩星有了個蠱毒的師傅,沈璇也從沈碩星那裡對蠱毒瞭解了些皮毛,因此才能夠確定這些得了疫病的人都是中了蠱毒。
乍然聽到蠱毒,薛耀溪心裡沒底,這蠱毒比之疫病還讓人難以接受。但薛耀溪不愧是薛耀溪,幾息的時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問沈璇爲何會知道是蠱毒,而是直接開口詢問解決的辦法,“可有解決的辦法?”
“我沒有辦法,但是我可以幫你找個人過來,但願時間還來得及。”沈璇回答着。想起今晚來的目的後,出聲說道,“現在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你跟着我走吧。”
薛耀溪聽到此次疫病的真相後,心裡就盤算了一番,他意識到這蠱毒之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謀劃某些事情,他也知道此時鎮上的危險性。隧聽到沈璇的提議,薛耀溪很痛快的回答道,“好,只是墨硯他們幾個、、、?”
“放心,我已經做好安排了。”沈璇搶先回答道。
布穀布穀,窗外傳來二聲布穀鳥的叫聲,沈璇聽到後就明白了,這是暗二他們的信號,代表已經找到墨硯幾人了。
“走吧,他們在外面等着了。”沈璇轉頭對着薛耀溪說道。
十道身影在黑夜的掩護下飛出了鎮子,很快他們就停在了那小樹林中,與雲舒會合。
“你們身體情況特殊,就騎馬吧。”沈璇對着薛耀溪主僕五人開口說道,不等對方回答就轉頭對着暗二幾人吩咐道,“你們幾個辛苦些,把這些馬蹄的痕跡清理乾淨,不要讓人查到了。”
“是,主子。”暗二幾人應答道,說完之後就各自散開了。
“你和我一起吧。”薛耀溪走到沈璇身邊,拉着她的手邊說邊往一匹馬的身邊走去。
今晚對薛耀溪來說,自尊心受到了些許的挑戰。一個大男子被一個小女人所救不說,還要讓人家把馬都給予他們。總之一句話,心裡彆扭上了。
看到薛耀溪的動作,沈璇也沒有掙扎的反對,順從的翻身上馬、與薛耀溪共乘一騎。看看安靜的窩在他懷裡的佳人,薛耀溪心底如吃了蜜一樣的甜。
“駕!”一聲喊落,雙腿緊夾馬肚,馬蹄子朝着前方跑去。
看到主子的動作,剩下的墨硯四人對視一眼,連忙翻身上馬,緊跟在後面。
夜深人靜,馬蹄聲在黑夜中顯得尤其響亮,爲了保密,他們在山樹村村外就翻身下馬了。把那六匹馬拴在村外,讓跟在後面的暗二他們去處理,沈璇帶着薛耀溪他們往山裡走去。
因爲是黑夜,雖說有火把可以照光,大家走在山裡還是有些磕磕絆絆的。子時三刻,他們一行人終於停下了腳步,山洞裡還有光亮。
聽到外面的動靜,沈朝夏連忙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沈璇和沈璇身後的幾人後,開口說道,“小妹,你們回來了?”
“嗯,二哥讓人擔心了。”沈璇回了一句,知道對方之所以還沒有睡就是在等他。
“沒事,回來就好。”沈朝夏如此回答道,對於沈璇此行的具體情況隻字不提,在他心中只要人是安全的就好。
“二哥,深更半夜了,你也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帶他們去草房那邊。”沈璇開口說道。
“好,你去吧。”沈朝夏回答道。
雖說知道那站在沈璇身邊的男子就是沈璇的未婚夫、他將來的妹婿,但沈朝夏還是沒有開口打招呼。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他決定天亮之後在與對方好好聯絡聯絡感情。
沈璇舉着火把,把薛耀溪主僕五人帶到了草房那邊。睡覺的地方,白天時沈璇已經吩咐暗二他們收拾好了,把墨硯幾個安排好,沈璇這才帶着薛耀溪去了他暫時的“房間。”所謂的房間,也只是由樹枝搭建起來的空間,簡單的不能夠在簡單了。
“好了,這是你的房間,今晚就先睡在這裡吧。”沈璇對着薛耀溪如此說道,說完之後就轉身想要離開。
看到沈璇要走的動作,薛耀溪行動要比思想快一步,從沈璇的後面直接把她緊緊的攬入懷裡,低沉富有磁性、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沈璇耳邊響起,“先別走,陪陪我!”
