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那雙在半空中揮舞的小白爪子,狠狠瞪了瓊華一眼,“寡人拘着她,你倒是快些!”瓊華點點頭,麻利兒地給傷口消了毒包上了。秦王看着眼淚不斷的夏紫蘇,這個膽小又傻里傻氣的女子,明明那麼愛惜容顏,又這般怕疼。卻在危難時刻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果決地將那人斬了。
心裡一陣酸楚。
秦王放開她的手,轉而摟着她纖細的腰問道,“這傷口能要多久才能癒合?能夠完好如初嗎?”
御醫心裡也無甚把握,這種事情他們見過太多,好的人當真是半點痕跡都沒有,好不了的人過個三五年都好不了。“此傷因人而異,臣等遇過的有好的也有留下了疤痕的。夫人有大王福澤庇佑,相信不日便可痊癒。”
幾位御醫又給秦王的傷口換了藥後才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秦王看着她,“能不能好,寡人都不嫌棄你!你好好歇着,寡人晚上再來看你。”
這一日發生了許多事,他可不能白白捱了這頓打,嚥了這口氣。秦王親自駕臨呂不韋在行宮的臨時住地。呂不韋聽說秦王遇刺了,也無心狩獵了,回了殿內等着消息,竟是坐立難安。如今見秦王一臉委屈地走了進來,飛撲進他的懷裡,擡頭時眼裡已滿眼都是淚水。“仲父,長信侯這是故意欺負寡人啊!”
秦王的樣子像極了小的時候,遇到拿不了主意的事,總是會找自己商議。呂不韋心頭一陣柔軟,這可是他的政兒啊!“究竟怎麼回事?”
“仲父……昨夜政兒的馬匹差點遭人荼毒,成蛟他正好在行宮裡閒蕩,看見那養馬的小官是從太醫那兒拿了巴豆出來的。政兒氣得不行,那可是政兒最愛的馬駒。政兒就抓了那幾個太醫拷問了一番,董太醫……他,他的兒子被長信侯扣下了,才答應長信侯此事。還有今日行刺政兒的那行人,董太醫也招了,說那些人的武器都是他放在藥材裡偷運進圍場的。政兒怕……”
呂不韋聽着他的敘述,差點沒急火攻心!嫪毐那個市井小人,當他呂不韋是死的嗎!傍着趙姬胡作非爲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把主意打到政兒頭上。呂不韋將秦王抱在懷中,像哄小孩兒一樣地拍拍,“政兒莫怕,等回宮了,仲父一定向你討個公道去!”
“仲父!”嬴政的丹鳳眼低低地垂着,“要沒了他的食邑,還要將他關在大大的宮殿裡,讓他無聊到死纔好!”
呂不韋哈哈大笑着,“好,怎樣都好!政兒怎樣說,仲父就怎樣做?”這纔是他的政兒,一個他可以完全掌控的孩子。
呂不韋沉醉在權傾天下的美夢中,久久無法自拔。
秦王遇刺的消息在王宮貴族之間傳了個遍,雖說秦王人沒事,但到底是敗了興。所以今年的冬獵也不像往年那樣持續上許久了,在上林苑又待了三日,一羣人又浩浩蕩蕩地回了咸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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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除夕,紫蘇的下巴總算是結痂。看上去十分的難看,摸上去又是硬硬的一塊兒。說不心塞都是假的。靜姝的傷也好了許多,總算能下地在一旁伺候着了。
要說這一次被刺,秦王的收穫真是不少!滿朝的風言風語都指向了遠在雍地的長信侯嫪毐,嫪毐被逼的別無他法,主動站出來請秦王削了他一半的食邑。在別人心裡看來,這相當於是默認了。別人若是行刺君王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可長信侯卻只是少了幾萬戶食邑,這樣一來,朝中對長信侯的異議就更大了。
紫蘇和別人一樣不知,嫪毐這次可真算是做了賠本生意了。被呂不韋逼着削了食邑不說,還被幽居在蘄年宮一隅的小破偏殿裡。太后太后見不得,門客門客進不來,可真是鬱悶了個半死。他心中發了狠,下次一定要和秦王拼個你死我活才罷休!
玉堂殿內,秦王陪着紫蘇給太醫看過後,笑道,“這下你可放下了?太醫都說了,你恢復得神速,不會留下什麼疤痕。”
秦王自從上林苑回來後就天天來玉堂殿坐上那麼一會兒,兩人之間熟了不少,秦王少不得拿了她的傷調笑她。
今兒正正緊緊的說着安慰她的話,她還是覺得有弦外之音,恨恨地道,“臣妾貌醜,留不留疤痕都一樣醜。”這是秦王前幾日打擊她的原話。紫蘇氣呼呼的,簡直不想在多看秦王一眼。
秦王皺眉,繼而笑道,“你還真是把寡人說什麼話都記到心裡去了。”那幾日他看她心情低落,一副“這貌要是真的毀了,我就不活了的樣子”,爲了開導她,秦王才那樣說的。
其實他更想說,容貌並不是評判一個人的唯一標準。一個女子若是沒有美貌,她還可以有聰慧、賢良,或是其他美好的品質。可秦王沒那麼酸,再一想,什麼聰慧、賢良也確實是假的,還是容貌來的重要!
就像從上林苑帶回來的那隻小黑兔子,怎麼養都是黑漆漆的,怪難看的!紫蘇天天捧在手裡當寶貝,秦王恨不得一腳踹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