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跑馬

嬴政沉着臉,幽幽說到,“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事兒,你不用管了。”他的心情十分複雜,自己的東西自己逗逗罵罵也就罷了,什麼時候輪到下面的人來指指點點。轉眼又看見紫蘇一身火紅的騎裝,配上她的似雪肌膚和如畫眉目,當真是冷豔佳人一個。雖然還未長開,但眼波流轉間已是十分勾人。

“過來!”嬴政招招手。

紫蘇見嬴政一直凝視着她,面上浮起一絲羞赧之色,慢吞吞地挪了過去。明明是幾步之遙,卻着實用了好一會兒。秦王等的心裡煩亂,長臂一伸將她硬拽了過來。“走得慢慢吞吞的,跟七老八十的人有什麼區別。”他握着她的手腕,用心地丈量着。

紫蘇看他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可這手一點兒也不安分,時而掐掐時而摩挲她的手腕子,害得她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紫蘇倒是沒往別處想,只是小聲提醒道,“大王的手才受了傷,還是不要用勁兒的好,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一萬個奴婢也賠不起呀。”

嬴政不以爲意,從前在趙國那幾年,他受過的傷可比這個多了去了。那些人用心歹毒,哪次傷他不是想至他於死地。這點小傷在他眼中反而不算什麼了。他沒有理會紫蘇,倒是將目光轉到了紫蘇身後的靜姝身上,突然一聲斷喝,“你是怎麼當差的!她怎麼一點肉都沒長!”

靜姝“哧嗵”一聲跪了下來,也不爲自己辯駁,“奴婢有罪,該當萬死!”

倒是一個忠於主子的好奴才,紫蘇冷笑了一下,靜姝啊靜姝,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到底誰纔是你的主子!

“知道就好!下去領板子吧!”秦王皺了皺眉,不滿地看着紫蘇,“你怎麼總是瘦得跟個猴兒似的。”

紫蘇強壓下心底的波瀾,笑吟吟地答道,“大王也知道奴婢瘦得跟個猴似的,這些日子來,大王賜的兩個廚子和靜姝已是十分盡心了,奴婢也努力了,可還是這樣,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了。”她撇了撇嘴做無奈狀,心裡卻在默默嘀咕,她真的有長肉的,只是不在手腕上而已。靜姝侍候得也算是盡力了,她眼睜睜地看着別人讓別人白白捱打。

她的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很是悅耳。秦王又怎麼會不明白這是在向他求情,可就是不給她好臉色的,“你少替她說話,奴才們伺候主子不盡心,該打就得打,不然一個個都反了天了。”

“其實……奴婢是有長肉的……”紫蘇的兩頰非紅,白嫩的小手攪着手中的袖口,“奴婢的小衣都穿不了了,還是靜姝幫着做了新的。”

嬴政剛喝了一口水,聽到她這話,嗆得咳嗽起來,耳後也有了一絲可疑的紅暈,卻還是強作鎮定道,“你這個年紀,長身體才正常的。”復又道,“打夠了十板子就停吧。趙高,傳膳!”

紫蘇先是說了那樣的話,接着又聽到今日秦王要在這兒和自己一塊兒用膳,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挨着秦王做下,哪怕心裡實在是害怕這個威儀的男人,可到底還是要靠着他,她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因此故意沒話找話地討好道,“大王真是仁慈,對下人真好!”

“你何時也學得和趙高一樣了盡說這種話了,真噁心!”

紫蘇“撲哧”一聲笑了,原來趙高在秦王眼裡也不過如此。紫蘇深深地看了趙高一眼,她要不要告訴秦王,這個人最好不要留在身邊,攆走了最好呢。“你看着那奴才做什麼!”秦王一直觀察着紫蘇,紫蘇的動作被看在眼裡,又成了頻頻向趙高送秋波。

趙高趕忙假意扇了自己兩個巴掌,“是奴才惹得大王和夫人不高興了,奴才出去看看膳食可送來了。”

紫蘇沒想到秦王會和一個太監計較,心想秦王到底才二十歲,骨子裡還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此時的他還不是那個殘暴的帝王,他們還是可以和睦相處的。“奴婢覺得趙公公長得有些怪。”

“怎麼個怪法?不妨說來一聽。”秦王聽長安君說過紫蘇會相面,不過是些騙人的小把戲,他是不信的,只當在用膳前樂呵樂呵。

秦王是怎麼想的,紫蘇半分也猜不到,又與她說不上是十分信任,紫蘇斟酌再三,“看着不太好。具體的奴婢也看不出來了。”

