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屈辱、悲哀……各種感觸在她腦海中劃過！
紫蘇咬着牙上前, 一把抓住趙高的領子，“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趙高輕蔑地一笑，“夫人不過是大王的一味藥, 大王病好了, 就不用藥了。”
“啪”一巴掌落在趙高臉上, 紫蘇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趙高, 你可真是個捧高踩低的小人。”
“呵，奴才可不就是個小人嗎？。”趙高聳聳肩，帶着報復後的快感離去。
紫蘇全身乏力地倒在地上, 她怎麼就變成了這個落魄的樣子！她怎麼就這樣的傻，被人騙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招之則來呼之則去。
那些過往的溫柔繾綣, 都是假的嗎？
她的指甲嵌入掌心, 留下一片帶血的殷紅。他們，已經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了嗎？
秦王接見了來自韓王安派來的使臣。
韓國是小國, 在各國的夾縫間生存，使臣隨着閹人的步伐戰戰兢兢地走入咸陽宮，走入這世間最雄偉瑰麗的宮殿，長廊和殿宇都讓他震驚。在韓，他從未見過這樣極致的奢靡。
他匍匐在秦王腳下, 像是螻蟻。他不敢擡頭看那凌駕於衆人之上的秦王, 他也不敢看左右兩側分立的秦國官員。然而, 那如芒在背的感覺已讓他能清晰的感覺出那些目光或是憐憫, 或是鄙夷, 還有一片……冰涼。
他擡手尋到那片冰涼，秦王頭戴冕冠, 琉珠遮住了面容，他只能隱約見到秦王年輕的臉龐，“臣奉韓王之命到秦國，獻上南陽，望秦國能與我韓國結百年之好。”他攤開手中的地圖，韓國的大片疆土躍然絲綢之上。
秦王嗤笑，一方小小的南陽，就想消散他滅韓的決心，韓王安未免太過兒戲。不過既是韓王送上來的東西，豈有不收之禮。“呈上來！”
秦王細細看了地圖，親自動手卷起，“回去告訴韓王，寡人感謝他的美意，南陽寡人收下了。設南陽爲穎川郡，着內史騰爲郡守。內史騰——”
“臣在！”
“即刻你便隨使臣前往穎川，進行交接。”
韓國使臣大驚，秦王就這麼收下了！可是百年之好呢！怎麼半個字也不曾提到！“大王……秦晉之好……”
秦王眯眼，“早些年韓王就將貴國公主送到了秦國，不是早就結了秦晉之好？”
使臣氣得全身打顫，無奈朝堂之上的秦國武官個個看起來都兇猛異常，秦國又雄霸一方，韓國勢微，他還能說什麼！只能回去將自己的一顆腦袋獻給韓王了！
是夜！
燭光中浮起那人的笑顏，秦王揮手一掀，青銅的燭臺落到地上，發出沉重地響聲。
羋柔嘉嚇得縮成一團，同樣是受到驚嚇的樣子，卻沒有那人的楚楚可憐。秦王恍惚，她同他的氣竟堵了有那麼幾日了！
他不去見她，她見不能來找他嗎！
然而那猶如萬隻蟲蟻吞噬骨骼的感覺，卻時時縈繞着他。他想着她，念着她，無時無刻。
“大王怎麼了？”羋柔嘉噙着懼怕的淚水，撿起被他打落的燭臺，執著地放到几案上。
她那帶着熱氣的溫聲軟語，還是抵不住地讓他一陣噁心，秦王苦笑一聲，“寡人是得了入了骨的相思。”她的身周襲來一陣風，龍涎香霸道的氣息在微風中散開，人已不在。
入骨相思。誰呢？羋柔嘉嘴角輕翹，反正不是她了！
“大——王——到——”
閹人尖利地唱和着，這樣的排場紫蘇見過的真不多。
紫蘇早就散了發躺下，只是一直未曾入睡，她這幾日整夜整夜的失眠，連頭髮都掉了許多。
秦王步履生風的走到牀榻前，一把拉過她的手，“紫蘇，不賭氣了可好？寡人即日就冊你爲王后，與你同結百年之好。”他的脣角笑意盎然，眸子裡星星點點的光亮很快便成了燎原之勢、繁花似錦。
紫蘇想，若是換了幾日前那個傻乎乎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此刻，紫蘇只是涼涼地甩開那雙帶着暖意的手，“大王的隱疾又復發了？又需要紫蘇做解藥了？”
“你說什麼？”秦王大驚！
“我說什麼大王聽不懂嗎？”
紫蘇脣角涼薄的笑刺傷了秦王的眼，有火氣抑鬱在胸口。
“從前是我太傻，自以爲能得到你的心，自以爲能和你比肩。然而我是誰啊，不過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又仗着自己有些不入流的小聰明，怎敵得過大王剛出戰場又入情場！是我太自視甚高，是我不自量力，哈哈……原來我只是一味藥，一味解藥，你若是碰得其他女人了，也不會多看我一眼了！”
秦王冷聲，“誰同你說的！”
“沒有誰，是我自己猜的。秦王身邊無女婢，秦王幾乎從不進後宮，秦王被羋柔嘉一碰便嘔吐不止，宮人到玉堂殿中大呼，讓我去救秦王。怎麼，被說中了心事了？八方來朝的秦王竟然不能人道，偏要對着特定的女子纔可以。還是我也不可以，所以你又去找了她？”
這麼多明顯的細節從前都被她忽略……
積壓在胸口的鬱氣被點燃，他將她壓倒在榻上，發出砰然巨響。“好好看看寡人能不能人道！”
那一刻時光交錯，他已然分不清他或她。
…………………
…………
“放我走吧。”她以一種極端羞恥的姿勢躺在榻上，上半身衣物無損，另外的卻凌亂不堪。眼裡的淚早已乾涸，只留下眼眶紅腫的痕跡。
秦王的腳步一頓，“寡人不會放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你自己都說了你是解藥，那便好好當你的解藥。”秦王的眼底有稍縱即逝的落寞，他直着腰板走了出去。
後悔嗎？
芙蓉面，柳葉眉，梨花春帶雨。
一個女人而已。
他不是做不到，換個女人……
不知不覺已是三月天，氣溫漸漸回暖。紫蘇懶了許久，也終於捨得出去動動。
咸陽城繁華更甚以往，往來的客商不斷。蒙毅向她說着關雎地好消息，“齊王的寵妃都指名道姓的說要關雎的脣紅呢。”拜紫蘇所賜，蒙毅知道了他這一輩子原不可能知道的女人家物件的名稱。”
“你還好嗎？”幾月未見，她的身形瘦消了，更顯得小小的一團，多走幾步路都會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