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極泰來,李家的事業終於再次走上了快速發展的軌道,得益於建築行業的發展,模板廠接到的訂單越來越多;李家明的小公司也被他姐夫和陳東催促着儘快擴產,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模板廠的紅火,促進了運輸業的發展,李傳田這個運輸公司的老闆也終於擺脫了妻子的陰影,成了同古街上響噹噹的李總。相反,他老婆的店子因爲競爭者越來越多,又失去了位高權重的柳本球照顧,生意也越來越不行。
好在如今的運輸公司有三十六臺車,李傳田個人名下就有五輛,每個月都能進賬七八萬;再加上投資在三哥廠裡的錢,已經財大氣粗的兩夫婦,並不怎麼擔心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差。
不過,即使生意越來越差,曾金華也沒有把拆夥後的店子轉讓出去,因爲來的顧客都是各個單位上的辦事員、兩辦的秘書。同古太小了,做的都是熟人生意,莫看那些小辦事員、秘書們連摩托車都捨不得買一輛,講不定以後就是哪個單位的領導、鄉鎮的鄉長書記。
老婆的這種想法,李傳田是大力支持的,小地方做生意其實就是做人脈,沒有這家文印店,哪結交得到這麼多有潛力的朋友?
跟兄長們喝了一頓好酒,喝高興了的李傳田回到店裡,扛着兒子跟同樣喝得紅面漲頸的侄子,商量着這次要買幾輛工程車,後面突然傳來恭喜聲。
“李總恭喜發財!”
李傳田扭過頭來,見是縣委辦的孫副主任,不禁心裡一喜,連忙小聲道:“定了嗎?”
若遊小紅的老公李家軍沒在這,這位曾書記的秘書會暗示點什麼,但人家就坐在這,而且還聽到兩句關於買車的事,他不敢再張那嘴了。莫看自己侍候大老闆,但大老闆還有三四年就會走,即使臨走之前會安排自己去哪個鄉鎮當鄉鎮長,可也莫得罪了這些坐地虎。人嘛,目光得放長遠,自己雖然被耽擱了七八年,但也還年輕着呢。
“呵呵,柳縣長當副總指揮,兼辦公室主任,統籌全局。”
什麼?還真讓那狗x的搶到手了?
緊張的李傳田連忙將坐在脖子上的兒子交給老婆,拉着笑嘻嘻的孫副主任到旁邊說小話。人家是曾書記的心腹,剛開完會連老闆都還在辦公室,就跑來自己這,還真是爲了道喜的?前幾天還在傳言丁常務當副總指揮兼辦公室主任,突然成了柳本球那狗x的,這裡面還會簡單?
孫副主任還真是有任務,等兩人到了走廊裡,小聲道:“李總,幫個忙。”
“你講”
“兩臺翻斗車進你們公司,安排到工地上去,工程完後再折舊賣給你們。”
‘工程完後’的意味很明顯,關鍵時刻要敢下注,李傳田折騰起這麼大場面,也不完全是靠侄子的指點,稍一沉吟立即下注。
“閏生,我們是兄弟,三臺車!那兩臺我去跑貸款,這一臺你自己去跑,我的錢投到我三哥廠裡了,籌不到這麼多錢。”
有大工程上馬,有車能進場就意味着錢,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大錢!
三十多歲的孫閏生在縣委辦幹了七八年,才被曾書記從板凳上挑出來當秘書,而且升爲縣委辦副主任。前段時間,孫閏生還被列爲機要局局長人選考察對象,自然也是極穩重的人,但照樣欣喜若狂。
內心高興的孫閏生,連忙掏出平時給領導抽的‘大中華’敬菸,感激道:“傳田哥,沒事講,你就是我親哥哥!那兩臺車的手續要完備而且要快,到時候我會來幫你辦手續的。我有事,先走了。”
“慢走”。
有了這二三十萬打底,自己副處以前都不需要冒風險,臉色還算正常的孫副主任腳下打着飄回了辦公樓。在衛生間裡洗了個冷水面,又深呼吸一陣,這位被大老闆從冷板凳上挑出來的孫副主任,這纔去敲餘副縣長的辦公室門。當老闆秘書的,除了能處理好檯面上的公事外,老闆不方便的檯面下的公事、私事,也得幫着辦好。
二十七八的餘副縣長科班出身,在省交通廳幹得相當不錯,剛升爲副處長馬上就下來掛職鍛鍊,在旁人眼裡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也確實是青年才俊,但作爲曾書記的秘書,孫副主任還知道人家除了能力之外還上頭有人,人家的一個親戚在省委組織部當處長,這才能幹得一帆風順。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要幫書記,把這位青年才俊拉上柳縣的戰車!
