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原本金燦燦的菊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凋謝、枯萎,最後還升起一縷黑色的氣體,隱約可以聞到那股氣體帶着的惡臭。
所有人的臉色在這一刻都變了。
剛剛還被雨自靈揮灑的聖水碰到的人立刻查看自己身上的情況,果不其然,聖水碰到的地方已經將衣服腐蝕出了一個洞,許是以爲現在天氣尚涼,穿的也不少,所以纔沒有接觸到人體的肌膚,只是露出了裡邊白色的裹衣罷了。
那些人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將爲腐蝕出破洞的外衣脫掉,下邊的文武百官也造成了不小的騷動。
尤其那名莫家道士的,看到菊花碰到聖水以後如此劇烈的反應,他瞪圓了雙眼,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驚恐的指着雨自靈。
“皇、皇后娘娘是、是被上天懲戒不可饒恕的人……”
恐懼、驚慌等各種情緒充斥在莫家道士的聲音裡邊,略微尖銳,使得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神情各異。
“胡說!”冷晹容不得莫家道士對雨自靈的詆譭,面色鐵青,渾厚的聲音呵斥道。
反觀雨自靈,沒有絲毫的驚慌和慌亂,拿着那支銀製的柳條,目光一直停留在已經完全衰敗,毫無生機的菊花上。
“微臣不敢胡說啊!”莫家道士大聲喊冤,指着雨自靈面向衆人解釋道,“聖水乃是向上蒼祈求平安,保國家太平昌盛之神物,若非不是被上天懲戒不可饒恕的罪大惡極之人,是萬萬不可能在使用聖水的時候,將生靈塗炭,還險些危及人性命!”
說着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莫家道士還刻意指了指剛纔被腐蝕掉衣物的幾位大臣,企圖得到他們的支持和擁護。
聽到道士都這麼說了,那些人自然沒有異議,點頭應和。
“就像皇上剛剛使用聖水的時候,一切不良的徵兆都沒有發生,平和而穩定,正是因爲皇上身爲九五之尊,真龍天子,是我們楚國的希望和守護神,所以聖水在皇上手上能夠發揮它最大的功效。而皇后娘娘,她身爲上蒼都不肯饒恕之人,一定是做了許多罪大惡極之事,所以纔會導致聖水不願娘娘手中發揮作用,甚至引起了反效果,花朵調零,生靈塗炭。”
莫家道士每說一句話,下邊的大臣們就跟着一同起鬨響應起來,還沒真正查明事實究竟如何的時候,心裡就已經認同了莫家道士的說辭,認定了雨自靈上天都不肯饒恕的罪人的身份。
冷晹陰沉着臉,危險的眯起眼睛,胸口處輕微的起伏可以看得出來他此刻內心的躁動。
“你這個道士一直說這花朵枯萎是朕的皇后的問題,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只是皇后的原因,所謂的聖水,難道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皇上,我們莫家幾代道士均是爲皇室效力,方纔祭祀的每一個步驟細節都是按照最爲嚴謹的儀式來做的,聖水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聽到冷晹懷疑起自己,莫家道士眉眼一橫,拍着胸脯向冷晹保證道。
冷晹冷哼一聲,也不管他幾代爲皇室效力,給了林勁一個眼神,林勁立刻從懷裡掏出研毒用的銀針,插入到聖水中。
這一舉動在莫家道士的眼中擺明了就是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莫家,氣得渾身發顫,卻又不敢動作。
銀針放在碗裡許久,林勁才緩緩抽出,直接送到了冷晹的面前。
看着針尖依舊銀光璀璨的銀針,冷晹的眸子又沉了幾分。
莫家道士光是看到冷晹的神情,便知道聖水裡邊沒有問題,又恢復方纔理直氣壯的模樣,“怎麼樣,皇上,微臣說的沒錯吧!這聖水是萬萬不可能有問題!更何況,祭祀上所用到的所有器皿都是銀製的,爲的就是防止有人暗中下毒。”
冷晹這纔想起來,看了一眼裝着聖水的碗,也是泛着隱隱銀光,沒有絲毫暗沉。
一旁的雨自靈聽到這句話,垂下眸子,緊緊盯着自己手中的柳條。
所有的器皿都是銀製的?
雨自靈掂了掂手裡的柳條,重量不像純銀製品該有的!