“你?”沈璇在薛耀溪懷裡轉了個身,二人面對面、彼此的視線交纏着。
“我以爲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薛耀溪有些顫抖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只有在沈璇面前他纔會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發燒、咳嗦、、、隨着這些情況的出現,疫病的確認,薛耀溪心底有着不甘。不是爲了生命的即將結束而不甘心,而是因爲在餘下的生命裡沒有機會在見到那已經融於骨髓、放入心底的人。
想到二人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的日子,想到二人還未成親的事實,想到沈璇以後的生命裡會出現另外一個陪着她到老的男人、二人不能夠相守的遺憾,薛耀溪的心底在那一刻五味成雜。
在客棧中看到沈璇的出現,那一刻薛耀溪心底的激動無法言說,朝思暮想的人就那樣出乎意料的站在他的面前。聽到沈璇說,他的身體是中了蠱毒而不是疫病,薛耀溪那提着的心忽然輕鬆了不少,蠱毒雖難解但還是有希望的,而疫病在世人心中是無解的。
如今感受到懷裡那真實的人,感受到彼此肌膚上的溫度,薛耀溪內心壓抑的感情還是爆發了。冷心冷情的薛耀溪,只有在沈璇面前纔會呈現他的另一面性格,他所有的感情都給予了沈璇,把沈璇放在心底、融於骨髓、捧在手中、慢慢的寵。
聽到薛耀溪那微微顫抖的聲音,看看薛耀溪那緊緊摟着她腰部還在增加力度的手臂,無需再多的語言,在這一刻沈璇就已經明白了薛耀溪心裡的感受。
還以對方一個緊緊的擁抱,讓對方安心,沈璇安撫的聲音響起,“放心,我這一生會陪在你身邊的。”
不是情話卻勝似情話的承諾,安撫着薛耀溪那顆擔憂的心。二人無需多言,只是一個擁抱,就能夠讓他們彼此明白心意。
心底的複雜情緒撒去,懷抱佳人,聞到沈璇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清香,引誘着薛耀溪的身體蠢蠢欲動。沒過多久,沈璇就聽到頭頂上的呼吸加重了幾分,靠在胸膛上的耳朵,能夠聽到那顆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
“小璇,我、、、。”薛耀溪迷離的聲音響起,邊說那雙手臂無意識的更加收緊,似乎要把沈璇勒進他的身體中。
二人的身體緊緊的靠在一起,薛耀溪的身體變化沈璇自然能夠感覺的到。擡起頭,看清楚薛耀溪眼裡的慾望,聽到薛耀溪喉頭滾動的聲音,感受到薛耀溪那緊繃的身體,沈璇也沒有矯情,主動的吻了上去。
脣與脣的接觸、冷與柔的碰撞,感覺到沈璇的主動,薛耀溪只是呆愣了一息的時間就開始反擊。薛耀溪緊緊的抱住沈璇的身子貼向他,大手墊在沈璇的後腦處,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剛開始是小心翼翼的碰觸,緊接着就加重了力度,強勢的撬開沈璇的牙齒、舌尖闖入,邀請沈璇的靈舌與之共舞。
“嗯、、、。”沒過多久沈璇就被薛耀溪吻的渾身發軟,嬌媚的聲音響起。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薛耀溪這才放開了沈璇,此時那粗重的聲音已經無法掩飾。
深吸幾口氣,緩解身體中的慾望,平復心裡的渴望,薛耀溪這才聲音低沉沙啞的說道,“快點回去。”
聽出薛耀溪語氣中的隱忍,意識到若是在不走、情況的不妙,沈璇急忙的回答道,“我先走了,你快點歇息吧。”
沈璇說完之後,不等對方的回答,就急匆匆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看到沈璇那急速離開的樣子,薛耀溪內心一陣苦笑:哎,這種煎熬的日子還要繼續啊!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就都醒了,很自覺的明確分工開始做早飯。十幾人聚在一起所弄出來的動靜也是不小的,好在他們待在深山中,山下的村民聽不到聲響。