順着她這話,秦王忽地想起了她曾對長安君說他們兄弟倆人會反目,笑容漸漸凝固起來,“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到市井間騙騙人也就罷了,趙高這樣的奴才多的是,稱心就用着不稱心換了就好。宮裡可容不下這樣的言語,寡人也不希望有人隨意挑撥離間。”

秦王四兩撥千金便將紫蘇鄭重告訴長安君的問題說得好似真的是無稽之談,紫蘇也暗暗的心驚,長安君真是信任秦王這個哥哥,當真是什麼都和他說。

她有些恍惚地一笑,自己本來就是個過客,只要家人平安喜樂就好,歷史既然是既定的,這些人的命運和她又有多大的關係呢。“奴婢知道了,不會再胡言亂語了。奴婢從小就學藝不精,大王見笑了。”

秦王看着她眼裡的失望,心裡也有些不快。好在膳食來的快,一羣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秦王用膳,這事也就沒有人再提起。

******

說是兩人去跑馬,到了地方紫蘇卻傻眼了。除了卻秦王一個,還有另外三個年齡相仿的錦袍公子。長安君紫蘇是見過的,另外的兩人呢……一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另一人和前一人有七八分相像,面龐微黑多了幾分粗獷。

男人們也是喜歡討論新鮮有趣的話題的,特別是這個話題的中心還是一個漂亮鮮嫩的女人,“大王今天怎麼帶了女人來”那錦衣公子眼中光芒大綻,“阿政沒受到什麼刺激吧。”

“早些時候就帶在身邊了,王兄身邊有個女人也是好的,總不能一輩子不碰女人吧。”長安君才得知時,是覺得天上下了紅雨,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這不能怪他,怪只怪自己這個王兄太不把女人當回事兒。突然有了女人,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絲毫沒有注意到三人中的另外一人沒有說半個字,黑黑的面龐垂了下去。

三人先給秦王行了禮,秦王淺笑,“今日就咱們兄弟幾個,不必那麼多禮。”

紫蘇也覺得自己來得真是不討巧了,說不定她還成了他們幾個好兄弟之間的累贅了。可是又走不了,只能硬着頭皮向對面的三位公子見禮。長安君還好,另外兩人她一概不知。幸得那稍微斯文一點的公子反應快,向她抱拳,“在下蒙毅。”又戳了戳滿身失落地蒙恬,蒙恬才如夢初醒地抱拳,“在下蒙恬。”

紫蘇含笑道了“蒙公子好。”

蒙毅的心神一蕩,她的小臉兒真漂亮,像是映日的芙蕖,白白|粉粉的。小胸|脯說話時起起伏伏的,柳腰也纖細得很,他用一手便可掌握。還有那婉轉悠揚的嗓音,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去。年紀不大就已經如此傾國傾城了,等到長大了,可不是要禍國殃民。直到聽到長安君在他耳畔咳嗽着,他才趕緊收回視線,心想自己腦中怎麼有了如此混賬的想法。要是讓秦王知道,恐怕要活剮了他!

蒙恬心裡就更苦了,大王身邊的女子美得像是小仙女一樣,就連他這樣覺得全天下女人都長一個樣的人見了都覺得漂亮,難怪秦王要時時刻刻帶着了。要知道,往日裡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在一起時,秦王可是從不帶別人的,更別說女人了。他們的小圈子,忽然有了陌生人的闖入,蒙恬覺得真是比吃黃連還苦。

兩個男人的視線都焦灼在紫蘇身上,秦王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將紫蘇遮在身後,“倒是好些日子沒見阿毅了,都不知道你成天在做些什麼?”

長安君嗤笑,“這小子前些日子打了人,被蒙老將軍關在家裡。”

蒙毅反駁,“我那是看那人仗着自己是長信侯門客就在街頭調戲女子,纔打他的!”

“長信侯,又是長信侯!”秦王頓時火冒三丈,又強制把火壓了下去,“今天不提那些人,不讓那些狗東西掃了興。”

四人都有自己的馬,紫蘇沒馬不說,連騎馬都不會。看着那三人策馬在一望無際的獵場上變成小小的黑點兒,只剩下自己和嬴政,“大王還說來跑馬,這分明就是去打獵。奴婢又不會騎馬,大王還將奴婢帶來了,成了大王的累贅。不如奴婢就在這兒走走,大王去吧。”紫蘇有些自暴自棄。

讓人牽匹好馬來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她又不會騎馬,實在太危險了。加之這又不是一般的跑馬場,準確的說,已算是獵場了。這苑中養了無數珍奇猛獸,萬一突然竄出來傷了她,秦王當然不放心將她留在這兒。儘管周圍有隨侍的人也不行,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治病良方萬一丟了怎麼辦?還是要隨身攜帶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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