正對着地圖發呆的餘副縣長,還真被老辣的曾書記和精明的柳本球猜中了,仕途的平順不代表他富裕。下來掛職鍛鍊,觸眼所及都是笑臉,可沒人真把他當回事。
大工程要上馬了,撈政績的機會、發財的機會也來了,可一個剛畢業四五年的年輕人,哪有真正信得過的承包商?而且這其中的度,又如何把握?
沒有這方面經驗的餘副縣長看似是盯着地圖,其實是心裡一點也沒底,不知道如何對這塊肥肉下嘴。
‘咚咚’,敲門聲響,正發愣的餘副縣長連忙回過神來,溫和道:“請進”。
“餘縣長,忙呢?”
見是曾書記的貼身秘書,餘副縣長連忙起身相迎、沏茶,客氣道:“閏生?快坐快坐”。
雖是上下級,年少得志的餘副縣長,可不敢怠慢這位精明過人的副科級,何況人家背後是曾書記呢。
“別別,哪敢勞動領導?”
笑容滿面的孫主任嘴裡這麼說,卻並沒有攔着領導沏茶,反而打量着桌上的地圖、文件櫃裡的擺件。正沏着茶的餘副縣長,見人家這樣的作派,也立即知道人家不是來串門,而是代表他領導來的,不由得心裡開始緊張。
會後在會議室,柳縣長提出讓工程隊墊資,那完全行不通。後來,已經回家的柳縣長又讓書記叫過來,肯定是他倆談了點什麼,才突然聽到曾書記大發雷霆。
還真被餘副縣長猜中了,改建變成新建,工程的含金量大大提高,稱之爲天壤之別都不爲過,但繞不開的問題就是資金。
柳本球官至副處,而且戴了常委的帽子,那就是地管幹部,曾書記就不可能再象以前樣對他揮來喝去。想讓他來啃這塊硬骨頭,除了拿組織原則、前途來壓榨他,還得給他相當的權柄。兩害相權取其輕,被曾書記逼得走投無路的柳本球,只好跳進自己挖的大坑裡,硬着頭皮來啃這塊硬骨頭。
來當說客的孫副主任雙手接過熱茶,坐在仿紅木的實木沙發上,試探道:“餘縣,聽到剛纔柳縣長捱罵吧?”
書記想讓柳縣掛帥?
年齡不大,但情商不低的餘副縣長心裡一涼,臉色變得極難看。柳本球那人極強硬又攬權,不給他想要的東西,根本不會妥協。指揮部的副總指揮人選可以安排七八個,但誰都知道前兩位是主要領導,接下來就是負責具體事務的副總指揮,其餘都是掛名、蹭功勞、沒實權。
以柳本權那種攬權的個性,誰當他的副手都倒黴!沒了實權,掛個副總指揮的名,那些包工頭、施工隊會來巴結自己?沒了實權,廳裡的領導們打個電話、寫張條子下來,自己如何應付?
眼看着人家臉上變得難看,官差兩級的孫副主任突然覺得,這人不過如此,連起碼的掩飾都不會,也能當上副縣長?
真他/媽的朝中有人好做官!
沒必要繞圈子了,還算年輕但城府深得嚇人的孫副主任,壓低聲音道:“餘縣,認識李傳田嗎?”
“什麼意思?”
剛纔李傳田那輛車起作用了,孫副主任稍一思忖就壓了價碼,小聲道:“他想讓您幫着搞點貸款,買一臺後八輪車去工地上跑土石方,不知您意思如何?”
一臺東風后八輪少說也二十多萬,只要有足夠的活幹,一年就能回本,第二年就是純賺,完了還能折價賣。這些東西,見識廣多的餘副縣長當然清楚。
剛纔還在愁如何分杯羹的餘副縣長大喜,連忙會意道:“閏生兄,替我謝謝傳田兄,下次我請他吃飯。”
“呵呵,您太客氣了。餘縣,您領導太忙,要不要我幫您跑跑腿?”
“閏生兄,謝謝了”。
“您太客氣了,明天我就幫您去辦,早點把車交給運輸公司,也省得日後有人說閒話。”
周到啊,不愧是縣委辦一秘!