孫雪仙依舊躺在山洞裡,暗二幾個結伴去打殺些獵物,薛耀溪很自覺的跟在沈朝夏後面幫忙,沈璇則帶着雲舒和梨落二人,開始煮粥。至於墨硯四人,因爲身體的原因被強令制止在了草房。
本來薛耀溪也可以在草房裡躺着修養的,只是他要與沈朝夏聯絡感情,讓沈朝夏認可他,這才強撐着身體走動。明白薛耀溪的驕傲,對於他的此行爲沈璇沒有出聲阻攔。
在幾人的共同努力下,早飯很快就做好了,雖說味道、菜式等都比不上在京城時所吃的飯菜,但此時的情況大家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吃完早飯,大家聚在一起,等着沈璇告知他們某些事情的真相。昨夜的救人行動,暗二他們只是在聽從主子沈璇的吩咐,對於蠱毒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知道。
沈璇先給薛耀溪主僕五人把脈一番後,這纔開口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大家,“剛到龍鳳鎮的時候,我就查過那些得了病得人,他們根本不是得了疫病而是被人下了蠱毒。”
聽到蠱毒二字,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很奇怪,對於沈璇所說的蠱毒之事,大家都沒有出聲表示懷疑,無形中就可以體現出沈璇那超格的魅力、主導的地位、隱王之者的風範。
“那豈不是說現在有條蟲子在我的身體裡?”墨竹最先出聲詢問道,想到一條蟲子活動在身體中,墨竹那已經面色不佳的臉龐顯得更加蒼白了。
聽到墨竹的詢問,明白墨竹的意思後,大家腦中也在想象着那真實的情況,這心底都忍不住的一陣翻涌,差點沒把剛纔吃的飯給吐出來,實在是太噁心了。
大家都是訓練過的人,儘管心底非常不適,但還是生生忍住了,沒有發生歐吐的情況。只不過,薛耀溪主僕五人的臉色都是明顯的蒼白了,而且那眉頭緊皺的可以夾死蒼蠅了。
看到大家的情況,沈璇趕緊出聲轉移着大家的思路,“機緣巧合之下,我認識了一個會蠱毒的人,稍後我會寫信讓暗二送過去,但願他可以給你們解了這蠱毒。”
“幫我送一封信給太子。”薛耀溪出聲說道。
昨晚薛耀溪已經想過了,關於此次蠱毒的事情他要聯合太子一起解決。不管此事齊王參與還是沒有參與都已經不重要了,就憑之前齊王想要把他困在龍鳳鎮、用疫病的藉口弄死他的這一做法,就已經讓薛耀溪恨上了齊王。既然心中已經決定了站在齊王的對立面,薛耀溪自然會想辦法打擊對方。
“好。”沈璇只回了一個字,對於薛耀溪爲何要給太子寫信,隻字不提。
等沈璇和薛耀溪把寫完的信、密封好、交給暗二後,暗二就離開了。剩下的沈璇他們就在山上老實的待着,等着解蠱之人的到來。
沈璇這邊的衆人心情很是放鬆,在山裡住的很是舒適,龍鳳鎮那邊的情況可就不妙了。
今天辰時一到,於老伯照常去給薛耀溪等人送飯菜,可是到了房間門口,卻沒有聽到那壓抑的咳嗦聲,心底忽然升起了情況不好的預感。凝神諦聽,沒有感覺到房間內的一絲呼吸聲。
於老伯顧不得其他,直接破門而入,那空蕩蕩的房間、冰冷的牀鋪讓他深刻意識的情況不妙。緊接着去了墨硯等人的房間,同樣的空蕩蕩、同樣的沒有溫度的牀鋪,所以的事情都表明了一個事實:薛耀溪主僕消失了。
於老伯急匆匆的回了那間緊閉的房間,在裡面鼓搗一通後,縱身飛躍,去找幕後主子稟報了。
巳時四刻,龍鳳縣縣衙,一處最爲豪華的房間、齊王來到龍鳳縣後暫時居住的地方,闖進了一人。
“你怎麼來了?”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的齊王,聽到房間內的動靜,睜開雙眼,看到站在那裡的於老伯,語氣陰冷的詢問道。