握緊柳條,雨自靈用蓄長的指甲在上邊用力的往下掐,沒斷,也沒彎。
改變了個方式,用指尖在上邊划着,才劃了兩下,就看到原本光滑的柳條表面出現一絲細小的破口。
雨自靈瞪大了眼睛,趕忙舉到眼前仔細查看,繼續用指尖順着破口的地方往下划着,將破口繼續劃大。
這邊,雨自靈低頭摸索着柳條的不對勁,那邊,冷晹試圖在安撫躁動的大臣和挑撥的道士。
“誰給你的膽子,僅憑一個聖水就定了皇后的罪!籌劃整個儀式的人那麼多,想要動手腳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莫道士想要定罪朕的皇后,恐怕還要拿出更多的證據來才行。”
冷晹周身的氣勢駭人,眼神更是攝人心魄,饒是下邊被聖水腐蝕了衣衫的大臣們也不敢吭聲了,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靜靜站立在着。
莫家道士也挺害怕面前的冷晹的,可是想到那人的吩咐,還是咬緊牙,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誣陷雨自靈:“儀式開始之前,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皇后娘娘拿着這些器皿來到祭臺上,也是皇后娘娘親手擺放的,即便是有人動了手腳,嫌疑最大的也是皇后娘娘!”
在冷晹壓迫性的眼神緊盯之下,莫家道士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不去看他,“而且,皇后娘娘也不傻,斷然不會自己害自己的。所以,說來說去,聖水使得生靈塗炭這件事情,終究還是因爲皇后娘娘身爲罪大惡極之人,上蒼無法接受她的祈福求安。有她在,大楚必定不會安生!”
莫家道士故意牽扯到國家,引起衆人的恐慌,他們譁然,捉拿雨自靈、討伐雨自靈的聲音不絕於耳。
“皇上,雨自靈一定是個禍害,留着對楚國百害而無一利,懇請皇上將雨自靈捉拿關押。”
“菊花衰敗腐爛這無疑是上蒼給我們的警示和忠告,如若我們還一直尊奉雨自靈爲一國之母的話,恐怕楚國的國運就如同此菊!”
“皇上,皇后娘娘乃是不祥之人,姑息不得啊!爲了大楚的將來考慮,還請皇上將皇后娘娘交出來,不然恐怕難以平息這次的事端!”
“你們這些老呆板,皇后娘娘若真的是不祥之人,爲何會替我們解決了幾世帝王都解決不了的乾旱問題,又怎會在楚國無人守護之時,頑強率領楊寒風將軍抵禦晉軍來襲!”
“就是!皇后娘娘雖爲一介女流,但是她的所作所爲比大部分男子都要出色,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上蒼懲戒的人,還不可饒恕!”
“望皇上明察此事,其間必有文章!莫不要因爲這道士的三言兩語就妄自定了皇后娘娘的罪名!”
一時間,衆說紛紜,有支持道士捉拿雨自靈的,也有支持雨自靈相信她是無辜的。
冷晹高站在祭臺上,沉冷的眸子掃過下邊一位位大臣,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道士的身上。
“既然這件事情疑點諸多,絕不會因爲某些人的片面言辭就往下定論,朕相信皇后是無辜的,這件事情必定有人從中作梗!”
銳利的眼神緊盯着莫家道士,那股狠勁,似乎要將莫家道士看出個窟窿來。
“多謝皇上對臣妾的相信與厚愛,這件事情,接下來就交給臣妾來處理吧!”
從事發開始,雨自靈就一直握着那支柳條低垂着頭不吭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雨自靈見事情敗露,膽怯害怕了。
現在忽然發聲,很多人都看不好她,甚至出言嘲諷,“皇后娘娘來處理這件事情?莫不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脫身所以才向皇上請求處理這件事情吧?!”
雨自靈微微一笑,走了兩步來到祭臺的正前方,坦蕩的看着下邊百名官員。
“本宮不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給自己脫身,而是抓到了歹人給本宮栽贓嫁禍的證據!”
此話一出,衆人驚歎,沒想到這件事情兜兜轉轉,竟然還是人爲的!
但是在場之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只是驚訝了一下以後,便起鬨着讓雨自靈拿出證據來說話。
當着所有人的面,雨自靈將手中的柳條舉起來。
“這是方纔從莫家道士手中接過來揮灑聖水的柳條,經過了道士的手,皇上的手,最後纔到本宮的手裡。”
衆人點點頭,同意雨自靈的話。
“所有人都知道祭祀儀式上用到的所有器皿物品均是銀製的,爲的就是防止有些人趁機作亂,下毒害人。可是,你們看看這支柳條——”
說着,雨自靈當着大家的面用指尖在柳條表面划動。
不一會兒,柳條表面就被雨自靈劃剝出一層薄薄的銀錫紙,覆蓋在柳條上如果不是刻意用尖銳部分去劃的話,肉眼很難看出柳條上還有這層東西。
雨自靈用手將銀錫紙撕下來,大大方方的展示給下邊的文武百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