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下了朝便往趙姬的宮殿走去,呂宋和呂梁緊隨在他的身後。呂宋謹慎地捧着手裡那漆制盒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將獻給太后的寶給弄丟了;呂梁手握長劍,一幅殺氣騰騰生人勿近的模樣。三人這樣如風地行走在咸陽宮中,宮人們見了無一不低頭叩拜問好,煞是威風。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三人便是秦王和秦王親信。
呂梁肘了肘呂宋,“哥,跟着相爺真威風。”
到了趙姬的宮殿,呂不韋示意兩兄弟在殿外候着,自己拿了盒子,撩了袍子闊步進去。礙着旁人,呂不韋向趙姬行了大禮。趙姬匆匆一擡手,摒退了周國的侍從宮婢,“相爺請起。”
呂不韋看了一眼像是紮了根在趙姬身邊的嫪毐,只覺得一陣刺目。此時衆人都已經出去了,呂不韋也就沒有了顧忌,又冷眼看了一會兒嫪毐。
嫪毐只覺得這呂老賊身上似是有股魔力,看得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街邊混混也全身顫抖。他討好地朝呂不韋笑笑,“相爺,小的這就滾。”
此時殿內只剩下這兩個人了,呂不韋出了神地看了趙姬良久,喟嘆道,“愛姬還是那麼美!”自從他將她送給贏異人之時,他們之間就隔了萬水千山,只能遙遙相望。他大步跨過去,牽起趙姬的手,兩人相攜走到桌案邊雙雙盤腿而坐。他將那一斛珠放到几案上,隨着漆盒打開的聲音,內殿忽然光華流轉。“我命人尋了許久,東海、南海,西域各國,才找到了這些。也只有這樣的物品才配得上愛姬啊!”
趙姬的眼裡淚光閃爍,呂不韋纔是住在她心底的那個男人啊!她怨他薄情時,他卻又出現在她面前攪亂一池春水。她輕輕拭了淚,“不韋,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能來看看我就好了。”
呂不韋暗暗叫苦,趙姬雖好,可終究比不上千裡山河皇圖霸業。政兒日漸年長,若是被政兒發現他和趙姬的私情,政兒對他這個仲父只怕會恨之入骨。兒女私情,不看不想也就好了。
帷幔後被浪翻涌,一朝太后和當朝權臣廝混在了一塊兒。
上午紫蘇跟着蘇姓教習和柳教習學習聲樂和琴技,學了一會兒紫蘇就覺得索然無味了。樂坊間的女子習這些只有一個目的——討男人的歡心。這和她以往的認知完全相悖,她的父親是趙國御史,夏家世代修史,也算是書香門第。她自小學琴,琴乃高潔,是文人雅士廣泛的愛好。柳教習教她用這秦來彈樂坊間的淫|詞|豔|曲,蘇教習在一旁指導着她發聲。幸好她不像她那守節的御史父親,不然早就一頭撞了南牆了。
“聲音要婉轉魅惑,像是呢喃。”紫蘇將蘇教習教的歌曲輕輕唱了一遍,蘇教習在一旁悉心的指點着。這兩位教習常年混跡風月場所,教授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倒是紫蘇,一張臉紅得如同火燒一般。
上午的課終於完了,紫蘇打着呵欠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靜姝快步走上去遞給她一碗剛剛沏好的茶。紫蘇掀起茶蓋吹了吹,輕輕啜了一口,隨即“咦”了一聲,“這茶怎麼有些甜?”受到前世生活習慣的影響,紫蘇不喜茶的苦澀。戰國末期時人們也不像現代人那樣將茶泡着喝,而是將茶兌水打成糊糊,曰吃茶。
靜姝端給她這茶酸酸甜甜,又帶着點茶的清香和苦澀,像是飲料一般。夏天若是沏好後用冰鎮着,說不定還可以解暑呢。
靜姝笑意吟吟,“回姑娘,這是八寶茶,又叫三泡茶。是一些西域商人帶到咸陽的,說是邊境上的異族人用來招待貴客用的呢。奴婢看裡面有一些奇異的果子,又有紅棗花生可以補充氣血,滋潤皮膚,就給姑娘泡了。”
紫蘇被她說得起興,牛嚼牡丹地喝了幾大口,連忙打開茶蓋。哎喲,一看真把她樂壞了。枸杞、桂圓、葡萄乾,風乾的水果被泡的得晶瑩飽滿。咸陽這個季節哪兒還有水果呀!她伸手進去剛想拾一個起來嚐嚐,便被姓李的女官狠狠的打了下手,“看來得讓太后娘娘再找個人好好教教姑娘禮儀。”
紫蘇的手被打紅了,可憐汪汪地看着李嬤嬤。她當然懂禮儀,死板的御史爹爹可沒少教她。平日在家裡,她時常露出調皮的一面,爹和阿母疼溺愛她,也就不多和她計較。真是應了那句話: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
她這朵可憐的小花兒,受太后的摧殘也就罷了,連宮奴也欺負她。
李嬤嬤被她看得心裡泛起一陣憐惜,心想太后找這個傻子興許就爲了這小傻子人見人心疼的顏吧。罷了罷了,日後說不定真攀上了大王,“行了,用膳吧。一會兒還要去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