“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和齊王殿下商議一聲。”於老伯出聲回答道。此時的於老伯又是另一方表現:腰背挺直,那雙渾濁的眼睛變得陰寒,就像毒蛇一樣、伺機而動、準備捕食獵物。就算是面對着齊王,那語氣也沒有任何的諂媚,依舊陰寒。
“什麼事情?”齊王出聲詢問道,聽到於老伯的回答,內心突然有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齊王殿下交代必須死去的那人消失了。”於老伯繼續出聲回答道,隨意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齊王,開口補充的說道,“連同那四名屬下,一起消失了。”
“什麼叫消失了?”齊王聽明白是薛耀溪主僕消失後,怒氣衝衝的詢問道。
“不知道,反正人是不見了,至於是死是活誰知道呢?”於老伯滿不在乎的回答道,“事情已經告訴齊王殿下了,老夫就先回去了。”
於老伯說完之後,就縱身離開了,看也不看齊王那怒氣橫生的樣子。看到於老伯那消失的身影,齊王氣的直接把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漲。看着於老伯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劃過嗜血的殺機。要不是因爲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用到那老頭,就憑對方那囂張的態度、無禮的舉動,齊王早就下令把於老伯給殺了。
之前太子去江南救災,齊王安排了一系列的阻攔計劃,只是都被破解了,沒有困住太子,反而讓太子在民間的聲望和朝臣中心底的威望提高了許多。
知道糧食到達江南的地界後,齊王就知道這一戰他已經輸了。此計劃失敗,齊王緊接着有了第二個計劃,那就是製造瘟疫。
齊王原本的計劃是在江南發生洪災的地方,弄出幾例感染疫病的人,給太子添加困難。若是讓太子“不小心”也感染了疫病,然後找不到治好的辦法,就那樣死去,是最好不過的。只是計劃很完美,現實卻很殘酷,齊王的這一想法還未實行就胎死腹中了。
沈朝夏到了江南發生洪災的地方後,就把關於洪災過後容易發生疫病的事情對太子慕容輕風提過了。爲了預防疫病,沈朝夏把沈璇告訴他的一些需要注意的情況都上報給了太子,此事自然得到太子的注意。在救災的過程中,太子也把需要預防疫病的意思傳達了下去,指令一條條的下達。如此全面的預防,若是在出現疫病的情況,那就說不過去了,到時候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會知道此事有鬼。
此計劃依舊行不通,沒有出現預想的後果,待在京城的齊王那時連續幾天都怒氣衝衝的,府裡的妻妾、丫鬟小廝被嚇的都兢兢戰戰的。
齊王也不是那麼沒有腦子的人,只用了二天的時間,就把他會失敗的原因找到了,視線一下子對準了沈府,與救災有關的沈朝秋、沈朝冬和沈璇的名字都出現在了齊王所要求調查的資料上,而沈璇的名字則是特意勾畫出來的,只是這事情沈璇還不知道而已。
還未等齊王對沈府的人出手,有一位有野心的人就找到了齊王,目的很明確,他要與齊王合作,彼此相互幫助,得到他們想要的地位,想要的位置。齊王與那位有野心的人談過之後,彼此就確立了合作的關係。大家彼此都明白他們是各取所需,心底同樣有着與虎謀皮的想法。
那位野心家給齊王提供了一個會蠱毒的人,那就是於老伯。齊王與幕僚討論過後,就提出了一個計劃:在北邊用蠱毒的方法弄出病情類似的疫病。因爲齊王的這個計劃,纔有了龍鳳縣這邊疫病的事情。
齊王發泄完怒氣,心底沉思一番後,就對着屬下吩咐道,“來人,去查找薛耀溪主僕五人,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